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烟花起三月宝剑出世,仙猿愤一怒百鬼摧折
作者:何年不用悲秋      更新:2019-08-26 16:51      字数:8034

阳春三月,北地里仍是春寒料峭时节,江南却已是繁花似锦,草长莺飞了,正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的好时候。而三月廿八又恰是镜湖山庄十年一度赏剑大会的召开之日,故而一入三月,天下英雄云集扬州,一宫五门十寨,二帮四家八派,三山六岛九盟无一不至,盛况空前。

镜湖山庄自陈朝末年开山立派,近二百年来,以剑法和铸剑之术名动江湖。历代庄主非但是剑术上的大行家,更是铸剑的大宗师。其所出之剑从来都是江湖豪客、达官显贵以至皇室贵胄争相求购的名剑宝器。而每代庄主耗费十年心血所铸神剑更是令天下英雄倾心不已,而这柄神剑又正是赏剑大会比武论剑的彩头,由第一名得之。故而每届赏剑大会的召开都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盛事。天下英雄汇聚,尤以青年一代最为踊跃。因为这不仅有对神兵利器的渴求,更是一次鱼跃龙门扬名立万的绝佳契机。

镜湖山庄建于瘦西湖畔,依山临水,风色无双。湖水湛清澄澈,绿柳掩映其间,层楼叠榭,雕梁画栋仿似人间仙境。与沈家天霜园、独孤家沐风山庄并称天下三大名园。但而今却是赏不得这锦绣湖色了,为了准备赏剑大会镜湖山庄早早便闭门封湖,只待廿八日开门迎客。而想一睹山庄风采的众多英雄们大是兴味索然,好在扬州内外不乏游乐的场所,既有风景更有美人,足以遣怀。

柳花镇在扬州城外十里,临大运河,三面环水,花草繁茂,是清幽雅致的所在。净水溪从小镇正中穿行而过,将之一分为二,溪水清澈甘冽甜美,丝毫不逊山泉。净水溪本是扬子江的一条极小的支流,前朝修大运河时将其改道才流入大运河。两水交汇之处,一般多产鱼虾,而这里又是一片极干净的沙滩,于是便成了垂钓的极佳去处。

时正傍晚,日薄西山,斜阳余晖平铺河水之上,染成一片血红。浅滩处,一头戴斗笠的枯瘦老叟踞石而坐,悠然垂钓。

“孟先生一钓十五年,好兴致啊。”一名白衣秀士不知何时出现在老者身后,形似鬼魅,声音冰冷低沉,仿是地狱鬼言,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那老者闻言悠悠然转过头来瞧了来人一眼,缓声言道:“原来是你,一别十五年,你这走狗竟还好好的活着,确实有些本事。”言罢回过头去,仍是自顾自地钓鱼,不再理会那白衣秀士。

白衣秀士听罢面上闪过一丝愠色,而后似乎拼力挤出一丝笑容,如鬼哭一般,阴恻恻说道:“这么多年蒙先生还是这般孤傲的脾气,瞧不上旁人。卢某人虽是先生眼中的一条走狗,却是圣教主门下的忠犬。先生自视英雄,说到底只不过是圣教的叛徒,一条亡命十五年的丧家之犬罢了!”他越说音调越是高亢,神情越是激动,本来一张惨白的脸也涨得通红。当他说到“圣教主门下的忠犬”时,神色极是欢愉陶醉,想来在他眼里做奴才走狗是再快活不得的事情了。

那垂钓老者嘿然一笑,说道:“看来天底下死心塌地做奴才的人真是不少,你卢星野又是当中翘楚。十五年前你尚且还算个人,而如今却是条彻彻底底的狗了!”老人声音低缓,但却隐隐有杀伐之气,摄人心魄,不怒自威。

“好个利口的老匹夫!”白衣秀士大是恼怒,全然放下了原本端着的礼敬架子,愤然言道:“我原本敬你是圣教龙王,虽犯下叛教大过,却也曾为圣教立下汗马功劳,尚给你三分薄面。却不曾想你这般不识抬举,我这便将你这老贼捉回总坛由教主亲自发落,明正典刑!”言罢,击掌三下,自一旁河堤之后跃出十数名长刀劲装的武士来,身形稳健来去如风杀气腾腾,一看便知是一等一的好手。

垂钓老人不以为意,冷笑了几声,缓缓收起钓竿鱼篓,用手一撑身下数尺见方的花岗大石站起身来,跳到地下跺了跺脚抖了抖身上尘土,再看那花岗石早已碎成齑粉,被风一吹四下飘散。卢星野与一众武士见状心下骇然,自忖道:“老贼武功好生了得,似乎更生往昔,这可如何是好?”

老人环顾众人,言道“你们莫怕,我从不杀畜生!回去告诉萨辛摩,若是他还想要那两件东西便来亲自找我。”说罢将钓竿荷在肩头便要离去。

卢星野却是冷冷一笑:“我知道龙王神功盖世自不会将我等放在眼中,不过人总是有弱点的。”老者停下脚步,回头向卢星野看去,自是不明他所说何意。

卢星野接着言道:“蒙先生聪明过人,在圣教追踪之下,隐身小镇十五年未露行藏,今日却被我轻易找到,先生不觉得奇怪吗?”

老者闻言神色一凛,心下想道:“此一节我确是没有想到,卢星野虽说执掌刑堂,但论起武功机智来在教中并非出色,要是他能找到我,天王以及八部天龙也应该早找到我了,这的确是怪事!?”他心中虽是如此想,仍是面不改色,笑道:“狗的鼻子总是比人要好!”

卢星野言道:“随你说吧,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说着又一击掌,从堤后又转出来四名挟持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的武士来。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粉雕玉琢,甚是可爱。那少年二十上下,高大英武,但脸色蜡黄,双目紧闭,昏迷不醒。那少女一见老者,挣扎着大哭起来,喊道:“爷爷,爷爷。”

“啊?!佩儿?!”老人失声喊道。“哈哈哈。”卢星野大笑道,极是得意“你终于怕了吧,我本是率刑堂好手追拿这个小贼,不想竟揪出了你这个老贼,哈哈哈!”

“卑鄙!”老者愤愤言道。

“爷爷快救救我们,淮哥儿,淮哥儿被他们打伤了,伤得好重,呜呜呜………”唤作佩儿的少女大声喊道,哭得声嘶力竭。

卢星野来到少女近前,厉声道:“小女娃儿,别哭,想救你的小情郎,就好好求求你的好爷爷,让他自废武功,或许我可以考虑放你的小情郎一条生路!”

佩儿止住哭,抽泣道:“可、可我爷爷只是个裁缝,他、他不会什么武功啊,求你了,求你放了淮哥儿吧,他本来就受了伤,又被你们打成这样,经、经不起折腾的。”

“好个多情的女娃儿,到如今还想着这小贼,就不怕我杀了你!”卢星野抽出一柄匕首抵在佩儿颈上,冲老者森然道:“你是要武功还是要这小娃子!”

老者闻言死死盯住卢星野,双眼直要冒出火来,言道:“我自幼闯荡江湖,败尽英雄,不想今日竟折在你的手中,罢罢罢,王图霸业到头来都只不过是大梦一场,又何况这身武功,算了我便与你返回总坛,但你须放了这两个孩子,否则我让你尸骨无存!”

卢星野干笑两声,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你还是先自废武功的好。若妄动一步,你这宝贝孙女,立刻香消玉殒!”

“好个无耻的东西!”卢星野话音甫落便有个声音从堤上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借着夕阳余晖看到堤上立着一对少年,一男一女,风姿绰约。两人从堤顶飘然而下,身形飘逸,好似神仙。

来至近前,众人才看清两人面貌。那少年二十上下年纪,清秀俊雅,既儒且侠,卓尔不群,秀逸拔俗。那少女十五六岁模样,清丽可人,好似谪下凡尘的出尘仙子一般,不带半点烟火气息。

“好俊的轻功,好俊的人物!”众人心中不由暗暗赞叹。

“尊下从何处来,为何出言不逊!”卢星野见状知来人定是非比寻常,稍稍收敛了傲慢神态,言道。

少年乜了卢星野一眼,并不理会,冲老人拱手行礼道:“晚辈叶璃,从洛阳来,受故人之托前来探望前辈。”

老人还礼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叶少侠,失敬了。”看了旁边那少女一眼,老人却是不由得怔了一怔,颤声道:“这,这姑娘是……”

“这是舍妹,家叔之女,叶筠。”叶璃答道。

“叶繁的女儿?”老人问道。

“正是家父,小女见过前辈。”叶筠上前向老人施礼言道,仪态大方,端庄舒雅。

三人似闲话家常一般,旁边的卢星野却大大的吃了一惊,心中甚是忐忑。他乃是天镛教刑堂堂主,于教内颇有权势。而且天镛教是武林第一大教,势力遍布四海,弟子之众便是四家八派亦难望其项背。

卢星野平日背靠天镛教威势,倚仗教主宠信,跋扈骄横,目空一切。但眼前这个文秀少年却不由得他不害怕。“仙猿”叶璃,名列“五侠”,其轻功绝顶,拳掌功夫更是独步天下,四海之内无人不晓。李太白曾赞之曰:翩翩佳公子,皎皎狂少年。一是说他温文尔雅,乃是个浊世佳公子;二是说他自负轻狂,英雄侠少。而且他既是洛神派掌门,更是四家之中叶家少主,门下奇人异士众多,结交遍布天下。如此人物由不得卢星野不怕,哪怕是教主萨辛摩亲至也须留几分薄面。

“前辈少待,余下交由晚辈。”叶璃回头向卢星野一望,缓步上前说道,“今日我有两本账要与你算算!”

卢星野稍稍镇定心神,扬面挺胸,故作豪气模样言道:“哦?!叶掌门请讲。天大的账,卢某也是担当得了的!”此番言语倒也不卑不亢,卢星野虽然卑鄙,也总是有些本事,否则也做不得天下第一大教的一堂之主.

“卢堂主肯担当便好,我这就与你算上一算!”叶璃说道,“这第一笔账便是关于我这位朋友的,”他说着将手一指那昏迷少年,“近三年来贵教在河北、河东、河南三道的各个堂口做下了许多杀人越货见不得人的勾当,贵教主数次敦促你追查此事,但你贪图钱财,与他们勾结欺上瞒下,为祸江湖。我的这位朋友虽初出茅庐,但侠肝义胆见不得你们的所作所为,这才愤然出手为民除害。下手虽重些,却也是你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但你却不知廉耻全力追杀于他,打成重伤,于公义于私交我都要帮他讨了这笔债。卢星野你认是不认!”叶璃言语温和,却自有一番不容置疑的气势。

卢星野闻言心中大是恼怒,他执掌刑堂权柄十年来,以公谋私的事情的的确确做了不少,但他为人极是虚伪,最容不得旁人揭他的短处。当下言道:“我们圣教行事岂是尔等凡俗可以指摘的,圣教子弟杀恶人行义事。即便是当世大侠,名动江湖,也由不得你在此诋毁!”卢星野狠狠盯着叶璃声色俱厉,“这小贼滥杀我教子弟,毁坏我教声誉,妖言惑众,罪不可赦!卢某自当秉公执法,以儆效尤!”

叶璃闻言不由得冷笑道:“卢堂主真是颠倒黑白的行家啊,昔年俞教主在位时,天镛教中俱是行侠仗义的英雄豪杰,江湖中谁不景仰。而如今却是鱼龙混杂,乌烟瘴气,让人惋惜啊。今日里无论你如何巧舌如簧,人我是救定了。”

“呵呵”卢星野干笑几声,“救人要看你本事了,是你杀我们这十多个人快还是我们杀两个人快!”说着将手中匕首向佩儿颈上划了一道,顿时鲜血直流。那佩儿又痛又怕,立时嚎啕大哭起来。

“畜生!”一旁的老人见状既急且怒,高声骂道,“你要抓的是我,放了孩子!只要佩儿无事,我任你处置。反正老夫已是风烛残年,雄心已去,心愿已了,了无牵挂了。”言罢竟是运起一掌骤然向丹田拍去,登时委顿在地,抽搐几下,方才挣扎着坐了起来,大汗淋漓,面色恍白,颤声道:“老夫已自废武功,快放了佩儿。”

叶璃与卢星野均是大吃一惊,都没料想,老人竟轻易就范自废武功。佩儿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知道爷爷是为了她才伤了自己,不由得悲从中来,痛苦嚎啕。

“前辈!你这是何苦!”叶璃道。

那卢星野生性多疑狡猾,也不敢确定老人是真的自废武功还是诱敌之计,于是便令身旁的手下上前查探。那武士紧握长刀,小心翼翼地来到老人面前,犹豫再三畏手畏脚。这武士入教二十多年,深知这老人武功盖世,当年性烈如火,因而一时间也不敢造次。

叶璃欲上前阻止,那老人冲他摆摆手道:“天镛教的事还是天镛教自行解决的好,少侠莫再插手了,带着令妹快走,莫再趟这浑水了,回去告诉叶兄,老朽对他感激得紧,以后的事还要他尽力周全,恩情厚意只能来世再报了。”叶璃闻言,当下不知所措,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发作。

而后,老者向那武士挤出一丝苦笑言道:“你莫怕,大胆来试便可,老朽武功尽散,而今只是废人一个了。”卢星野也在后面催促,那武士将心一横,俯下身来,捉住老人脉门,而后又将另一只手探入丹田,催动真气,发觉老人丹田之内空空如也。这武士做事一向小心周全,因而又循着经脉在各处要穴上试探一番,这才罢休回报卢星野。

“怎样?”卢星野急切问道。

“报告堂主,龙王确实已自废武功。”那武士恭敬答道。

“确定?!”卢星野渐露欣喜之色。

“千真万确!”武士斩钉截铁答道。

“哈哈哈,老贼你终于落在我手。”卢星野高声笑道。

叶璃终是瞧不上卢星野的嚣张之态,厉声道:“高兴的太早吧!你视叶某为无物么?!”卢星野刚刚大喜过望,一时失态,忘了身边还有叶璃这一强敌,此刻方被此言惊醒,自忖道:“这叶璃武功强绝,实在是个劲敌,他要救那小贼,我便做个顺水人情将人交与他,只要他不妨碍我捉这老贼便可。”想罢,呵呵一笑,对叶璃稍施一礼,言道:“叶兄的朋友我可以交还。”

“哦?!怎么说。”叶璃道。

卢星野傲然道:“只要叶兄莫再插手我们这教内之事,卢某立刻放人。”

一旁老人闻言亦是接口说道:“贤侄带着你的朋友快走吧,老夫甘愿回教受罚。”叶璃听罢,摇头叹气道:“罢罢罢,前辈多加保重吧。”而后向卢星野道:“卢堂主将我朋友交给我吧。”

“这不好吧,”卢星野笑道,“要是叶兄信得过我,明日午时我自会将人送到扬州城中饮月楼,叶兄在那儿等着便可。否则,卢某今日拼了鱼死网破也要和叶兄一争短长!”

叶璃听言,说道:“好吧,我暂且信你一回,若明日不见人,天涯海角也取你性命!告辞!”说罢回头看了老人一眼,携着叶筠飘然而去。卢星野见两人走下河堤,立刻派人前去跟踪,一炷香功夫跟踪的人才回来复命,“走了?”卢星野问道。“嗯,已出了镇子了走得很远了。”

“好好好!”卢星野笑道。而后将佩儿交给手下人,一纵身向老人跃去。刚到老人身前不远,一道人影从堤后闪出,拦到卢星野身前,迅若雷霆。卢星野一愣,但见眼前一只手掌向面门直直地劈了下来,招式极快,间不容发。所幸卢星野出身百鬼门,轻功自成一家,百魅游魂功已练至化境,使将起来形似鬼魅千变万化。故而在这一瞬之间急动身形向后掠去。来人一掌劈空,借着余力又是一掌向卢星野袭来。

卢星野自负轻功卓绝不想来人轻功更高,掌法更是精妙,卢星野但见眼前全是一片掌影,真气澎湃,直压得自己透不过起来。

卢星野被逼到河堤之下,身后是高高的堤墙,已是退无可退的境地,只得仓促还击。只见他抽出盘在腰间的软剑,挽起剑花向来人攻去。这软剑乃是百鬼门的看家武功,奇诡迅捷,似灵蛇吐信一般。

但卢星野还未将剑法施展开来,来人掌法却一掌紧似一掌,那还给卢星野喘息之机。卢星野自是暗暗吃惊,这人掌法之精妙当世罕见,仓促之间哪里拆解得开,而今处处受制,只怕凶多吉少。

卢星野不由得越发慌乱,招式全无章法,胸前空门大开。只见那人忽的将掌一收袍袖一卷,数道细小的金光向卢星野急速射来。

“金针银丸!叶璃!”卢星野刚想及此处,忽觉右胸刺痛,撕心裂肺,几要昏死过去。那人顺势踏前一步,夺过卢星野手中之剑,而后捏住他的喉结,将其挟持在身前。厉声向那群武士说道:“放人吧,否则你们堂主性命难保!”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叶璃。

方才叶璃来势极快,与卢星野虽是你来我往过了几招,但在旁人看来却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众武士还未看清状况,卢星野便已成擒。

此时众武士一片哗然,不知所措。其实卢星野此次本只是为追杀那个昏迷少年而来,未料想能有此变故,率领的手下之人虽有些手段,但在叶璃眼中不过尔尔。

叶璃挟住卢星野纵身来到众武士身前,将卢星野掷在地上,一脚踏在胸口上,卢星野刹时喷出一口血来。

“放,放人!”卢星野喊道,声嘶力竭。武士们见堂主都已认输,哪里还有斗志,慌忙松开佩儿和那昏迷少年。佩儿扶住那少年急忙向老人身边跑去。

这边厢叶璃袍袖又是一卷,几点银光向众武士激射而去点住了他们的穴道。武士们立时动弹不得。而后叶璃又俯身封住卢星野周身大穴,这才护住佩儿三人迅速离去。

不提那卢星野一干人等僵在当场,心中愤恨懊恼不已。单说叶璃背着昏迷少年,和佩儿爷孙两人直奔小镇渡口而去,渡口处早有一条小船等候,撑船之人正是叶筠。几人上得船来,急匆匆往扬州而去。

船舱虽小,但容下五人也是绰绰有余。佩儿在一旁专心照顾昏迷少年,叶璃与老人相对而坐。“前辈玄元返空灵的武功已至化境,竟可散功于四肢百骸,令真气暂时消于无形,不着痕迹,在旁人看来便和废了武功一般。”叶璃言道。

“少侠谬赞了。”老人轻轻一笑,“这门武功虽然神奇,但却非是想散便散想收便收的。施展散功之法后,七日之内是无法再用武功的,老夫本想待他们放松警惕之后,七日后再做计较。但不想少侠如此机智,才免了老夫的一场屈辱。老夫这里多谢了!”

“前辈言重了!”叶璃言道,“前辈侠名,晚辈一向景仰得紧,而且前辈与家叔相交莫逆,此乃我分内之事。”

“好,你知我是谁便好,老夫正是当年的圣教龙王蒙放喻。想必叶兄也将当年天镛教中的惨变告诉了你,现在老夫便求你件事情如何?”

叶兮闻言抱拳道:“何言求字,前辈但讲无妨。”

蒙放喻抚须笑道:“贤侄果是个爽利的人,不愧是叶家子孙,钟大侠的徒弟。老夫也不见外了,当年俞教主暴毙,教中为争夺教主之位,死伤无数。后来萨辛摩趁乱夺位。老夫平素便极是看不起他的为人,而且我也怀疑俞教主暴毙与教中动乱全是他一手策划,所以我便反出教来流落江湖。只是我当时还带了两个极重要的物件出来,所以十五年来萨辛摩一直派人寻找我的下落。而今被他们找到,我本是不怕的,只是佩儿,”说着蒙放喻将手向佩儿一指,言道,“只是佩儿我却放心不下,实话对贤侄讲,佩儿正是俞教主的遗孤,她身上藏着个极大的秘密,所以萨辛摩一直要抓她。如今我七日内和废人一般无异,这些日子贤侄定要护她的周全。俞教主一世英雄,到头来只剩这一点骨血。那卢星野此去必不会善罢甘休,贤侄千万小心!”

“这不须前辈说,小侄也自当保护佩儿周全。”叶璃言道,“前辈大可放心,天镛教虽然势大,但晚辈也是不怕的,而且赏剑大会便在眼前,天下英雄齐聚于此,天镛教必不敢太过造次,况且我的几位兄弟而今都在扬州城内淮江别院中,我们去那里,普天下无人能在那里兴风作浪!”

“这便好,这便好!”蒙放喻喜道,“五侠齐聚,当是天下无敌了!”当下二人促膝长谈一夜无眠,小舟逐流而下,不一时便入扬州城中。

淮江别院临大运河而建,位于罗城东南,极是华丽,乃是龙首帮的地产。其门前便是私用的码头,叶璃引着四人上岸,直投大门而来。

刚到门口,那丈余的朱漆大门应声而开,从里面走出一条大汉。

“大哥!”叶璃见到来人甚是欣喜,“想必大哥收到我的飞鸽传书了?”

“不错!”那大汉应道,亦是极为高兴。而后向蒙放喻深施一礼道,“想必尊下便是蒙龙王了,在下洛盈轩,前辈快请入庄。”

蒙放喻定睛观瞧,只见这洛盈轩生的高大英武,器宇轩昂,自有一番雷霆气势,豪侠之风。“果然是盖世英雄!”蒙放喻不由得倾心赞道。

蒙放喻言道:“洛帮主盖世英豪,坐领龙首帮,属下数万子弟,横据长江,与丐帮南北呼应,并称双雄。老夫虽久离江湖,但洛帮主侠名却一直如雷贯耳。洛帮主侠骨仁心,大江两岸百姓人人感激景仰。放眼天下,以武扬名者,多如过江之鲫;以侠著世者,却是凤毛麟角了。”

此话确非虚言,自洛盈轩执掌龙首帮以来,励精图治,十年之间使龙首帮从扬子江畔的一个中等帮派,一跃成为与丐帮争衡的大帮会。据说他父母早亡,自幼孤苦。小小年纪便投身少林寺中为俗家弟子,得少林神僧元休大师亲传。因他悟性极高,天生奇才,不到二十岁,便已练成少林不传之秘易筋经,七十二门绝技也练成一十六门。当时少林方丈玄理大师更是赞其:资质禀赋之高,自祖师以降未之有也。出师后他投身龙首帮中,屡建奇功。后来继任帮主,更是恩威并施,收服长江两岸大小帮会,成为长江以南绿林道上的总盟主。侠名之盛一时无两,时人尊之为五侠之首。

洛盈轩将众人引入别院之内,找来医生医治周思淮,并将蒙放喻和佩儿安顿妥当,叶璃这才将蒙放喻与天镛教的恩怨详细的说与洛盈轩听。

“如今恰逢赏剑大会,又在我龙首帮的地盘,天镛教不敢造次妄动。况且天镛教总坛远在太行,卢星野来回通报还得费些时候。他们南下必经河洛一带,那里又是你的天下了,只要通知门下弟子略施些手段他们就又得折腾些时日。等他们到了这里,我们早就准备妥当以逸待劳,所以四弟无须担忧。二弟三弟五弟也快来了,到时候咱们好好聚聚,不醉无归!”洛盈轩侃侃而谈,局面分析得透透彻彻,果然不失为一方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