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展开了嫩绿的树条,在快要结束的春风中轻轻拂动,和煦的春光吹拂着滨湖,一片岁月静好。
在这一天,滕夏夏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在看到来电显示是“妈妈”两个字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穆洛清原本在做试卷的,滕夏夏正在木屋里看书,接完这个电话整个人都平静不下来,拉着穆洛清觉得一阵惊奇。
这是妈妈离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问她最近过的如何,学习成绩怎么样,就像那种平淡无奇的关心问候,其他的没有多说。
可滕夏夏心里始终难以平静。
穆洛清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不好吗。”
好,是挺好的。
可是太突然了,太过于突然了。两年多了,这两年,她发过的短信妈妈从没有回过,所以她不敢相信…总觉得奇怪。
穆洛清见她发愣,放下手中的书,把她轻轻抱在了怀里:“她是你妈妈,一定是爱你的,不要乱想,嗯?”
滕夏夏把书盖在脸上,叹气:“嗯。”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成绩依旧很好,因为穆洛清今年要高考的缘故,滕夏夏每次去找他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起看书,一起做习题,共同为了a大而努力。所以有的时候,她差点把她自己也当成了高三的学生。
黎萌每次费劲拉她出去逛街时都要念叨她:明明才高二干嘛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滕夏夏也觉得有道理,深思完了之后还是会和穆洛清在一起学习。累吗?也不累,反而乐在其中。
因为邱老去国外养病的缘故,邱北然家里除了他自己和定时来打扫卫生做饭的保姆还有一只猫就没其他人存在了,滕夏夏索性拉着他一起到穆洛清家里吃饭。
此刻眼前是陈阿姨做的满满一桌子饭菜,几个人乐呵乐呵的吃着,今日秦悯不在,曲桥依旧话唠,穆洛清懒得搭理,转头便对邱北然叽叽喳喳。
邱北然手上还沾着没洗掉的颜料,想必是画画时碰到的,他低头喝着汤,非常给面子的应了几声。
曲乐夕听不下去了,往他嘴里塞了块肉:“吃饭吧你!”
曲桥一阵猛咳,脸涨的通红:“你这丫头,要噎死你哥啊?!”
“你这不是没事吗?”曲乐夕吼了回去,想了想又加了句:“谁叫你不让我转去七班的。”
“好哇你,我看这事你就没一天忘记过。”
曲乐夕不答,翻了一个标准的大白眼。
滕夏夏喝着热汤看俩人日常斗嘴,说来也好玩,曲乐夕想转入七班磨曲桥磨了几个月都没有成功,不得不说曲桥心思够坚定的。
换做是她,早就被这样一个粘人的妹妹念叨的妥协了。
“哥。”曲乐夕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眯着眼睛看他,声音略有威胁的意味:“你要是还不让我转到七班,我就告诉爸妈……”
曲桥挑眉,警告的看着她。
曲乐夕身子往后缩了缩,不自觉的咽口水:“我就告诉爸妈,你和秦……”
“啪——”的一声,曲桥摔碗筷的声音吓了滕夏夏一大跳,曲乐夕见势不妙赶紧跑了,曲桥追上前,大吼:“曲乐夕,你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曲乐夕早就逃之夭夭了,滕夏夏被逗得忍不住笑,曲桥回来时捡回了筷子接着吃饭,滕夏夏见他没生气,开口说道:“让她转来七班也好,我们班里学习氛围还不错。”
“那就更不能让她去了。”说罢,曲桥抬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邱北然,接着说道:“那丫头闹腾得很,去了你们班的话,绝对能被你们那班主任轰出去不少回,可别给我丢脸了。”
几个人早已吃饱,只有曲桥还在疯狂吃菜。穆洛清和邱北然不参加这种话题,滕夏夏捧着碗笑:“我们班主任其实没那么凶的。”
曲桥见识过马秋华的教课本领,摆摆手:“只有对成绩好学生的她才会那么温柔。”
毕竟他也是好学生一枚啊,虽然晚自习经常不去。不过他们班主任通常也不会说什么,恐怕也是早早习惯了。
“哦对了。”滕夏夏放下碗,看着他:“你和秦悯要考哪所大学啊?”
“清恒吧。”
滕夏夏愣了一下:“清恒?”
清恒也是国内前三的大学,工科性排名第一,校内环境优美,也在a市。要说a大和清恒的不同之处,滕夏夏认为,a大是综合性大学,清恒则是工科性大学。其他,还真没有什么区别了。
反正这两所大学都是国内顶尖,各有千秋。
其实更多人选择a大多一些,滕夏夏不解,问他:“为什么呀?”
曲桥微微沉默,开口道:“听说清恒的食堂饭很好吃。”
滕夏夏:“……”
就这么简单?
曲桥总算吃饱了,放下了碗筷靠在了椅子上,见她闭口不言,朝她抬抬下巴:“你和北然还早呢,到时候一定要考清恒啊。”
“不了,我要考a大。”滕夏夏笑,又加了一句:“和洛清约定好了的。”
闻言,邱北然轻轻垂下了双眸。
曲桥看在眼里,笑容尴尬的凝固了几秒,又哈哈大笑:“是吗。不过都是在一个城市啦,到时候还是能见面的。”
是吗。
邱北然始终沉默,穆洛清起身去了后院,滕夏夏吃饱了,也跟了上去。
邱北然抬头看了曲桥一眼,弯了弯唇,笑意极淡,没有说话,出了门往家里走去。
这顿饭,像平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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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滕夏夏喜欢百合花之后,穆洛清家里的百合就没有断过,那片小土地一直在种植百合,客厅里的百合每天都放在角落里,满屋子都是淡淡的清香。
穆洛清弯腰,正在松土,滕夏夏坐在吊椅上晃来晃去,好不惬意。
曲乐夕从穆洛清家里跑出来就去了邱北然家里,怀中抱着小秋待在他的画室里,见邱北然进来后,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逗猫。
这间画室,桌子上和椅子上的画,或者是画架上那副没有画完的画,全都是一个长发少女的模样,全部都。
邱北然走进去,坐在画架前拿起了笔,语气淡淡:“你来这里干什么。”
曲乐夕略有不满的看着他,沉声道:“北然哥哥,我不想看你这个样子。”
他动作未停,在纸上继续画轮廓,听完她的话只是微微挑眉,没有出声。
见他不理,曲乐夕忍不住开口道:“我很不明白,洛清哥哥和她感情明明很好,你怎么还不放下呢?”
邱北然手顿了顿。
拿出橡皮擦掉多余的那一条黑线,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以后会明白。”
曲乐夕那双大眼睛充满浓浓的不解,皱着眉头看他,看了好一阵,放下了小秋,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北然哥哥。”
她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就算他是在金娆去世后才学习的画画,可他从未一遍又一遍的画出金娆的轮廓,一次都没有,一张画都找不到。
为什么,这些画里全部都是滕夏夏?
如果是金娆,她心里还会好受一些。
越想越憋屈,曲乐夕眼睛通红,嘴巴似张非张,憋了半天开口吼道:“烦死了!烦死了!我讨厌这样的你!”
邱北然的手再次顿住了,他听着曲乐夕接近咆哮的声音,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
曲乐夕蹲在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声音哽咽:“为什么啊?以前是金娆现在是滕夏夏,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这一间画室对于她来说太讽刺了。
她每每往这跑都能看到画架上的人和风景,每次来都会多几张画,除了滕夏夏,他还画过什么?还有其他的吗?
她趁邱北然不注意的时候把画都翻了个遍,可,全都是滕夏夏。
凭什么啊……
“乐夕。”他回过头看着她,眼中一片温柔之色:“我就是这样啊。”
曲乐夕凝神看着他。
“在听到金娆去世的消息之后,感觉天塌了一样。但仔细想想那个时候,我还是能坚持得住。”他静静说着,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对她的思念,没有洛清来的那么深。”
以至于知道一些事情后,从来没有过要去找她的念头。从那一刻起,他已经看开了。
曲乐夕嘟囔着:“那是因为洛清哥哥从小就和她在一起。”
邱北然轻轻笑了,无声叹气道:“原以为金娆在我心里是无法取代的那一个,可是,我更想要保护滕夏夏。”
“可她不需要你的保护……”
“乐夕。”他伸出手擦掉了她脸颊上的泪珠,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以后会明白的,你会理解我的。”
春天结束了。
天气慢慢变得燥热,迎接夏日的,是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