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常戚上了峰顶，神猿住得隐秘，若不是有人带路，自己纵然找不到。七弯八绕，终于在一堆枯草旁看到了神猿。常戚远远指给我们，自己却躲在树丛里不露面。

“神猿长得高大威猛，凛然而立，不怒自威，两只眼睛精光四射。”

于小心里暗笑，他十年前见过神猿，但听老牛描述，跟他所见的神猿竟然没有半分相同，看来是老牛故意夸大其词。

“见了我们，仍然一脸淡然：两位威名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于小暗笑，“这老牛不单胡搅蛮缠功夫了得，吹牛皮也是一把好手。”

“和神猿交起手来，打得难分难解天昏地暗，过了千余招，才凭我们体力不支，胜了我们半招。

“此时神猿也已气喘吁吁，谁知常戚趁神猿喘息之际，突施暗箭。从身上射出三只毒箭，分别射向神猿上中下三路。我们大吃一惊，想要提醒神猿，已然来不及，毒箭悉数命中。

“常戚狂笑不止，说什么要把神猿心肝挖出来，刚要上前，神猿身上三只毒箭突然反向飞出，朝常戚而去。原来神猿有乌金甲护体，毒箭伤他不得。常戚始料不及，来不及躲闪，左臂、小腹、大腿分别中箭。负伤向山下逃去。

“我哥俩被他哄骗利用，岂容他就此走了？急忙追去，神猿在身后喊道穷寇莫追，我们也全不理会。

“眼看就要追上，常戚那奸诈小人却突然从后背射出毒箭，我们没有防备，毒箭没腹而入。我们登时感到浑身麻痹倒地不起。

“常戚返回身来，对我们说道：你这蠢牛多管闲事，这就送你上西天，以绝后患。正欲施毒手，神猿尾随赶到，吓跑了常戚。

“你看我们身形巨大，是神猿十倍大小，神猿却轻而易举将我们负在肩上，一路不停上了山顶。

“原来神猿是故意显出疲惫之象，引诱常戚原形毕露，若真要动手，我们只怕抵不过十招。

“神猿对我们悉心救治，常戚这死刺猬的毒箭毒性巨大，神猿不计代价，救了我们一命，我们还因此功力大增。

“因为毒性还没有完全消退，我哥俩周身依然麻痹不堪。神猿安排我们在他居住的石洞内休息。半夜里听外面嘈杂吵闹，似乎是一群人围攻一个女子，时不时还有孩童啼哭之声传来……”

于小心里咯噔一声，那个女子应该就是他母亲，那啼哭的孩童就是他于小。于是听得更加仔细。

“女子应该是故意逃到峰顶，希望神猿能够施以援手。

“女子跪在神猿面前苦苦哀求，神猿却不为所动，话都没有说一句。围攻的众人忌惮神猿威名，一时不敢近前，僵持片刻，其中一个说道：椴栖大师是世外高人，向来不与凡间琐事所累，我们处理自己家事，叨扰了大师，还请恕罪。

神猿仍不搭话，那群人便壮起胆来，生拉硬拽将那母子掳走。想来自是不会给这母子好果子吃的。”

于小听到这里，心里有如针扎，努力控制自己情绪，还是憋红了眼睛，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想到十年前神猿面对母亲的哀求表情冷漠，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不由得恨意丛生，虽然他不是直接杀害母亲的凶手，但那个视若无睹冷若冰霜的神情，深深伤害了于小幼小的心灵，所以才一直视神猿为第二大凶手。

子衿在一旁听得入神，到这里忍不住插嘴：“两位前辈方才还说神猿宅心仁厚、慈悲为怀，为何却对那落难的女子如此冷漠？”

牛耕叹了一口气：“神猿却也是有他的苦衷，按说以他的身手，对付那一群宵小之辈，自是易如反掌。”

于小再也忍不住，声音沙哑地骂起来：“狗屁苦衷，我看他本性如此。”

两牛对于小怒目而视，牛垦道：“小子休要胡言，你们若是去求他，他定不会袖手旁观，哪怕，哪怕……”再说不下去，语音中竟有些哽咽。

牛耕接口道：“此中原委，不足为外人道也。只是我们得知了这个秘密，便在这山间开垦出一片田地耕种，名为种田，实则是在此守护神猿，不让人上山。神猿还因此给我们赐名牛耕牛垦。”

牛耕道：“再多说也是无益，三位这就下山吧。”

张骏德冲将出来，一脸坚定，“恕张某难以从命。”又转过头对于小和子衿道：“谢谢两位一路慷慨相助，如果我有命回来，自当倾尽所有以表谢意。此去前路凶险，两位不必再随我一起涉险，这就别过。”

于小一把拉住张骏德：“我找老猿，是有旧账，跟你无关。但有个帮手，总是好的。”

子衿也道：“我虽然没事要找神猿，却生平最爱凑热闹。于小哥哥也说，有个帮手总是好的，那有两个帮手，岂不更好？”

三人相视一笑，竟有慷慨就义视死如归之感。

两牛摇摇头，流露出无奈的表情。

牛垦道：“我们答应过神猿，不会无端伤人性命，你们要硬闯的话，我们哥俩只能受累，把你们送下山。”

牛耕道：“也只能如此。”

于小急中生智，手指张骏德，“你们看，这是什么？”

两牛目光朝张骏德身上看去，只见一件黑色蓑衣，在黑夜里悠悠散发着光泽。

“这是？”

“乌金甲？”

两牛惊讶里透着疑惑。

“自然是乌金甲，神猿向来，甲不离身，如今乌金甲为何，却在他的身上？如果不是，关系密切之人，神猿断不会，以乌金甲赠之。

两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张骏德凑近于小，小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于小道：“当然。”

正踌躇间，忽听的空中传来鸣叫之声。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白鹤盘旋在半空。

二牛道：“原来神猿新收的弟子白鹤童子。”

白鹤童子长鸣一声：“师父有请三位上山一叙，牛耕牛垦休要阻拦。”说完空中转了个圈，向着山顶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