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图腾
作者:胧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194

英国蒙克利德堡近郊小镇

“请问一下,我该怎么去蒙克利德堡。”

满脸皱纹的老板娘一听到有人问话,吃惊的抬起头来。“你要去那个地方干嘛呀,小弟弟?”

“我抽中鬼堡冒险全程免费之旅。”晓夜挥挥手中的票。

“喔……原来你是第五个人呀。”她拿起眼镜,细细查看眼前的中国男孩。“我劝你别去的好,那里死太多人了。”

“可是就是有很多游客爱去呀,老妈妈。”在旁喝酒的老男人说。

晓夜只是笑而不答。

“别去别去,那无头城堡怪可怕的。”

“无头城堡?”

“因为发生的命案都缺少了头颅,那些无家可归的灵魂找不到自己的身体——因为没有头,所以都徘徊在城堡散不了呢。”

小镇的居民一向都很迷信,不太敢接近城堡一带,只有游客老是喜欢往那边钻。

说的真贴切。晓夜同意她的说法。少了头颅的尸体,鬼魂是回不去的,一想到这里,他就头大,因为城堡必定会变成庞大的灵场。

“大哥哥。”一直坐在一旁吃东西的小女孩,走到晓夜的身边,轻轻拉着对方的衣角。“你要去城堡吗?”她显然是听见了晓夜与老板娘的对话。

“小妹妹呀,都跟你说别去那无头城堡玩了说。”老板娘好心警告。

小女孩似乎很怕其他人,她拉住晓夜的衣袖躲在他身后,不理会老板娘的问话。

这个孩子……晓夜注意到她异常怕生的举动。

“这孩子似乎很喜欢你,小男孩。”老板娘无奈的说。“她很怕生,从没跟旁人说过话。我都看她来这里那么久了,她妈妈还真放心让她独自出来旅游。”她显然很不满意小孩子单独到外国旅行。

“幸好无头城堡不要小孩子的头。”

“不要小孩子的头?”晓夜露出疑问的表情。

“因为死的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男人,小弟!”喝酒的大叔说,他的目光因为酒精而模糊不清。“我看你年纪这么轻,应该也不会把头弄消失吧,哈哈哈。”他豪爽地笑着。

晓夜转而面对小女孩,蹲下,视线与她同高。“你知道要怎么去吗?因为老板娘不肯告诉我。”

小女孩羞怯的笑了。看来她对晓夜还真是情有独钟。

“嗯,我知道,因为我也住那里,我带你去好了。”她拉着晓夜的手走出门。“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她觉得晓夜长得如此美丽,浑身散发一种令人想接近、令人安心的感受。

“晓夜。你呢?”

“雪莉。”雪莉指着晓夜衣服上面的刺绣图案。“哥哥这是什么呀?”

“麒麟。”

“那是什么?怪物吗?”

“在中国麒麟是一种祥兽,脚踏七彩云奔驰,介于阴阳两界,遇到它的人能逢凶化吉。”

雪莉眨眨那双碧蓝的大眼,柔软的金发卷曲,圈着她的小脸。“晓哥哥,你有带伞吧?城堡那一带一直都在下雨喔。”她指着远方树林,上空的浓厚云层奇特的不同,看起来就像和这里是个划分开来的世界,只有城堡一带乌云笼罩,闪电跳跃。

“嗯,我知道,我来之前有人跟我说过。”他撑开伞,然后回头观望身后。

晓夜从口袋里拿出临走前顺手买的点心,拆开然后摆在地上。“这些东西给你们,别再跟过来了,否则城堡会把你们滞留住的。”

“晓哥哥,快来呀。”雪莉已经走到很前方了,她伸手招唤晓夜。

晓夜赶紧跟过去。

谢谢……他离去的身后,传来一声低喃——

乌云聚集,几乎快遮掩了最后一块蓝天,铅般重的阴影笼罩在映着夕阳的湖面上。隆隆雷声与阵阵呼号的风,几乎就像一股摸得到的力量,迎面而来。

突然间,大雨倾盆而下,重重地击打地面。晓夜冷呼一口气,即使穿得再多,也抵挡不了骤降的冷冽气候。

死尊海!难怪他不想来,这里冷死人了。晓夜的坏脾气又开始了。不过说实在的,这里的确很不对劲。他环视四周。

森林湖泊一带,就像是被隔离一样,唯有这里狂风暴雨大作。晓夜打开手电筒,但路面依然难以辨认。

据雪莉所说的,少数一起抽中全程免费旅游的人——费哈德、兰婷以及晓夜以外的,还有一个叫做若杰的年轻人,最后才是这位年约七岁左右的小女孩——雪莉。

他们都在不同时间抵达,住的最久的是费哈德、兰婷以及若杰,雪莉才住了一个多星期,然后,接待人是麦管家,安全人员则是溓溪。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散的游客不愿离去,至于目的雪莉就不知道了。

晓夜瞄了雪莉一眼。还是她比较聪明,懂得穿雨衣。死尊海……还说带伞就够了,这种雨量跟风力叫我怎么撑伞!突然一阵大风刮起,晓夜抓不住伞,风强劲的将伞给吹走。

太好了!要淋雨走到城堡!他撇撇嘴。晓夜扒梳一下头发,瞪着暴风雨。他讨厌在寒冬中被弄湿的感觉。

气死我了,为什么城堡不派人来接!他拔出陷在泥泞中的脚,困难的一步步走向目标。好难受喔!晓夜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

当他们抵达时,晓夜已经湿得跟泡在水里一样。

晓夜甩甩那头湿淋淋的短发,脚下的大理石地板早已一片泥泞。

他接过老管家递过来的毛巾,寒冷已经让他几乎说不出话,再加上越来越不舒服的感受……正好经过的溓溪,被晓夜的样子吓了一跳。

“哇,真惨。”溓溪关心的说。“喂,快来站在炉火前,不然你会冻死的。”他拉着晓夜的手臂,而后者只是被动的被拉去。“你是第五位免费旅游的客人吧,要来怎么不通知一声呢?”

“我有通知……”晓夜这时抬起头,当他看见站在灯光下、头发泛着金红光圈的溓溪,他猛然深吸一口气。

金红色头发!最近在梦中,他不知预见过多少次如溓溪发色的红莲火焰,那位背光而立的男人。

会是“护卫”吗?晓夜很久没如此心跳加速。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片段画面——一片鲜红,红色的恐惧……仿佛火焰般绮丽,却又像鲜血……浓稠到似乎要满溢出来。

那是什么?晓夜瞪大双眼注视溓溪的背影。那是一种不祥的预兆……晓夜的内心泛起不好的想法。

“老麦!请你帮客人准备一些食物及干净的衣服。”

当溓溪说话时,晓夜吓了一跳,自幻视中清醒。

“是的,溓先生。”老管家好奇的瞥了晓夜一眼,他活了八十个年头,都没见过所谓的东方人。

“溓先生?”晓夜试图以说话来掩饰刚才的内心冲突,以及对幻视的恐惧。

“是的,我是城堡的安全顾问。”

溓溪觉得很奇怪。他总觉得眼前这位男孩很眼熟,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怀念感,悲伤到他觉得快要落下眼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溓溪用手捂着自己的嘴。

那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画面,刻划在灵魂最深处的情景——那是一片一望无际、辽阔的平原……

“你怎么了?”晓夜突然问话,打断了他脑中浮现出的画面。

“不……没什么。”溓溪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

只有晓夜知道他看见的是什么。几乎可以确定是他了,晓夜想,他知道溓溪还没有那份自觉。

没有人会知道,人的将来和人生、命运和宿命,无法预见的相逢等等……但晓夜知道,他清楚知道溓溪的下场,因为他就是为此而来。

“你必需快点换衣服,真不知道麦管家好了没。”

“我没关系。”晓夜站在火炉前还可以忍受寒冷,以及头部传来的阵阵刺痛。

“少来,别小看这里的天气,小鬼。”

小鬼?晓夜挑高一道眉,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叫。

“城堡的主人拜托我照顾你们一切的生活起居,包括安全在内,你就不要不听话了,况且你还是个孩子。”溓溪俨然是一副老大哥的样子。

喔——听到溓溪这样说,晓夜对他的兴趣渐渐升起。

“安全?”坐在客厅角落的若杰怪叫一声。他显然是听到溓溪说的话。“什么安全呀……这不就是寻宝冒险吗?还会发生什么事?”他迅速丢下杂志,抬头看着负责人。

“你我都知道是什么。”溓溪说。

他觉得他们明明知道城堡里发生过什么却还来,想也知道是因为堡主提供的奖金,那些不是免费旅程的人听到风声也都不愿离去。

身为警员的他,气都快气死了,一堆财迷心窍的人!但他内心不愿意相信眼前的男孩目的也是一样,他想晓夜应该和雪莉相同,是因为有免费旅游而不是因为宝藏。

可是话说回来,他还是不赞同这些不怕死、想来看鬼的人的行为。

“正确来说,是鬼堡冒险吧,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就不好玩了。”哈德插嘴,而在一旁的雪莉跟着点头。

“对呀,对呀。”同行的兰婷说。

兰婷是一位身材高挑、妖艳迷人的金发美女,她打从一开始就表明一定要拿到堡主提供的宝藏、奖金,不然就不回去。

“再说,发生什么事还有你们垫底。”她用手指着在座所有的男性。“我听说无头城堡是不取女人头颅的。”她发出尖锐的笑声。“对不对呀,雪莉妹妹。”她伸手要摸雪莉。

雪莉露出快要哭的表情,她躲过兰婷的手,钻入晓夜的怀中。

“真不可爱。”兰婷皱起双眉,一脸厌恶。

真讨人厌。晓夜想,他当下就把兰婷归类为不想接近的人,而溓溪也跟他一样有相同想法。这些人真是的……一点也不怕死。溓溪苦恼的摇头。

刚好回来的麦管家听到,也受不了的摇头,因为第一个被害人就是有这种心态,也说过同样的一句话。

溓溪回过头,发现晓夜正看着他,有种被看透的感觉油然而生。晓夜只是静静的凝视,算计着。“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晓夜。”晓夜说,手伸向溓溪,嘴角泛起一抹浅笑。

他想测试一下溓溪,即使现在觉得整个人都昏沉沉的。

“没关系。”诡异的笑容,溓溪注意到了。他敏锐的发现到晓夜的笑容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说不出来。这个人一定有问题,他想。溓溪犹豫了一下,才跟他握手。

他全身散发着力量,傲慢又危险,强劲的生命力由手上的脉动传入晓夜的手中。

晓夜没办法忽视溓溪手臂上数道银白长疤,其中一道疤是如此长,一直延伸到袖子里。

多么熟悉的感觉,晓夜想,然后他注意到溓溪右手肘内侧,竟有和他相同的图腾纹身印记。

找到了——晓夜拉过溓溪的手。虽然溓溪不像晓夜一样,全身上下都是,但晓夜知道拥有这种记号,是跟他一样被赋予驱魔的使命,说是被天选上,他个人倒觉得这是项诅咒。拥有的越多,背负的责任就越沉重。

“你干嘛?”溓溪感到在晓夜注视下,那印记变得好热,热到像是要燃烧般的刺痛。

溓溪在灯光下头一次注意到晓夜的发色,是深青带银黑。多么奇特的发色!他想。那如冰般冷漠的俊秀五官,近看更似个假人一样。

他没见过外貌及气质如此美丽的男孩,在他的四周,就像有种微弱的光芒包围着他……

溓溪不知不觉陷入他的双眼中,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叔叔,你怎么了?”最接近晓夜与溓溪的雪莉,靠向他们。

晓夜的双眼仿佛具有魔力一样蛊惑了溓溪,更不用说其中蕴含了某种古老的智慧力量。

他只要凝视着溓溪的双眼,就能闯入对方的内心世界,他能够看见这个男人如钢铁般的意志、决心以及过去——可是在他跌入溓溪的回忆时,却有种强大的力量介入、拉着他。晓夜看见溓溪总是一直作的那个噩梦!

那是溓溪的恐惧……晓夜反而被他梦境中的恐惧所干扰。他耳边传来溓溪每当作了这个噩梦时,都会发出的惨叫声。长发男子……血红色的双眼……晓夜捕捉住这两项重点,但是,他感觉头好痛,痛到就像快要裂开一样。

他伸手压按头部,这是他第一次远视发生这种排斥情形。

溓溪紧急拉住将要倒地的晓夜!他急促的喘着。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也不知道,直到晓夜推开了他,他才回神过来。

“喂!”他勉强拉住向下滑的晓夜,而后者只是一直用双手按着头。

“怎么?”若杰小心翼翼的接近他俩。

“我不知道……”溓溪看着自己的右手,先前与晓夜交握的地方有种麻麻的感觉,就像是被电到,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特感觉……仿佛身体、灵魂某个地方被抽离了出来,失去了意识。

“我看你还是先带他去休息吧,说不定是因为淋太多雨的关系,这里的夜晚几乎零下气温耶。”里面最年长的哈德说。他摸摸晓夜的额头。“喂——溓溪,他好像发烧了喔,摸起来挺烫的。”溓溪也跟着用手掌背面碰晓夜的额头。

“是你这个负责人失职吧,溓溪。”兰婷用修指甲的剉刀指向溓溪。“你一直跟他讲话,延误他把那身湿衣服换下。”她打了声哈欠。“反正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睡了,掰掰。”兰婷朝在座所有人挥挥手。

“我也要去!”雪莉紧张的说。

溓溪拦腰抱起仿佛没有体重般轻盈的少年,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再次升起。

溓溪硬将晓夜的双手扳开。他以为晓夜发生了什么事,但拉开手后并无发现异状。

“怪了?”

“叔叔!那是什么?”雪莉趴在床上的一角,手指着昏睡过去的晓夜。

“是哥哥!什么叔叔咧!我才二十八岁咧。”溓溪没好气的说,然后顺着雪莉指的方向看去。

溓溪看见晓夜颈边有着一道黑紫色的伤疤,一直延续到衣领里。难道他受伤了吗?

“哥哥,你不是说你是东方人吗?”

“嗯。”他简单扼要的回答,双手同时解开晓夜的衣领查看。

“不过怎么不像呀?”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溓溪的那一头金红发。不管怎么看,雪莉觉得溓溪没一点像东方人,除了名字以外。“晓夜哥哥才像东方人。”

“我算是基因突变,我的家人都黑发黑眼,只有我除外,有可能祖先中有红发的人吧。”他轻轻拉开衣领。

溓溪和雪莉同时抽了一口冷气。那不是疤痕,而是类似刺青,但……溓溪伸手轻抚,觉得那又像似胎记般,与生俱有的东西。

在他思考的时候,雪莉已经因为好奇而解开晓夜的衣服,发现晓夜的全身上下都是。青紫带黑的图腾,就像藤蔓般缠绕,由四肢到胸前,再到背部,奇特的花纹图形,看似文字,又像图一样。

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些图形……溓溪愣住,他迅速挽起袖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也有同样的东西。他想起,刚才和晓夜的手交握时,这印记便开始发热,还有,浮现在脑海中奇特的文字符号——那就像是某种古文字,溓溪异常的熟悉,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想到这里,他的脑袋开始一阵晕眩。

“大哥哥……”雪莉出神地喃喃的说,并没有发现溓溪这微小的举动。“你不觉得这看起来好像是某种文字吗?”

“你也这么觉得?”他抚着头,半眯着双眼看她。

“看起来像象形文字。”她盯着晓夜的睡脸。“这个——”她手指着某个图形。“图案好像月亮喔。”

“而这几个图形倒有点像中国的星座排列,然后——”溓溪的手指循着图形排列的方向,所有的图案最后都汇集到胸口正中央,看起来就像困住晓夜的枷锁。

“晓哥哥让人感觉好奇怪喔。”

“怎么说?”

“你不觉得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却觉得一切都可以放心交给他。”她手撑着下颚。“还有,晓哥哥四周的空气密度不同,少了这城堡带来的沉重感,取而代之的是清净。”

她其实没说她对溓溪也有同样的感觉,所以才会不怕他们两个人。

他有同感,还有那非比寻常的感受。溓溪将晓夜翻过身。晓夜背部盘据的图腾,让溓溪及雪莉惊讶的倒吸一口气。

“哇——”溓溪说不出话来。“这是龙吗?”他专注的看。可是这又不像是龙,反倒是一种抽象的图案。

晓夜颤动了一下,呼吸变得沉重。他的额际冒出汗水,眉头深锁,痛苦的呻吟一声。

“晓哥哥果然还是感冒了吗?”雪莉紧张兮兮的说。

“嗯,毕竟他淋雨淋成那样,走到这里又还要半个小时。”

“再加上几乎零下的气温。”她又补上一句。“我们又在这里谈论他身上的东西。小心他醒来后,知道我们这样做会生气喔。”

“我想像得出来,这小鬼就是一副不爱跟人亲近的模样。”

雪莉将湿毛巾贴上晓夜的脸颊,帮他擦去雨水。“大哥哥,你刚刚要不是一直跟他讲话,他也不会拖到这么晚才换下这身湿衣服。”雪莉拿出管家交给她的干净衣服,和溓溪合力帮晓夜换上。

“你怪我?”溓溪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

“本来就是呀。”

“我只是觉得他很眼熟,所以才……”溓溪说不出那种感觉,他只知道那是一种类似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再次相见的感受。

“医生来了。”麦管家找来常常来城堡看诊的医生,后者正因赶路而气喘吁吁。

“现在——”溓溪看了一下手表。

“才刚十点,离十二点还有一段时间,应该来得及看诊完,并将医生送离城堡。”

耸立在眼前的是焦黑倾圮的高塔,在雾气及细雨的笼罩下,看起来就像恐怖电影中的场景。

“看起来就快倒了,怎么不拆掉?”一名中年男子说。

“哈哈,拆了就少了那种气氛啦。”与他同行的人回话。

他们都是来自法国的自助旅游团,听闻蒙克利德堡的闹鬼传说,他们说什么都要来看看,更加上堡主还提供了惊人奖金供人寻宝。

“不知道堡主将奖金藏在哪里?”中年男子说。

“你认为会在这座破塔?”

“那可说不一定喔,毕竟堡主没说是‘埋’在地底下,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不是吗?”

他绕着塔,试图在爬满藤蔓的塔底找到门口。

“啊哈——找到了!”他粗鲁的敲开铁门。“走吧。”他比了比入口处。

可是——那位同行的伙伴看见那无限延伸向上的黑暗入口,不禁退缩了起来。总觉得好不舒服喔……他想,目光巡视那狭窄的楼梯。

阴风阵阵,让人无法控制的搓起双臂取暖。“我们别去了,白天再出来找啦。”他说。“你不也是知道这座城堡又被称为什么吗?”无头城堡!

“唉呀,要是白天再出来找的话,不就被别人知道了嘛,那还找什么宝藏呀。”中年男子显得不太耐烦。“走啦走啦!”他带头先走前面。

“不——我看还是不要好了。”同行的友人说,无论如何,他就是觉得很害怕。为什么他感觉不出来呢?塔里传来的沉重压迫感!

“喂——包柏!”他拉不动陷入恐惧的朋友。

“要去你自己去,大卫!”包柏甩开朋友的手,不断退后,差点就被路上的石子绊倒。

“可恶!”大卫挥动双拳。“胆小鬼!我找到宝藏一定不分给你!”他目送友人越来越远的身影,顿时觉得自己非常孤单。才不稀罕呢!他吐了一口唾液在潮湿的泥地上。

“怎么可能会有鬼!”他打开手电筒。“根本百分之百是变态杀人魔所为嘛!”他将携带的短枪装上子弹,一边上膛。“我就不信遇到那个‘鬼’,轰他一枪他还不会死。”

他说是如此,还是感到有些害怕,毕竟杀人魔这个名词还是很有威力,没有人不会怕。

不过,在镇上的居民不是都说,无头城堡猎取人头的对象不都很年轻吗?我都已经快过四十岁了——而我也需要这笔钱!

他心一横,再多想也没用,快点上去要紧,找不到就离开。他看了一眼手表,表针指着正十二点。假使发生什么事,大声求救应该会有人听到,因为安全人员还没就寝。

大卫踏上阶梯。既狭窄又陡的石梯大约只能容下一人,冷风阵阵呼啸,穿透过他的大衣,让他冷的瑟瑟颤抖。隐约间,他嗅到空气中的湿气挟带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

当下,大卫差点就反胃了。这是什么味道呀,超级恶心!他用手捂住口鼻。越朝上走,那味道就越加浓郁,虽然有冷风灌入,但似乎无法削弱那恶心的臭味。

一扇门映入眼前,他终于到达了塔顶。那股恶臭这时已经到达难以形容的地步。大卫只想早点结束搜查,赶快离开这里,他二话不说,就使出全力推开铁门。

伊呀声响,铁门开启。大卫不可思议的瞪着房间里的东西。

室内是呈圆形状的石房,在斑驳、半腐蚀的石壁上,挂满了奇形怪状的铁器,剪夹、柴刀、刺针、铁炼等等,每一项看起来都非常的老旧。

“哈……这是拷问女巫的刑房嘛?”他干笑了几声,藉此壮胆。

在旅游景点介绍的杂志中,蒙克利德堡是当时非常有名的猎杀女巫据点,第一代堡主罗丽莱,据说就是被指控为女巫而焚烧致死。

不过,他来到这里少说也停留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为什么解说人员没将这里对外开放参观呢?

“哇塞,超有魄力的!”他说,绕着石房转了几圈。每一项刑具都生锈的非常严重,可是,大卫觉得上面的血迹似乎才干了不久,至少不像九世纪以前所留下来的一样。

“真是逼真呀……”他又走了几步。

突然,脚下传来踩到异物的感受。大卫低下头,抓起自己的脚底看。

“恶——这是什么呀!”那是一小团半硬化的肉块,大卫生气的将那个东西踢向一旁。

“脏死了!”他说,惊讶的发现地面上这些小团肉块非常的多,散布在整个地板上,有些甚至卡死在石缝间。

他本能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想要快点离开——颈部间传来一阵怪异的搔痒感,大卫感觉耳边有着诡异的低沉呼吸声。

“啊……”那呼吸声中,还伴随着像快要发不出声音的呻吟。

大卫僵直在原地不敢乱动,因为他知道对方正贴在他的耳边,近到不能再近了。

他转动眼珠子,眼角瞥视到一团奇怪的黑影。

是人吗?烧焦的气味充斥大卫的鼻腔之中,颈间的搔痒感转变为强烈的剧痛。他的视线下移,看见一把烧得艳红的柴刀,穿透过自己的颈部。

没有任何一滴血流出来,伤口在一瞬间就被烧合。

对方使劲一抽,将大卫整个头颅给砍下!

碰的一声!他沉重的躯体重重倒落在地面上,头颅滚下楼梯,停在第五阶的地方。

那团黑影回头,缓而慢的走下阶梯,弯腰捡起那颗头颅,然后再次回到石房内。

它抓起大卫的脚踝,将他拖回石室中央的平台上。

一根粗大的针刺,穿进它手中头颅的眼皮,将那对无神的双眼一一缝上,再来是口部,最后用蜡封住鼻孔、耳朵。

它起身,离开石室,将铁门封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