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无事无非
作者:*狻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641

《新篇三国演义第七集》之一——

1。凡高把钱寄在我的阳台上,我怎不去看望他?正好下午有空闲,他就住在国贸大厦。

走出楼门,风吹得衣衫飘摆,行路难时,才知今日不是个好天气。

伊人是谁?走在我前面。正是伊人!不由得心跳加快,喊她一声:

“雪朋!”

——她在水那一方,隔着雨后的浅浅水泊,心想:是谁喊我?莫非……最燎人的,就是回头一看,看见就是他!他举起手掌,向我摇了又摇,摇得我心中七上八下。他叫我做什么?答应了又会怎样?只见身形一闪,掠过水波,好似蜻蜓点水,已经落脚在我身旁。只是,那些溅起的水点,溅到了我的裙摆和袜子上。

一起向前走,吧!是谁擂响战鼓,呢!平地里杀出我所喜爱的敌军上将,来得多好,呀!身不由己心所喜,是为谁呀是为你!

这不是赵云么?

怎么与之匹敌,束手就擒吗?怎好意思开口说,我是赵云夫人呢?

这赵云,与我并辔走了十余步,只是不开口,给了我一个平缓,援军在哪里?心里静下来,红云退下去,想起孔明先生温和大方的开场白,我们之间该是边走边谈。

天哪!这十数步猛地使我警觉:十步杀一人,援军又未到!我素知赵云太凶猛,一但动手,怕要做了他的枪下之鬼了!什么伎俩可以应付?心慌意乱,红云又升起来……赵云忽然止步,双脚一错,已经转身向后,动作不亚于逗人的卓别林:“天气太冷,凡高那儿,我今天就不去了,你自己走路吧。”

他说什么?是我听错了?我没有停步。回头看时,他的身影随透视变小了,我的紧张也变小了。他是赵云将军,不是小兵勇。如果赵云纵马远去了,敌军怎么想?

从此刻开始,我再也不能平静,盼望赵云将军在战场上再相遇,不刺不杀,不说不问,这叫做邂逅,重逢,会晤,砰心砰胆地并肩走过十余步,在将来要被说成是赵云和阿雪朋都是十步爱一人,情窦乍开。十步分别之后,更害怕再次见面,纵使相隔墙墙壁壁,纵是星星期期难逢一面,我们心生的灵犀,也不必点通——

2。向日葵正在盛开,我模仿凡高的姿态坐上阳台。日午后的阳光把我晒得像个懒猫。奇怪,从阳台上应该看得见啊,可是迟迟不来。

唉!维纳斯,你来找我却是为何?你眉目传情,体香浮动,我不愿意面对面地正眼看着你,因为你太媚迷。

唉!维纳斯,我不知你是何许人,想问的只有一句:“你这么愿意接近我,是爱我吗?”你敢回答一个肯定,我将会猛烈地向你扑去!假如这儿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我,不敢想象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你在我面前,运用着高雅的语调,你怎么知道我的心里是七沟八壑如狼似虎?我在想,你的鲜艳的衣服里面装着什么样的身体,什么样的气味,又什么样的手感?这样想下去我感到七窍生烟。维纳斯呀,你离开吧!莫怪我用冷漠拒你于千里之外,用一脸凶相来驱赶你。你离开吧,我没有什么好处招惹你。你离开了,我不能站起来送你,你想想原因为何?——

3。我也有赤红色的向日葵,画成火团火团的红色,因为不打算步凡高后尘,所以名为《放弃了的向日葵》。吕布误当成是赤兔马了,三番五次来讨要,我就送给他了。他身高一丈。

董卓多么糟粕,吕布多么可叹,他听信貂禅约他在凤仪亭相会,却不知那女人欺欺骗骗,人情皆无。这一次,吕布又到凤仪亭,碰见的并不是貂禅,而是维纳斯。维纳斯美不胜收,导致吕布一见倾情,发誓要终生爱护她,二人携手相爱。这一次,发现偷情的也不是董卓,而是猛张飞,他见此情景勃然大怒,从地上捡起画戟往吕布刺去,吕布飞身奔逃。因张飞比董卓凶猛百倍,所以这场惊吓了不得。

维纳斯呀,你也太不识事务了,你看不见这些男人都如狼似虎?张飞喊过“一矛刺死”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他若真的刺死了吕布,你罪过不轻?孔明提示张飞说:“吕布何所惧也?当心维纳斯,必要时一枪刺死她,易如反掌。”——

4。棒极了!一脚球,射门!刁钻、疾利、从来没有过!汗水淋淋。

听说凤仪亭是与人相见的好地方,赵云将军也难忍跑去一看。至则无可看,那地儿空空静静,人影也无。擦擦汗水,正待离去,忽听身后有人咯咯地笑起来,回头一看,又是维纳斯!

时代艺术的繁荣,维纳斯带着她的魅力来到了东方。东方有数不尽的好儿郎,她有意挨个儿试一遍。她浪漫得不轻。

“贝安瑟……贝安瑟……贝安……”维纳斯连叫多遍,没有人答应。她干脆过来,伸手拍我的肩膀,“嗨!叫你呢,问你一些事!”

“叫我?那该先施礼,再喊将军阁下!”我回答。对待某些人,该先礼后兵。

“五年前你在哪儿?”

“五年前?”我记不起五年前在哪儿,掐指一算,说:“五年前我在公孙瓒那儿卖命。”

维纳斯噗嗤一笑,她不知公孙瓒是谁,只觉“卖命”太好笑。“五年前我见过你,在海龙宾馆听讲课,我们就认的你,还有金蒂……”

噢,我记起来了,当时画有所成,主公大喜,正在给我封赏褒奖,当时人人羡慕。就有一个灰脸的姑娘,扯着我的袖子,求我把画送给他,我喏喏连声,把画和奖品收起来,赶快走开了。想到这,我说:

“对呀,维纳斯,当时你那么敬佩我啊,巴结我!”

“哼!得了吧!你记得金蒂吗?当时她也在。”

“金蒂也在?”

“对呀对呀,我也在!”金蒂高兴了,抢过话头说:“贝安瑟,你不记得了吗?你带我去交学费,又帮我找画板画架……”

“贝安瑟是谁?”我问道。

“那么你是谁?”

“我是赵云,常山赵子龙将军。”

“哈哈!……哈哈哈!”维纳斯哈哈大笑,笑红了脸,笑得白牙暴露,笑得前仰后合,捶胸顿足。莫丽、金蒂同样哈哈大笑,笑得喷鼻涕,掉眼泪。董卓、袁绍、袁术、刘表还健在,他们一总儿随着女子们哈哈大笑起来,直把赵云将军笑傻了——

5。呵,对了,我本是贝安瑟啊!“赵云将军”是我的自诩。对了,那维纳斯本不是维纳斯,她的本名叫史钟茹。她还有一个名号叫“潘金莲”,只是谁也不敢当面叫起来。今儿把我惹急了,一连串的“潘金莲”叫个不住,她羞了,恼了,恨得跺脚咬牙,我再补充一句:“快看啊,潘金莲害臊啦!”她气得翻白眼,一仰脖,往后倒,昏死过去。

呵,对了,给人们介绍一下这个人。

史钟茹,牡丹花,除了美貌和狡猾之外,还有更多的活力。她私下里参加了本市名花十佳的赛事,以为我们不知道,结果她的名字和照片在刊物上亮相了,冠以“符号女郎”的美称。所以我们开始叫她“史女郎”,她乐得答应,还自鸣得意。她喜欢招惹别人,搬弄是非,她自己吃饱了,还要翻翻别人的盘子,她若饿了,也会弄得别人饥肠辘辘。她与“宝宝”、“懂懂”、“凤凤”们之间,每天都在上演喜剧、闹剧、丑剧、相声和小品。女流之辈和男流之辈们互相攻击、取笑、打逗、诽谤,总是搞得妙趣横生,十分滑稽,时而老练得像老牛筋,时而幼稚得像泡泡糖,总是引得旁观者开怀大笑。所以说,每天有她在,每天都有好戏看——

6。是啊,用花朵来形容姑娘们,是个好主意。我们才智过人的竺太宇、精细用功的方流日、处事讲究的艾摩、无聊大撒的洪璞凤、混赖顽劣的肖鲁、彪蛮生事的尚书宝、虚伪君子的韦懂,老道干练的杜南,溜嘴弄舌的蔡波……这些男人们,就经常一遍一遍地用各种花来比拟周围附近的姑娘们,说:

“史钟茹首先是牡丹花,那么,莫丽就是茉莉花,单雅是芍药,吉琳是夜来香,苗歌洁是美人蕉,还有聂英阁、海芳……诸多天天见的姑娘们,该谁是桃花、臭菊、蒲公英呢?对了,花朵可有的是,还有郁金香、紫罗兰、蘑菇、木耳、乌米、大粪红……如花的少女满目皆是,可以一一配上个花外号……”——

7。赵云和马超。

马超跟赵云一样,在和平年代没有用武之地。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混赖的浪荡公子,成天在口里懒洋洋地唱着一首顽劣的歌:

“有的吃、没的穿的这个地方,凭我来逛荡,找一张纸呀,拿一个笔呀,画一个和尚,就贴在我的脊梁上,就把它背着,每天走大街,过小巷,不为别的,就为了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姑娘!哎哟哟,姑娘呀姑娘,哪儿有姑娘?哎哟哟……和尚脏了,掉下了我的脊梁,我走累了……”

美丽的姑娘苗歌洁来了,她搬着凳子下楼梯。马超迎上去拦住她,打掉了她的凳子,又连连出招,把她困住。歌洁被迫还手,二人打了五六个回合。她哪是马超的对手?手腕被搁疼了,书和钢笔又掉落到地上,急得又叫又嚷。

赵云看见了,下意识地放下凳子,走回来档在歌洁的前面,与马超交手。因马超不曾提防,所以三两个回合之后,赵云占了上风,把马超打退了。

不曾想,被随后而来的史钟茹看见了,它当即大叫起来:“啊也,快看哪,马超打歌洁,赵云不乐意啦,正在保护呢!快看哪,英雄救美人啦!”

马超一听,立刻撒了手,跟着叫喊起来:“哇!我知道了,我打了歌洁几下,赵云心疼了,替她还手呢!我败了,我败了……赵云的私心暴露了!”

赵云愣住了,大家都来了,不明就理地听了这些吆喝,信以为真,忙向歌洁道贺,向赵云鼓掌,弄得歌洁好不尴尬,有口难辩,脸上红了起来。

这史钟茹太坏!——

8。一天傍晚,我到教室去,看见我的位置上坐了两个人,是史钟茹和莫丽,我立刻退了出来,带上门,另去了别的地方。

等到人去楼空时,再回到教室,发现桌面上的东西被人动过了,草纸上留下一些乱画的图纹和乱写的字。我不由得嗤嗤冷笑,这就是近日以来,她们故意对我的侵扰。

非常不明白,她们为何朝着我来了?我全无防备,被她们一次一次地搞笑了。那属于“莫须有”、“无理头”的话题,用的是听不懂的口语,谐音,当我认真地思考,准备对答她们的时候,“哗……”笑声就起来了,笑声中有男有女,把我笑懵了,笑傻了,笑得浑身不是滋味。

赵云将军本是一位雷凛风行的人,赤胆忠心为了正义的战事,从来不与姑娘们发生男女纠缠,要说他有什么不妥善的地方被人盯上了,那该是……最近他很是张扬,肆无忌惮,冲乱了已经定型的三国格局,犯了哗众取宠的大忌。

于是看得见、听得着,冷嘲热讽来了,零言碎语夹杂着别有用心,话里藏刀,含沙射影,语言之巧妙,害人之刁钻,令人防不胜防,使我屡屡受窘,人前背后地难看和尴尬。每当将军们宽宏大量,认为不必计较的时候,就有这类佞陷之人用一些闲来无辜的小事儿,趁机把他们搞毁了的。

史女郎才有这样的本领,她能够兴风作浪,能够制造一种场面,让男女大家都随了她,烘托和映衬着她,形成一时的风流,然后再去招谁惹谁。

我十分质疑地瞪着这个惯于兴张的女人物,你是了不起吗?你想怎么样?她挑眉逗目地冲我笑了,笑容满是甜美和迷人,仿佛是在说,她其实是个非常亲切的人,十分善良的好人——

9。这一天上午,老师离开了教室,男女们又开始大胆地玩起来,说啊,笑啊,还闹,还动手动脚,又你追我赶。真佩服,他们都堪称这一门道的天才,笑闹得很精彩,叫人拍手称绝,艳羡不已。可是,史钟茹忽然话锋一转,极为神秘地说了一句:

“有人在角落里偷偷地笑!”

有谁还在角落里偷偷的笑呢?她说的是我。我的确一个人守在自己位置上,不过不是角落,也根本没有笑。我觉得有些困乏,快近中午了,又有些肚饿。

大家用眼睛瞟瞟我,发一阵轻笑。显然,这样对我多么有害,可是,我又没有对策。

看看表,快要下课了,老师又不在,我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早点离开。

……熬到日近中午,听听钟鼓都不响,没有战事,赵云卸了盔甲,挂了长枪,栓了战马,独自离开大帐,走向营门口,准备去吃饭。暗地里埋伏着一个人,忽地闪出来,拦在道口上。看这个人,女盔女甲女枪女马,分明是个女辈,看那脸,认出又是女郎史钟茹!她洋洋洒洒,不慌不忙,在狭窄的课桌间的小道上站个正着,两手掐腰,唱起小歌来。文武群臣士卒们,料定大小会有一斗,纷纷擦亮眼睛扭转头,都往这边看过来。唉!赵云十分无奈,停住了脚步。

“请让开,我要过去。”赵云说。

“呀……呀……啐!”史钟茹扬眉抖目,把手招摇,在这儿唱起京剧来,她半唱台词:“有道是‘大路通天,各走各边’,难道你走得,我站,都站不得么?”

“是呀,大姐,你还是行个方便,放我过去吧。”——这是莫丽在旁边帮腔了,她也在唱戏,嗓子又粗又赖的,是在模仿赵将军。这把大家逗乐了,小鼓敲起来,小锣打起来,还有人摇小旗、助小威。英雄难过美人关,看上去一场好戏就要上演。

“行了,好啦,让开吧。”赵云再说。

“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说个清楚明白,我就放你过去。”女郎又唱白。

“对对对,从实地招来!”莫丽在旁帮腔,笑声又起。

真是孙夫人!这种纠缠真讨厌!赵云又想起当年那件棘手的事——孙夫人要回娘家,干吗带了阿斗去?赵云不依,孙夫人便喝令一群女婢把他打出去。女婢们仗着有点武艺,都摩拳擦掌地上来揪打,这把赵云慌了一下,暗想这些女婢们虽不禁打,纠缠起来却也难受。当下把手臂一挥,只一挥,她们就东倒西歪了,碰了头,扭了脚,捂着肩膀哎哟叫疼……眼下这女郎真不识事务,她又弄错了!

史女郎竟自逼上来,双掌出击,把赵云打歪了,倒退了一步。大家轰笑起来。英雄要被美人所欺凌,莫非赵云今日注定遭此一劫?想想这些,赵云笑了起来,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钟茹又挥双手,冲上来,逼赵云出招,赵云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她轻巧地躲开了,赵云便在她的肩上推了一掌。

她轻笑着摇晃了一下,装做守了重伤的样子,歪歪斜斜地,还是挡在过道上……美人的破绽就这么暴露了!

趁她的脚跟还未站稳,赵云立即在她肩膀上直推一掌,此掌该叫“降龙十八掌”!

这一掌力量之大,出乎人的意料,钟茹全无提防,身体被斜斜地推了出去,脚下的鞋跟“的的的……”响成一串,她伸双手,却抓不到支撑物,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她“啊呀”一声惊叫!就在倒地的一刹那,忽然抓到了黑板边缘,拽住了,才没有那么惨,竟是蹲在了墙角根。众目睽睽!

莫丽在惊呼,大家在惊呼,赵云也顿时惊住了。

史女郎从地上站起来,羞恼的气焰涌上来,满面通红。她用愤怒的目光瞪视赵云:怎么办?反扑和扭打吗?

这时候,莫丽张大了嘴巴,却无词可帮腔了。众人睁大了眼睛,笑不出来了。

僵持了只有几秒钟,紧要关头有人解围,老师推门进来了,下课铃声随即响起。有老师隔着,赵云轻松迈几步出了门,回头笑道:“你追过来吧,你追得过来吗?”钟茹紧追几步,哪里追得上?

哈哈哈!史女郎败了,败得还不轻!她风流了一个上午,反落成这个下场,不知道主公是怎么收拾残局的,赵云已经在餐厅吃饭了,食欲大增!不一会儿,卓、绍、术、表他们来了,来向赵云道贺。他们吃了女郎多少亏,今儿幸灾乐祸了——

10。然而,事情随后发生的变化,又叫人不明白了,胜利者似乎不容乐观。

史钟茹的态度一下变得黯然了。姑娘们也呈现出怨忿的气色,一两天里,统统不再说笑了。好象天气由晴朗骤然变为阴暗,一两天里,嬉笑皆无了。

饭罢过餐厅,有女孩三五成群,在唧唧论论。从桌旁经过,无意间听到了她们一句接一句的訾言:

“这个人很能,殴打了一位姑娘,啧啧!”

“怕是逗着玩的吧?”

“打哭了,又打倒了,咳!你不曾见呀,是降龙十八掌!”

惶然!如冷箭射了一脊梁,即使虎痴大将许楮,也疼得龇牙咧嘴了!

又过一两天,史钟茹的脸色还是不开晴。

忍不住迈步来到她的桌前,问一句话试试深浅。看她正在描绘,便问道:“你画的什么?”她不答,低头只顾描绘,权当没听见。再掀她画的东西,又拿走她的笔,她冷冷地夺了回去,低下头再画。

噫嘘唏!这女郎是叫人打伤了,伤透了心了,简直是发了恨,立过誓,再也不与贝安瑟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