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州议员的请求
也许是因为有了好的预兆，一上午的工作都异常顺利。首先是在和新西伯利亚几位组织头目的会面中，范海冬很轻松的就解决了今后的原料运输问题。这些看上去并不怎么起眼的地头蛇，的确有着不小的潜力，无论是公路运输还是铁路运输，甚至于航运他们都有办法保障，当然啦，虽说大家都是为组织服务，是自家兄弟，但范海冬还是许给了他们丰厚的回报。不但每次运输的费用照价支付，每个头目还可以额外获得集团的年终分红，并且这笔分红还是不记名的，也就是说不上报组织，这笔钱他们可以白拿。范海冬的豪爽大方，让所有的分部头目对他好感大增，谁都想不到，做这些原本属于份内的事情，还会有额外的收获，看来跟着这个黄皮肤的中国“大哥”，是绝对“钱”途光明的。
而在第二个会议，也就是集团高层决策会议上，则没有这样的顺利。当范海冬提出扩大集团经营范围的时候，除了少数几个相对职位较低，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发言权的人之外，大多数人都表示了反对。尽管这样的局面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范海冬还是多少觉得有些失意，看来自己在今后的日子里，必需尽快提高自己的威信，否则的话，他所有的计划都只能成为泡影。在无奈之下，范海冬当场向远在莫斯科的利蒙诺夫请示，以利用这个老狐狸的强势，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果不其然，利蒙诺夫在听了他的构想之后，只是稍作思考便答应下来，不过随后他又补充道，集团想要扩大经营范围完全是可以的，但是鉴于目前组织财政的确面临着一定的困难，所以无法再向集团内投入更多的资金，不但如此，为了平息组织内的质疑和不满，在今后一年的时间内，范海冬还必须让集团的利润翻番，交还组织在集团上的资金投入。这话摆明了就是告诉范海冬：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是我不给你钱，不但不给，到年底的时候，你好要向组织上交足够的份子钱。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表面上对自己的工作似乎完全支持，但是暗地里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是当时范海冬心中唯一的想法。
有了“老狐狸”发话，其他人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意见，更何况这次扩大，又不用组织掏一份钱，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其实更多的人此时是抱着一种看笑话的心态，他们要看看这位突然间窜起来中国人在没有资金的情况下，怎么开展新的业务。
相比起他们来，范海冬此刻要自信的多，他原本就没有指望老狐狸能够加大对集团的资金投入，他所需要的，只是利蒙诺夫对自己计划的赞同罢了。至于资金的问题如何解决，他心里已经有了谱。
会议在将近十一点的时候结束，范海冬一出会议厅的大门，就直奔自己的会客室，在那里，新西伯利亚市的市长——齐尔萨克已经在等着他了。
“哎呀，市长先生，让您久等实在是不好意思，还希望市长先生不要见怪。”一进会客室的房门，范海冬就看到秃顶白胖的齐尔萨克正端坐在沙发里，悠闲的吸着雪茄。而在他的旁边，除了他那位年轻漂亮的女秘书之外，还有一个让范海冬头痛的不速之客。
“范先生太客气了，我知道你的工作繁忙，怎么会责怪你呢？”齐尔萨克笑吟吟的站起身子，一边和范海冬握了握手，一边说道，“一切以工作为重，以工作为重嘛。”
“市长先生说笑了，我一个小商人，即使再忙也不能和市长先生比呀，您管理着整个新西伯利亚市的大小事务，如今新西伯利亚能够建设的如此繁华而富有生机，可都是仰仗了您的功劳呀。”范海冬虚伪的客套着，自己心里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恶心。
不过他觉得恶心，人家不觉得恶心，仅从齐尔萨克那自满得意的表情上看，就知道范海冬这几句话让他大为受用。他大嘴一咧，嘿然笑道：“哪里哪里，你们中国有句话说的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这是‘在其位，谋其政”，只是尽自己的努力罢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众多的选民信任我，再加上你们这些友好商人的鼎力支持，让我坐上这个位子，我又哪里会有今天的成绩呀。所以，我一向的观点就是，尽力为大众服务，支持一切合法的商业活动，尤其是对像范先生这样资本雄厚而又肯于在我市投资的国外商人，我们更加应该给予全力的保护和支持。当然这也是我们歇尔金总统的观点。”
如果之前没有过接触，范海冬或许真的会以为，眼前这位慷慨陈词的白胖子是一个一心为公的好市长呢，可惜，此刻的他却知道，这个出身豪门，凭借贿选登上市长宝座的家伙，绝对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盖世混蛋。其为人不仅贪财，而且极端好色，就他身边这位青春靓丽的小秘书，恐怕就不知道是他第几位情人了。
“啧，”范海冬装模做样的感叹一声说道，“仅从市长先生这一番话上看，我就知道新西伯利亚的市民，没有投错他们手中的票，我相信，今年这次选举，市长先生定然能够顺利连任。”
听了范海冬这句话，齐尔萨克原本春风得意的胖脸沉寂下来，他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不瞒范先生说，今年的这次州选，我恐怕是很难连任了。”
“你这种人死了才好呢！”范海冬心中如是想，可是嘴上却故作惊讶的说道，“哦？那是为什么呀？”
“哎，范先生恐怕还不知道吧，今年的选举有变故了。”一直站在一边的那位银发老头终于开口了，他不是别人，正是最让范海冬感到头痛的絮叨老头——州议员比霍罗什科夫。
“哦？议员先生，有什么变故？”范海冬忍住心中的厌恶，转头问道。
“来来，咱们坐下说。”范海冬问完，又指了指沙发说道。
“范先生有所不知，”等到大家都入座之后，比霍罗什科夫继续说道，“在年初刚刚结束的这场国家杜马选举中，有两个自由党派因为未能达到在杜马或其下院获得席位的要求，被挤出了国家杜马。”
“这我听说了，好像是，啊对啦，是正义力量联盟和雅布洛克这两个党派吧？”范海冬想了想说道，“我听说这可是两个大党，这一次是从前苏联解体以来，两党首次被挤出杜马吧？”
“范先生说得没错，没想到您刚来俄罗斯，就对俄罗斯的国家政治有这么大的了解了。”老头点了点头说道。
“您过奖了，我只不过是偶尔从电视上看到的罢了。”范海冬笑道，“只是我不明白，这和市长先生的连任有什么直接关系吗？难道市长先生也是这两个党派中的党员吗？”
“不错，我和比霍罗什科夫议员都是雅布洛克的成员，而且还是最早入党的一批，算是资深党员了。”齐尔萨克市长点了点头说道。
“就算两位是雅布洛克的党员，照我对目前俄罗斯政权组织方式的了解，贵党的落选应该不会对你们的中下层竞选有多大影响吧？”范海冬歪头想了想说道。俄罗斯目前实行的联邦体制与美国的大不相同，各州议员和州长、市长的选举并不需要党派的提名，完全凭借着个人的威信和知名度来争取。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的。
“范先生有所不知，”比霍罗什科夫身子前倾，凑到范海冬身边说道，“如今在我们国内，政府选举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政治家要想参与政府的选举，首先要有足够的声望，这是不假的。但是仅仅有声望还远远不足，他还要有一个足够庞大的势力在身后支持，这个势力不但要有足够的人力，还要有足够的财力。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无党派自由人有巨大的声望，却一直不能竞选成功的原因。而有了党派的支持就不一样了，拿我们雅布洛克来说，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作为俄罗斯新兴中高层工业者的代表，哦，就是你们中国所说的‘资本家’的代表。而这其中，又以石油工业家为主。我们党在国家杜马中尽力为他们争得利益，而他们则以财力作为我们竞选的后盾，两方相辅相成，各取所需。”
听他说到这里，范海冬就已经明白了，所谓的民主国家的民主政治，其实就是一种权钱交易，这些东西早在初中的政治课本上，他就学到过了，只是没想到现实中的确是这样的罢了。
比霍罗什科夫的话题还在继续，这个啰嗦的老头每回都是这样的。
“但是自从去年总统先生对国内石油工业界，展开大刀阔斧的整顿之后，先是一批原来支持我们的巨豪锒铛入狱，接着就是一大批国外的资金转入国内的石油界，对我们的势力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哦，这我也听说了，好像其中就涉及到俄罗斯的巨富，那个叫梅布尔琴科的人……”
“不错，梅布尔先生原来就是我们党的主要赞助人，他的倒台让我们失去了一个主要的资金来源。”齐尔萨克慨叹一声说道。
“哼，歇尔金摆明了是冲我们来的，梅布尔，或者说是石油业界与我们的关系，在国内政界基本上是人所共知的，对他们下手，其实就要断了我们的资金来路，让我们党没法生存下去。”比霍罗什科夫忿忿的说道。
“这么说来前段时间俄罗斯政坛上一系列的风起云涌，也是因为这件事造成的喽？”范海冬想了想说道。
“可不是，要知道今年以前，我们党和力量联盟合作，在国家杜马的席位中，可是占据了近百分之三十的，为了反对这项举措，我们还联合共产党的议员，一直投了反对票，可是，咳，后来的事情想来范先生也知道了。”
范海冬当然知道，前段时间俄罗斯总统公然解散国家杜马的事情，在全世界都吵得沸沸扬扬的，不过他却是第一次了解到其中的内幕。
“噢，是的是的，”此刻的范海冬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今天这两个老家伙来找自己有什么目的。先是一番客套，然后开始诉苦，接着又是一顿牢骚。他可不认为两个家伙是无的放矢，跑到这里专门来和自己闲聊的，一定有什么“阴谋”，因此范海冬打了个哈哈说道“那件事情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政治这东西离我这样的商人太遥远了，所以……”
“范先生这话就不对了。”比霍罗什科夫打断了他的话急声说道，“您要知道，作为一个商人，如果有一股庞大的政治力量在背后支持您，您的生意就会，就会……用一句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就是‘如鱼得水’、‘水涨船高’，咱们……”
“嗯哼！”也许是感觉到他要说漏嘴了，齐尔萨克重重的咳嗽一声说道，“当然，像范先生这样的国际商人，肯定是对我们俄罗斯政治形势没有深刻了解的。我们今天来呢，主要是想和范先生打声招呼，顺便呢，向范先生透露一个口风，没想到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呵呵，咱们现在说正事。”
说完，他朝身边的秘书使了个眼色。女秘书心领神会，拿着手中的一个文件夹朝范海冬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拿着手中那厚厚的一沓文件，范海冬困惑的问道。
“这是我们新西伯利亚市新出台的一个招标项目，就是我们打算在今年把本市建设成为全俄罗斯第一个‘节能城市’，您现在看到的就是招标意向书。”齐尔萨克不紧不慢的说道。
“哦？！这，这是内部文件吧？！”范海冬一振，惊讶得说道。
“没错，的确是内部文件。”齐尔萨克说道，“我敢保证，除了您，这份文件没有任何一个政府外的人员看到过。”
“那，那市长先生此举是……”范海冬沉吟道。
“范先生不妨先把文件看完，我们再商量其他的事情。”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齐尔萨克微笑着说道。
带着满心的狐疑，范海冬缓缓的掀开了文件的封皮。首先入目的，是朱红的两个大字——“绝密”！看着这两个朱红的大字，范海冬犹豫了，他知道这份文件的分量，也知道它将会给自己带来些什么。
只要打开了这份文件，他就能在短期内获得巨大的利润和显赫的声望，而与此同时，他也将会登上一艘由齐尔萨克为自己安排的单程船票，在这艘注定要经历惊涛骇浪的小船上，他要与齐尔萨克，更准确地说是与齐尔萨克身后的雅布洛克党，同舟共济、合力拚搏，双方是一损俱损，一荣共荣。
虽然目前他还不知道对方看重了他的什么，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们有求于自己，而所求得东西，无疑是即将到来的俄罗斯州区选举。已经在国家杜马中选举失败的雅布洛克党，只有在州区选举中获得足够多的席位，才有希望扳回败局，不至于在今后的几年中，沦落为一个不入流的小党，所以他们需要一搏。
如今他们将这一个拼搏的机会，同样的带给了自己。现在范海冬还没有考虑他们将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考虑的是，这一搏将会给自己带来些什么。如果说自己今天表明支持雅布洛克党，并且雅布洛克党在即将到来的州区选中获得胜利，扭转了败局的话，那自己能够得到的就会是一片光明的前景。在那片天地里，自己的利益将会得到来自俄罗斯上层建筑的绝对保护，种种平常人无法想象的特权，他都能够享有。而一旦失败了，他又将面临什么？不用想，前面已经有梅布尔琴科作为前车之鉴了。
“成王拜寇”！中国的老祖先们的确是拥有超人的智慧，他们的格言放之四海而皆准。“搏与不搏”！是范海冬此刻唯一的两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