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生命是泥土
作者:*狻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20

几十年来贝安瑟在原始的农田上,灵魂脱壳而去,在有生之年又回来了,恢复了清醒,告诉人们一个“生命是泥土”的答案。他说,一切的生命都是从泥土而来,比如时间、力量、光线、大小、温度……这些从来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无物,都是由泥土发挥而成的,他可以把时间捕捉在手里,装在玻璃容器里,让人们看看时间的颜色,尝尝时间的味道……

谁也无法相信这种说法,他决心用事实来证明。他向世人宣布,他要开辟一块试验田,运用他捕捉到的秘诀对生命做试验,到时候,死去的人可以复活、未来人可以提前问世,人可以长生不老,人可以变化成为动物,动物可以变化成为植物,自然环境可以重新搭配,人的体型可以改进,历史可以改写,人生可以重新开始,你可以返回童年,还可以把梦幻的东西转化成真实……说过这些话之后,八十三岁的安瑟大师开始了新的事业,他在大陆的空旷地带选择了一片广葇的空地作为试验田,要对生命做手术。

为了挖开一条河,他亲自动手了,不用工具,也不用人帮忙,只把衣袖挽起来,伸出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掀开河道里的顽石、泥团。他显得沉着稳重,不慌不忙,动作看上去那么缓慢,矜持和从容。哪想到他的功效可是迅速惊人的——第一天下午,他刚刚开始下河挖土,第二天早晨,一条大河便千里贯通了,河水汤汤荡荡地奔涌流畅。朝阳之中,安瑟大师坐在堤坝上,泰然自若地歇息、沉思。

热情的人们赶来了,志愿帮助贝安瑟进行最伟大的探索。看他要铲平一座山峦,人们便抢先测量与计算,调集最精良的开山武器,忙忙碌碌,来来回回地奔波。当人们一切准备就绪,就要破土开山的时候,却吃惊地发现,安瑟大师已经把山峦铲平了,正在踱着步,把剩余的凸突一脚一脚踩下去。

八年之后的贝安瑟九十一岁,试验田终于建成了。他兴奋不已,请来九十六岁的丛华灯为他剪彩。华灯大师乐颠颠地赶来了,拿着大剪刀为他剪彩。可是老头子的胡须太长了,铺在彩结上,不利不索地剪下去,竟然把胡须也剪掉了一半!

安瑟的试验竟然非常的简单,他准备的泥土,其实就是花岗岩,他也没有什么加工的仪器,不过是用自己的双手,每天对着石块拍拍打打,拍打不动了,就用锤子和棒子做工具,然后给石头浇一些水,点火为石头加一些温,天晴的时候搬石头到太阳底下晒一晒,下雨了为石头蒙上雨伞,天冷了给石头加一些棉衣。看上去他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哪知道这老人已经动了真心,就像呵护小儿女一样,为了这块石头的发育成长把心都要操碎了!

终于有一天,这一方花岗岩长大了,变成了一棵青青的小杨树,青青的枝干,绿绿的树叶,微风吹来沙沙的响。老安瑟无比的欣慰,绕着小树走着,喃喃地发出感叹……

万事开头难,然后一切都顺利,安瑟大师在他的试验田里,孕育了越来越多的奇迹。有一天他用一方花岗石发育成了一只黑熊,可以发育得不够好,黑熊太笨了,一天只迈二三步,三天才咽下一块肉,有一天跌在石坑里,把头跌断了,腔子里流出一些血水来,血水里掺着石头面粉。无头的黑熊晃悠了两天,趴在地上死去了,肉体开始腐烂……花岗石也有它娇柔的一面,安瑟大师用一方岩石发育成了一个女孩,女孩艰难地走了十来步,嗯嗯呀呀地哭个不住,终于摔倒了,呜呜地哭着,再也没有爬起来……

试验田里到处扔着简单的工具:钳子、锤子、小刀、小绳、水桶、木棒、脸盆、铅笔、小推车、铁锹、筛子、锯条、斧头、大镐头……老年的贝安瑟一样的健忘,随手放下的工具回过头来就找不到了,所以他有时候会发怒发火,莫名其妙地吼叫起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废寝忘食地埋身在试验田里,一日复一日地辛苦耕耘。时光匆匆地过着,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人们也知道,他92岁了、93岁了、94岁了……100岁了、101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