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宜嫁娶
作者:贪吃蚕      更新:2019-09-06 01:05      字数:2291

八月十七,秋风微凉,阳光灿烂,是个大好天气。

八月十七,宜嫁娶,安床,忌动土,上坟。

八月十七,大早,花家就忙碌起来。村里各家各户的男人女人都聚到花家来帮忙,瞧个热闹。

巳时三刻,吉时。

李大山带着二儿李清凉,与村里几个大老爷们,驾着牛车,绕过村头,热热闹闹赶往花家。

黑牛脖上挂着红带,整辆牛车四周都用红绸带缠上一个个花结。

喜气洋洋,焕然一新看热闹的村名瞧得私下也是一阵阵酸言酸语。

“又不是头回,搞这隆重做啥子?”

“瞧那些红绸带,啧啧,多不便宜……”

“……有钱烧得慌……”

李大山笑意盈盈,稳当当坐牛车上,只当未闻。

过了今日,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仅想想,心口便觉得暖。

远远瞧见扎眼的大红色,便有人喊道,“新郎官来了,来了,就要到了!”

屋内,听到这话的花椒娘紧张得捏紧了手,面上的笑也僵硬几分。

“娘,你紧张不?”花椒探出脑袋,从窗子朝外看,呀,我瞧见李叔了,帅得让人流口水!”

帅是什么,他们没听懂,不过流口水还是知道的。

然后,花椒娘睨了眼花椒,这闺女,真是,一点都不含蓄。身为女儿家,会不会太……

紧张的花椒娘思绪乱飞,而即,心绪落下许多。

“欸,咋走了?”才见到一面的李大山,没进院,便走了。

花舅母笑道,“他这会儿可不能与你娘见面呢,得等到下晌接亲回去。”

花椒瞪大眼,还带这样的?

“午食他在隔壁吃,咱就在这。”花舅母又道。

花椒:“……”不是说从简么?不是说只要接过去就行了么?

隔壁,一阵阵闹腾声清晰可闻。村里,最不缺凑热闹起哄的,因此,可想象见的,李大山可有的头疼呢。

正热闹,隐隐间听得外头又扬起一阵骚动。连涟抖抖耳,跑了出去。

没多久,花椒与花珠也一道出去瞧热闹了。屋里就留着花舅母陪花椒娘。

门外,停着一辆暗青绸子吊顶的马车。村长王二叔正殷切地凑在上头,与人搭话。

花椒细看两眼,深觉眼熟。

“孙管事,您咋来了?”听得村长一话,花椒突然想起来,不就是前段时间在王家门口远远见过一面的那人。

后来听说,是庄子的管事,嗯,也就是左翊的管事。瞧,跟后头的不就是左翊那个抽风的小厮,随风么?

唔,好久没见了。

“自然是来送礼。”孙管事笑呵呵道。

进了门,笑看眼李大山,而即对迎上前的花舅拱拱手,“恭喜恭喜。”

说完示意随风将礼奉上,“公子让我准备的,这些时候,也叨扰了。”

“不,不叨扰,不叨扰。”花根忙地开口,迎人上坐。

一众瞧热闹村民瞧见这幕,八股又嫉妒,猜测孙管事的身份以及与花根的关系。

有脑子灵活,知道孙管事身份的,很快猜测出左翊的身份。

最主要,随风那张脸在那摆着呢。

村长陪着笑,一个劲儿地往里插话,处处显示存在。先前带着些的趾高气扬消散得无影无踪,对着花家人更热切几分。

羡慕嫉妒的众多,可这会也不敢多言。甚至更敬畏起孙管事的身份,安静许多。

再没有先前那般不管不顾地哄闹。

“公子大早就去了青佛寺,所以不在家中。”花根趁着空,说道。

孙管事点点头,“好。我今儿就是来喝杯喜酒,不是来寻公子的。”

花根点点头,表示知道。

然后无话。

“你们只管忙去,不用顾我。”孙管事见气氛有些拘谨,便开口,“大家伙只管热闹,我今儿本就是来凑份热闹的。”

有了发话,自然热闹起来,只是终究不如先前。

李大山侧过脸,与孙管事对上一眼,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花椒屋里,野狼趴在桌上,懒懒地吹着风,一双眼半眯。

“你庄子的管事来了,说是奉你命来送礼。”

野狼抬抬眼皮,没回答。心思暗转,他有提吗?是借这名来看他的?

“哦,还有你那随从,也来了。”

野狼睁开眼,有些疑惑?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随风啊,泼你一身狗血的那个!”

一身,狗血,狗血……

他突然觉得,自己变成狼身后,连思维都滞后了。但是,那种窘迫与尴尬,前十几年来,无论是人生还是狼生,都不曾经历。

于是,他心情不好了。就算外头阳光明媚得真不开眼,他心头也如阴雨沉沉。

一扫尾,野狼从窗间一跃而出,留下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消失在他屋内。

“泼狗血是什么事件?”从门口走进来的连涟好奇问道。

花椒:“……”怎么哪哪都会有你,是阴魂不散的节奏吗?

“吃饭了,大娘让我来喊你。”对于花椒沉默的态度,连涟挑挑眉,没追着不放。

席间很热闹,酒水菜色丰盛,香味浓郁,众人吃得不亦乐乎。

花椒亦不意外。

而相较之下,花椒觉得自己娘就有些可怜了。呆在屋里,饭菜只能吃定量得少,因为怕不方便。

下晌,申正,门外响起一连串爆竹的惊天响声,而即,新娘子该出门了。

连理枝大红盖头覆上,花舅母扶着出门,再由花舅背上,出门。

阳光下,一步一个影。

花椒娘透过红盖头,依稀可见人影憧憧,哄闹恭喜的声音不绝于耳,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八年多前。

从自己闺房,出来,由哥哥一步一步,背着出门,最后进了这屋。

那时,她娇嫩如枝头带露的花苞,哥哥年轻,背尚不如这般宽厚,却更有力。

那个少年扬着如同今日阳光这般灿烂的笑,照亮她整个世界。她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笑得如村头老杏盛放时的满目红粉。

一切,美得让她不敢再想。

今日,哥哥将她从这屋背出,一步一步,去向另一个地方,交给另一个男人。

她似乎看见,那个笑得灿烂的少年渐走渐远,模糊了身影。

一滴泪,倏然落下。

他们的那段曾经,她等待的那些年,那些爱,那些思念,终将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