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简在除夕夜并没有找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反倒是喝醉了酒趴在王兆的身上、两个人躺在书房靠近大床的地面上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醒过来，王兆还在睡觉。
陆玉简沉默着坐在王兆的身边，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压根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而王兆大概是感觉到了一些异样，也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来，看了陆玉简一眼，出声问道：“你睡醒了？”
“嗯。”陆玉简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沉默了很久，又问他：“我们两个人没有发生什么吧？我怎么总感觉……”他总感觉怪怪的。
王兆摇头：“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放心吧。”
顿了顿，他又道：“你是傻瓜吗？我们两个能发生什么？只是喝醉了酒，一起来这里便睡着了。你难不成是想要发生点什么吗？”
陆玉简连忙摇头，一边站起身来一边道：“这个地方看起来……应该是我师傅的御书房吧？我们两个人怎么就到了这里来了？姐姐和师傅呢？我记得他们两个人偷偷跑出去，然后……”
然后怎么样？陆玉简的记忆在此刻停顿，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叹了一口气，对着王兆道：“我忽然间觉得，酒是一个不那么好的东西，以后我还是得少喝一点。要是喝得太多了，我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兆笑了笑：“没有关系。偶尔喝上一次，无伤大雅。”
他又道：“至于皇上和皇后娘娘，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们两个应该是在边上的小厨房。我听见皇上这样说了一句，不过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
陆玉简摸着下巴：“那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眼？”
王兆点着头：“去看一眼吧，我怀疑皇上和皇后娘娘可能会在那小厨房里睡觉了。”
“那怎么可能？小厨房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地方给他们两个睡觉？”陆玉简哼哼了一声，不太相信王兆的推测。
但是王兆的推测并没有出错，他们两个走到外面的时候，正撞见外头小厨房门外排了一队的人，此时都恭恭敬敬地站着，没有人说话。
陆玉简有些奇怪，拉住最靠近自己的那个人，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你们在派对领取早点吃吗？”
那人摇头，道：“陆大人，不是这样的。我们在这里，是要恭候皇上与皇后娘娘睡醒出来。”
陆玉简一愣：“什么？姐姐和师傅还真的在里面睡着了……”
这是什么情况？那么小的一个厨房，竟然还可以睡两个人。这个除夕夜的酒难不成他还没有醒吗？现在他还是在做梦吗？
王兆笑道：“我和你说过了，皇上与皇后娘娘一定会在这里面的。”
陆玉简叹了一口气：“你猜得对。说来说去，还是你比较了解我姐姐和我师傅。我觉得我这个弟弟和徒弟当得十分愧疚。”
“没有关系，”王兆看着他，“不过看你似乎还是有些醉酒，去喝点东西醒醒酒？反正今天是大年初一，不必去忙那些公事。我们也可以过些空闲的时间。”
“你陪着我过大年初一吗？”陆玉简有些奇怪，问他。
“不然呢？”王兆也有点奇怪，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陆玉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他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算了，那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吧。反正我姐姐和师傅不可能醒得这么早。”
王兆笑眼点头：“说的是，走吧，去给你醒醒酒。”
关于陆司观与柳清艳两个人不可能醒得那么早的论断，陆玉简倒是没有猜错。
一直到陆玉简和王兆去太医那里喝过了醒酒药回来，小厨房的门还是紧闭着的，门外的侍从们保持着原来的姿态，根本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陆玉简问最靠近自己的一个下人，问：“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未醒过来吗？”
“回陆大人，还未醒来呢。”那下人点了点头，声音压得很低，唯恐吵醒了里头的帝后二人，甚至满脸都是崇敬。
而此时，在小厨房里，柳清艳的脑袋搁在陆司观的腿上，眯着眼睛，哼哼了一声：“我好像听见了外面玉简的声音，皇上，我们要不要出去啊？”
“你睡醒了吗？”陆司观问她。
“睡醒是睡醒了，不过还是觉得身子很乏。”柳清艳便说便皱了一下眉头。
陆司观点头：“那我们就再在这里头待一会儿。你身子乏，便也可以多睡一会儿，现在正是大年初一，你又是皇后，的确应该多任性一会儿。”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若是有人要说你的不是，说你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便做些任性妄为的是，也还有我来为你撑腰。我是你的夫君，也是皇帝，即便是要把天下的宝贝都找过来送给你，也是可以的。”
柳清艳被他的这么一番话给逗笑了，忍不住笑起来，就连肩膀都抖动了一阵。
她道：“也不好吧，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做明君，也做一个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陆司观笑了笑：“说的是。但若是你真的想要天下的宝贝，我便也为你找来。或者是你要不要一座什么高楼，我便也为你建造那么一座。”
柳清艳摇头：“那些东西都是虚妄的，等到我们都不在这个天地之间的时候，那就是别人的了。那样的话，我觉得也不是很重要，我不太想要。”
“那么你想要什么？我的皇后？”陆司观认真地垂眼看着自己腿上睡着的小女人。
柳清艳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陆司观笑了一下：“那也没有关系，你慢慢地想，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什么时候都不会太晚。我不是一直都在这儿么？你想好了，来跟我说。不管你是要我把天下所有的宝贝都送给你，还是要我为你建造世间最华丽的宫殿，我都觉得心甘情愿。”
哪怕是会被世人诋毁终生，即便是他过去的所有建树都会因为那么一朝一夕之间的任性妄为而被人全盘遗忘，今后便只记得他做过的混账事情。
但是他仍然不会后悔。在成为一个流芳百世的明君，或是一个宠妻无度的昏君，陆司观经常觉得，他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后者。
而过去幼时，他虽曾读过许多古代君王的故事，那时候觉得纣王与周幽王，那么多的君王都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弃了这整个天下，未免太过于愚蠢。但是等到他真的有了一个自己愿意花上所有的精力去爱的女人，他却是发现，自己可以理解他们了。
“那我现在要提我的第一个要求了，”柳清艳笑了笑，“你听着吗？”
“我一直都听着的。”陆司观对着她笑笑。
柳清艳便开口说道：“我想出去看看，但是我一个人起不来。皇上，你扶我一下。”
“便是这么一个要求么？”陆司观似乎还有些失望。但他还是身体率先开始行动，将柳清艳扶了起来。
“当然啊，这个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头，”柳清艳说道，“以后我可还有好多事情要指使你去做，你到时候不要觉得我麻烦就好。”
“绝对不麻烦。”陆司观抱着她下榻，将她放在地面上。
他又为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衫，这才低头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继而笑眼问她：“好了，现在出去么？”
柳清艳点了点头，陆司观便牵着她的手，领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门外守着一众的下人侍从，见了陆司观与柳清艳走出来，连忙向着二人行礼，每一个人的姿态都极为虔诚。
柳清艳想了想，想起来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尊敬自己和陆司观了。昨晚的盛宴进行到最后，她似乎还事先安排了给下人们的奖赏，所有的宫中的侍从大概从未受过那样的嘉奖，故而，对于她和陆司观两个人都极为感激。
叫侍从们起身，柳清艳看向陆玉简与王兆，笑了笑：“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可有看上喜欢的女子么？”
“这……一个都没有。”陆玉简诚实地作了答。
柳清艳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玉简啊，你实在是太叫我失望了。”
王兆笑了笑：“缘分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可不是能够强求的。若是强求可以得到，那也不算是真爱了。不是么？”
这倒是说得很有道理，柳清艳微微点头：“你说的也对。”
此时，一阵轻风拂过，柳清艳的衣摆也被吹起一些。她看向从屋顶上轻巧落地的小鹧鸪，道：“其实你的武功不必显摆也很厉害了。”她笑眼问：“怎么，是不是你们鬼见愁大人有什么要你给我的？”
小鹧鸪的神情很是复杂，盯着她有一瞬，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开口说话：“皇后娘娘，有一件事情，需要您帮助我。”
柳清艳一愣。
怎么小鹧鸪分明也叫她帮他守住会说话的秘密，怎么现在倒是自己开了口被所有人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