第五节 奢十恶
作者:隐逸龙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50

他心内大悔。

要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听信那位名叫飞鹰的汉子的鬼话,为了贪图金三娘的几两银子,将“针眼”被害的死因隐瞒下来,否则以言无情的精明,说不定会从中寻出点线索来。

他越想越觉不妥。

鄢谯笪、居步衡、飞鹰三人的突兀来临,弄晴的离奇失踪,以及那位盛气凌人的宁大小姐与海伯,还有那个神秘的油布小包……

这些人的出现,以及一桩桩令人费解的举动,会不会与赌场的血案有着什么关联呢?

就在此刻,他突然有着一种感觉:似乎昨天上午在凌烟楼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人预先操纵安排好了的,而且自从他听信飞鹰的话开始,就在不知不觉中坠入了此人的圈套。

思及于此,他愈发感到了事态的严重,迫不急待地问道:“总捕头,我们现在应该采取何种对策呢?”

言无情似乎早已胸有成竹,微微一笑,徐徐说道:“很简单,眼下我们唯一所能做的,就是一件事:等!”

“等?!”落梅风怔住。

“不错,等!”言无情威严而自信地一挥手。

“敌暗我明,既然我们猜不透这帮人的来意,不如干脆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嘿嘿。”他冷笑,瘦削的面上浮起一抹杀气:“若我没有猜错,这些人的狐狸尾巴终究一天会露出来的,到时我们就来个出其不意,将其一网打尽不迟。”

落梅风迟疑道:“那么以你所看,赌场的那件案子……”

言无情道:“至于那件案子嘛,可以结案了。”

“什么?就这样结案了?”落梅风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赌场内死了六、七十条人命,岂能就这样经易罢手?这根本就不符合言无情雷厉风行的性格。

查觉他的惑疑,言无情解释:“你有所不知,赌场的案子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照眼前的形势看来,实不宜打草惊蛇;何况,当事人和凶手已经全部死了,再查下去,也找不出半点线索来,还不如趁早结案,让那帮人尽快采取下一步行动,这样我们也好决定进一步的对策。”

落梅风道:“可是,据我所知,昨晚赌场内还有一个活口……”

“你说周老六吗?”言无情苦笑,“此人根本就不会武功,以他的那两手,能不能逃脱昨晚的那场大劫,尚属未知之数。更何况,凶手要行刺的对象也不是他,即使找着此人,亦是没有多大用处。”

落梅风一怔,道:“听你的语气,莫非早就已经知道昨晚那帮杀手所刺杀的对象是谁了?”

言无情点头,道:“若估计无误,此人应是那个姓奢的富家公子无疑。”

“是他?”落梅风吃了一惊。

此人他并不是没有见过,无论怎样瞧上去,都只是象一个中年暴发户而已。

他思来忖去,实在看不出此人有何特别之处。

他赶紧问道:“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言无情沉声道:“你还记得‘十恶不赦’奢家兄弟罢?”

落梅风大惊:“此人难道是奢十恶?”

言无情正色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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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十恶不赦”奢家兄弟――奢十恶和奢不赦,乃是刑部案典明文记载的头号积年贯犯。

此二人武功虽然不高,却异常肆无忌惮,做事心狠手辣,手段令人发指。昔年伙同一帮贼人,在冀、鲁、晋一带作案累累,官府曾数次派人围剿追捕,皆被二人闻风先一步逃脱。经过如此教训,二人却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愈发变得胆大包天,后来竟然勾结宫中侍卫,潜入皇宫盗宝杀人,奸淫宫女,今朝野上下震惊。

为此圣上龙颜大怒,严令刑部限期破案。

刑部派出十大名捕中的鹰、翔、飞、龙四位名捕,联手侦查数月,终在其鲁南一带的老巢将二人堵住。二人负隅顽抗,奢不赦不场被格杀,奢十恶负伤受擒,其同党全部或杀或擒,此案方才告一段落。

以奢十恶以往所犯下的罪行,可以说杀头抄家十次亦是不够,想不到此人不但没被砍头,反而从大牢里出来了,竟然还大摇大摆地公然招摇过市,堂而皇之地公开跑到赌场内赌钱。

关于这点,落梅风实在是想不通。

查觉到他的疑惑,言无情只涩苦说了一句:“大赦!”

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落梅风忍不住暗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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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大明仁宗新近驾崩,太子瞻基即位,是为宣宗,依照大明贯例,援例大赦天下。

统计仁宗在位,仅越一年,此人诚敬孝谨,思其风议,几似虞舜鼓琴,董风解愠,不愧为守文令主,在位其间,大旨以赈饥蠲赋,罢西洋宝船及云南交趾各路采办,赦建文旧臣,修明庶政,与民休息,俨然有承平景象。

总之,这是一位短命无福好皇帝。

而其子宣宗大有父风,仁心宅厚,政治清明,即位之初,即依葫芦学样地照样来上这么一手,下诏大赦天下罪犯谪臣。

大赦的结果,自然是各地的牢室一空,不该出来的牛鬼蛇神统统都出来了。

想到这里,落梅风禁不住暗暗嘀咕:“娘的,当真是皇帝一开口,底下跑断腿。短短数月间即大赦了两次,是不是存心认为我们这帮人找不着事干?再这样搞下去,还要我们这些做捕快的有个屁用。”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

对于朝庭大事,他向不关心,眼下他只关心一点。

依照大明刑律,死囚、贯犯、十恶不赦之徒,向来不在大赦之例,何以奢十恶会有这般神通广大,居然从天牢内大摇大摆地出来了呢?

倘若似奢十恶这种人都能若无其事地出来,还有个屁的天理。

“说穿了并不奇怪。”

言无情这回笑得更为酸苦,还带着一抹淡淡的无奈:“他能出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