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 柴花公主的灵位
作者:远走江湖      更新:2019-09-03 09:01      字数:3474

左明月起先还只以为是两个落水者,待见到二人对骂斗殴,似乎觉着不是,正要走开,忽听“哗啦”一声,那二人腾空而起,在半空又拳脚相加,打了数招,方才一跃上岸。

这二人一上得岸来,宛如落汤鸡一般,又加上身上衣服破索,一片一片的贴在身上,更加狼狈不堪。只见这二人其中一个年纪三十七八左右,生得甚为魁梧,他胸口间衣服裂开,露出一块胸肌,似乎有一片刺青,看似是头狼首。另外一人则是个少年,生得浓眉大眼,天庭圆阔,他身上衣服也破得一片片的粘在身上,露出来的肌肤呈现出一片麦黄之色。

这二人一上岸来,毫不客气,冲上去就一顿好打。那少年武功拳脚似乎不怎么见犀利,倒是那年纪大的汉子一招一式颇见功力。不过尽管如此,这年纪大的汉子每一拳每一脚打在少年身上,沉重有力,那少年竟似不知疼痛一般,怒道:“折力信,你他妈娘是不是没完没了,怎么总是打老子,再这样老子可不客气了。”

那年纪大的汉子也非常气怒,道:“你才他妈的还说,你说你使得什么妖术,老子怎么好好的就跑到这大宋国土来了?”少年道:“老子就有妖术怎么样?你不是契丹十大高手吗?就这点本事啊?他妈的,缠了我这么多天,要不是我这宝贝被你打坏,老子早走了。”他说起宝贝,不自觉的摸了摸左腕上的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状物,满脸肉痛之色。

左明月听着心头奇动,这契丹十大高手之一的折力信他还是隐有耳闻,只是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呢?而这少年看起来武功不怎么样,竟然毫不畏打,那他又是谁?他想着虽然疑惑,但也不愿去探究,对热哈曼说了一声:“我们走吧!”便骑着马继续赶路。

那少年看到他们的马时,心头一动,忽地双脚在地上一撑,整个人便腾了起来,隔空往热哈曼的马背上坐落,跟着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那马吃痛,撒腿飞奔。少年挥手嘻笑道:“拜拜,本少爷可不陪你玩了哦!”折力信想要追赶已然不及,只得望着他逐渐远去的人影跳脚大骂,这次骂得畅口,骂的全是契丹话。

热哈曼沉肘后拐,想要将这少年撞下马来,那少年竟不避让,只拿手来扣他颈脖。热哈曼一拐撞在少年前胸,用的一肘之力可是不轻,没想到这一撞,竟宛如撞在铁板上一般,只痛得他呲牙咧嘴。少年毫不在乎,掐着热哈曼的颈脖笑道:“你不要乱来,否则我一用力,你就死了。”热哈曼吓得脸都白了,还哪敢再乱动。

左明月正要发射飞刀,听得少年这么一说,便说道:“你无非是想摆脱折力信的纠缠,如今早已将他别开了,我们身有急事,你何不自去?”少年笑道:“我随便去哪里都行,你也不必赶我走了。”热哈曼鱼刺哽喉般道:“我们有事在身,怎么可能老带着你呢?”

少年松开掐他颈脖的手,漫不经心的道:“你带着和不带着我,区别就在于多一个人而已,这样无论你们去做什么事,岂不是多了一个帮手?这是多好的事!”热哈曼没好气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应该多谢你了?”少年笑道:“意思是这个意思,不过也不必你们谢我,你们带着我走,有事我出力,无非互相帮助而已,又何必谢?”热哈曼恶心得牙齿都打颤。

左明月越发觉得这少年古怪,但还是没有多问,只淡然道:“那就快走吧!”行了一两里路,少年又道:“我叫金鬲轩,你们呢,叫什么名字?”热哈曼嫌恶他坐在身后,老大不舒服,便也不想搭理。

左明月淡笑道:“你这名字倒是奇特,只是你怎么和折力信会在这里。”金鬲轩见他不肯说名字,也不以为然,一连长叹道:“说起来真是气死人,你不知道,我在上京和他打了一架,本来我想跑的,没想到带着他一起跑到了海上,没差点给淹死,幸好我身体里面的程序里……嗨,反正后来我们游上岸,又在一起打架,打得累了就歇着,歇好了又再打。说真的,没想到堂堂大辽国的十大高手之一的人竟是如此死缠烂打,说起来气死我了……”他说了这半天,其实表达的意思还是不清不楚。左明月也不再问,目前也不知他是敌是友,还是想法摆脱才好。

可是在随后的日子里,这金鬲轩就好像赖上了他们一样,死活也不肯走,非要和左明月他们一起去哪里就到哪里,完全一副大家自己人的模样。热哈曼对他的自我主张非常不满意,从第一眼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人,于是明理暗里都找机会撵他走,可金鬲轩都是软硬不吃,最后左明月干脆说了句“随他吧!”,热哈曼方才没再多说。

就这样,又行了几天,这一日傍晚他们终于来到了山西省盂县。三人寻了客栈安顿下来,左明月这时再无法带着金鬲轩去水神山,便婉拒告知。金鬲轩倒也识趣,便说在客栈等候他们就是。

左明月于是带着热哈曼踏月赶往盂县东北五公里处的水神山。半途中几处辗转,左明月又对热哈曼道:“自今日后,这个地方,你就当没有来过,知道吗?”热哈曼见他说得严肃,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放心吧!”

来到水神山下,由于夜色掩映,山峦耸峙,苍松翠柏的美景在月色下也只是一片朦胧。此时已是七八月天,山上奇花异卉正相奔放,虽然如此,却还是平添了一丝肃冷。

左明月自然知道这是因为那个长眠在烈女祠里的女人的缘故,这个女人自然就是柴花公主,说起来还是左明月的姑姑。左明月想起柴花公主当年为复国奔走,不遗余力,这与当年的自己是何其相似,可是后来呢?柴花公主自随扬州李重进兵败之后,自知复国无望,宁死不愿苟存于这大宋天地间,最终还是义烈的选择遣散仆从,在这水神山上自杀而亡。如今想来,左明月更是惶恐和惭愧,自己不但选择了放弃了复国重任,而且还苟且偷生,这一切是对是错,将来如何面对柴家列祖列宗,他几乎连想都不敢想。

虽然看不清楚左明月面上神色,但热哈曼从左明月的步伐里似乎瞧出觉察到了他内心的惶恐不安,不由轻声问道:“师叔,有……有什么不对吗?”左明月稳定了一下心神,淡然道:“没什么。”热哈曼便不再问。

二人沿着山道蜿蜒而上,到了烈女祠时,夜色下的气氛更见清冷。热哈曼只觉空气都有些凉嗦嗦的,如果在山林里一直行走,那种氛围与在山林里遇到一座空寂的房子,那种感觉是绝对不同的。热哈曼小心翼翼的道:“师叔,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左明月没有回答,目光只是在烈女祠内移动,眼前仿佛幻出当年柴花公主的身影。当他的目光落在抱泉楼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梳妆台,这也正是当年柴花公主对镜理妆的地方,而恰恰就是这个地方,却最终成为了柴花公主自缢之处。左明月在心底生出一丝痛惜,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姑姑!”

由于此时是夜深,烈女祠内静得怕人,左明月这一声轻呼,虽然声音极轻,但热哈曼在他身后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明明是听到了这两个字的,但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惊吓着问道:“师叔,你……你说什么?”

左明月一惊回神,黯然道:“没什么。”说着走到烈女祠主殿,这烈女祠是柴花公主死后,后人为了纪念她的义烈才建起来的,只是由于害怕宋朝廷牵罪,民间自发建造的规模颇为简陋,而当年柴花公主的墓地就在这主殿正中的雕像石台下面。左明月心情沉重的走了过去,他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往石台上敲击,经三下清响,听起来甚为空幽绝脆。

热哈曼愈发觉得莫名其妙,不晓得左明月是要做什么,但想着他既然要来这里,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他再好奇也不敢多问。何况一路走来,各种莫名其妙都感觉了,也不差这一回。

左明月又走上抱泉楼,来到石泉边,望着泉水凝注片刻,方才将手中石块抛入里面,“啵”的一声绝响,水花溅到了他的脸上,很快便变成了一行热泪。

热哈曼听着那水声仿佛从抱泉楼山石底下传到了主殿的石台下,随即嘎然绝断。他愕然一愣,甚觉奇怪,正要上前察看,忽地听得“呞”的一声轻响,却见石台下的一段石壁往两边闪开,跟着一道薄弱的火光从里面闪射了出来。

这突然间的变故,使得热哈曼往后疾退,忍不住一声惊呼。左明月从抱泉楼上掠了下来,望着那道火光,只见一个人提着一盏宫灯从闪开的石门后躬身走了出来。热哈曼只以为是夜鬼出没,还要呼叫时,左明月已激动的出声道:“古盟主,你果然是在这里!”那人直起身来,正是铁锅古竞成,只是他这时背上已没有铁锅,整个人看起来也挺拔不少。

古竞成提着宫灯,目光在热哈曼面上一扫。左明月立即说道:“他是我大哥的徒弟,可以放心。”热哈曼立时明白了为什么来水神山时左明月说的那番话,显然是眼前这个人和这里的秘密不希望第三人知道,连忙机灵的说道:“就算这样,回头我也会忘了这里的事。”古竞成咧嘴笑了笑,对左明月道:“你进来吧!”说着转身又从石洞门进去了。

左明月吩咐热哈曼在外头守候,自己则从石洞门躬身进入,才走了丈远,里头开朗了些,是一个长宽各三丈左右的空间,里头有简易石桌圆櫈,看起来似乎是个客厅。在客厅北面正中,摆着一个灵位,从两边点燃的烛光可见,正是柴花公主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