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好利索了么?
作者:清樽一笑      更新:2019-09-09 19:49      字数:2514

“小人冤枉!俺冤枉啊!”

武大声音颤抖着不住地磕头哀求,却仍是被身侧的几个衙役拖了下去。

“这……”围观的民众虽是眼见武大替人背了黑锅,但却皆是沉默了下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西门大官人仗着有了几个臭钱,便能够肆意地在这阳谷县内横行霸道,勾结县官,硬生生地将黑说成白的,将白说成黑的,就连待他如此忠心耿耿,为人仗义的都头也不能免除,他们这些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即便是肯为他强行出头,能改变的了甚么?若是为都头出了头喊冤,日后还会成为西门大官人眼中的绊脚石,免不得被他所欺。

又见方才罢了都头一职的武松,面无表情,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虽是并无太大的波动,但却见其太阳穴附近青筋暴起,双手成拳,微微发颤。

前番,他已瞧得真切。这阳谷县衙已是一团乌烟瘴气,当地恶霸乡坤与这李骏相互勾结,团团相护,将他辛辛苦苦想要极力维持的一片清平搅扰得令人如此不堪,又为了在阳谷县的种种利益,不惜伤害无辜百姓也要拉他下水,甚至还用计将兄长打入死牢,着实可恨!

心中虽是极为不齿这李骏的所作所为,但他毕竟也曾对自己有过知遇之恩,只是这恩情,却是到此时此刻,便是已尽了!

又见周遭开热闹的民众此刻面上俱是一片似哀似惧的神色,心中晓得,他与兄长所遭受的屈辱,皆是被百姓所知,只是他们畏惧于西门庆的势力,却是不敢妄自擅动,只得作低头不语状。

冷目偏头望去西门庆那处,只见那厮面色仍是有些惨白,但面上已露出惯常的自若神色,见他怒目而视过来,目光仅仅与他相碰一瞬便快速移开,转向他处,嘴角却似是露出一丝淡淡的嘲弄。

极力忍耐下心中焦躁,只是握紧拳,却是不再看兄长一眼,自顾自地分开堵在门口的民众,朝外走去。

众人见了,纷纷退后三尺躲避,唯恐沾惹到半点余火遭殃,却只见武松只默默地转身,朝向紫石街那处,大步走去。

紫石街上,两两三三的路人踩踏着街道中央铺就的青石板,匆匆地朝前走过。

往常这条路,他也曾走过不下十数来遭,街道两旁的店面和其老板,也算有些熟识,但此时此刻,这条原本在眼里已是熟悉的道路,此刻却无端显现出一股陌生之感。

见武松一路匆匆而来,周遭往日惯常与他打招呼示好的店老板,亦或是闲杂人,此时神色却也似是有些惶恐,一双眼不知该往何处瞧。

原本这武都头与武大是一同入狱待查,此刻见武松与往常一般走在街上,想必是冤屈尽散,官复原职了罢。

只是……见了他如今这般神色,想必那武大毒杀自家婆娘却是板上钉钉的祸事,想必也没甚好结果。

若是武大含冤入狱,凭着这太岁的性子,又岂肯善罢甘休?!却是祸事起了!

但瞧着这般情形,这武都头在衙门里的势力却似是不如这在阳谷县经营多年的西门大官人,竟是差点自身也被兜揽了进去,成了阶下囚。这武都头尚且自身难保,若是此刻他们这些曾于武大曾相交过密的左邻右舍再与他有什么牵扯的话,恐怕也会惹祸上身……

但若是武都头真个冤屈昭雪,官复原职,若是这般冷漠待他,日后又怎会再待他们亲善?

思来想去,一时之间却是极为难堪,竟是不知是该像往日一般打招呼,还是装作没看见。

只有武大隔壁间开纸马铺子的赵四郎却是有些迟疑地望着他,勉强笑道:“都……都头,连日不见,且在小店里坐坐?”

这赵四郎也是个面皮薄的,原本这也是勉强自牙缝里挤出的客套话,只是看待这武都头平日里还算照看他们一二,不曾想到这武都头竟是真个转头朝他这面走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话,恨不得当场甩自己几嘴巴!

他开的店可是卖给死人的物什居多,这不是暗中在诅咒他的兄长横遭惨祸么!

自己这个夯脑壳的,为何会一时抹不开面皮主动与这正陷入纠纷暗涡之中的武都头打招呼啊?

没瞧见那些个邻居俱是不敢吭声么……

心中暗中叫苦不迭,连连默念“千万别是牵扯到甚么连累了自家……”

正想着,却听见武松沉声道:“取两刀纸张。”

“哎……哎!”赵四郎当即也不敢再多说甚么,只是微微颤着心肝手脚麻利地裁了两刀纸张递与了武松。

武松收好纸张,揣在怀中,转身进了武大面馆,打开了一条条封在门口的门板。

只听见吱呀呀的几声响,露出里面空洞洞的里厅。

眼前仍是那般熟悉的场面,整齐摆放的桌椅板凳,粉刷的墙面,整洁的地板,油纸将窗帘糊地严实。

只是这往日里惯常客来客往的热闹景象,已是不复存在。

桌椅上落了些浮灰,已是多日不曾有人擦拭。人去楼空。

武松侧目环视了周遭一圈,静默半饷,却是突兀间转身,朝外走去。

***

“王干娘身子骨还未好的利索么?这茶馆也不曾有半个月开张了,我李二狗也是时常想念干娘的手艺,念叨着几次要来吃碗馄炖面呢!”

一个身穿青灰色麻袄的长脸汉子三步两步踱进了王婆茶馆,照例点了一碗精躁子馄饨。

这馄炖还是这王婆家的有些味道,不仅可以翘着腿慢条斯理地咂摸着馄饨馅,还可以偷觑瞅瞅这婆子偶尔领来的雇佣大户人家的使女。

只是后来领过来的这些个娘子,都不如曾经藏匿在隔壁武大家中的一个,颇有几分颜色的小娘子,只是偷觑了几眼,虽是瞧得不甚真切,倒是认同那王婆的一番话:

这小娘子的姿色,在阳谷县可是找不出第二个来!

只是后来便于自家兄长归家了,再也不得见,却是令人心中遗憾。

只是后来也不知怎的,这王干娘却是与这阳谷县鼎鼎有名的西门大官人有了不清不楚的首尾,倒是轰动了阳谷县一时,后这小道消息虽是渐渐平息,却仍是令他抓心挠肺地,原本想要亲自来这王婆茶馆里看看能不能套出几句真章,却发觉这茶馆竟是在那时便关闭了。后来虽是又偶尔开了张,也不曾见这婆子出面打点店面,这股旖旎心思也只得作罢。

此刻见了这王婆又似往日那般倚靠在茶馆内的小杌子上闲闲地嗑着瓜子,还不住地往地上吐着瓜子皮,便照例进店点了一份静噪子馄炖面。

但还不待见这王婆说些什么,却只见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人影将他眼前的光线堪堪挡住。

声线低沉,带着几分阴沉。

“王干娘!”

正待开口说些甚么的王婆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个不小的哆嗦,待她转身看清此刻立在她店面里的人时,神色竟是露出几分畏惧,勉强堆出了几分笑意,“哎哎……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