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没等木也开口，俊秀先叹了口气。

林风闻声转过身来，仍是一脸的淡定。“你们怎么进来了，再等一会儿，这马上就好了，先出去，一会儿给你们个惊喜。”

“惊喜就算了，只要可以吃就好。”木也说着，弯下身子把俊秀放下，又拿了扫把来把地上的面粉清理了。

“跟你说，一会儿你要吃到我的手艺，绝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可是下雨天最适合吃的东西。”林风双手插在面盆里，鼓捣着一块明显过于硬实的面团。木也本想提醒他多加点儿水，可看着林风信心满满的样子，又不忍心打击自己的糊涂爸爸。自己心里也有些好奇，鼓捣了一块面团，又洗了青菜，难道是要做手擀面吗？木也记得之前看过林风的访问，他好像特别喜欢家里做的手擀面，木也本想着给林风做来吃，可最近一忙，又忘记了。又一想，尝尝父亲牌手擀面，好像也不错。

两个儿子默默地站在背后看着自己揉面，林风感觉自己揉的根本就不是面团，而是自己对儿子的一片真心。想到这儿，林风不禁偷乐一声，这话要是让木也知道了，肯定会觉得肉麻。

“爸爸，你在笑什么？”俊秀从窗户照出的映像上看到了林风上扬的嘴角。

“没什么。”林风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以前下雨天的时候，你们的爷爷偶尔会做饭给我吃，今天晚上我们要吃的东西，就是爷爷教我做的。”

“那奶奶呢？”木也再一次贸然提到了张女士。

“那时候她总有事情忙，小有名气的画家，当然是忙着各种社交场合，哪有时间顾家呢！”林风说完，又陷入沉思。想来，当年的张女士正的是很努力的一个人，林风至今都忘不了老房子里那满满一屋子的画稿，撕了画，画了撕，追求完美的张女士总是见不得自己的作品有半点的瑕疵。林风隐约记得儿时的某个夜里，张女士抱了一整箱的画稿去后院，一张一张的烧掉，那是林风第一次见到张女士哭，眼眶足足红肿了三天才消。

“面揉得差不多了吧，再揉下去，我们就该饿晕了！”木也走到林风身边，敲了敲面盆，提醒正在出神的林风。

“哦，是差不多了。”林风把面团拿出来，放在面板上裹了一层面粉，又拿擀面杖擀平。

“爸爸，是要吃手擀面吗？”俊秀踮着脚，把下巴卡在面板上。

“不是，是面片儿汤。”说着，林风拿出面刀来，将擀平的面饼切成了无数个大小均一的菱形片儿。

“老头儿，你还有这手艺呢，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会做呢？”木也半开玩笑地拍了拍林风的肩膀。

“没有两把刷子，敢养两个儿子嘛！”林风傲娇地扬了扬头。

木也笑而不语。

制作好了面片儿，面片儿汤就成功了一大半儿。林风把水煮沸，先加入面片儿，又加了青菜，最后扔了几片西红柿和牛肉卷儿进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大锅面片儿汤就煮好了。出锅前点上香油、老醋，香气瞬间占满了整个屋子。

木也收拾了碗筷，父子三人围坐桌前，腾升的热气在餐厅弥散，黄晕的灯光在水汽包裹下愈发柔和，父子三人一边吹气一边喝汤，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

外面还在下着雨，赶路的人们匆匆来、匆匆去，家里的玻璃上笼了一层水汽，聚集多了，又顺着窗子边儿流淌出一道道雨水般的痕迹。

父子三人因为牛肉片放少了互相抱怨，冰箱里明明还有很多，可父子三人偏偏执着眼前的这一锅。

这就是家吧，不需要山珍海味，只要一锅热片儿汤，就能让家人温暖，让彼此心安。

吃到最后，父子三人仰坐在餐椅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脸满足。

可没过多久，林风和木也脸上的表情先后发生了变化，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我做的饭，那就该他洗碗才对，爸爸做饭，儿子洗碗，多好。林风琢磨着。

今天实在累了，可老头儿有轻微洁癖，怎么样才能哄他主动洗碗呢？木也在心里盘算。

两人目光相对，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各怀鬼胎。

两人正在工于心计的时候，门铃响了，俊秀从椅子上跳下去开了门。

“奶奶，你怎么来了？”一见来人是张女士，俊秀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我来找爸爸说点儿事儿，俊秀乖，爸爸呢？”张女士说着，也没换鞋就往屋子里头扎。

“有什么事儿吗？”林风走到玄关口，堵住了张女士的路。

“怎么，我连进去坐坐不可以吗？”张女士挺直了脖子，看了一眼被林风遮住了大半个身子的木也，目光骤然变得犀利无比。

“你们坐吧，我来收拾餐桌。”木也站起身来，把餐桌上的碗筷抱到了厨房。

林风知道木也的心思，他一直希望自己和张女士能和平相处，可林风也知道张女士对木也的态度，那犀利的目光擦过林风的脸时，林风都觉得脸颊灼烫。

“他已经同意了，我可以进去吗？”张女士又问。

“门口有一次性拖鞋，今天木也才擦了地，你还是换上拖鞋进来吧。”林风指了指门口的鞋柜。

张女士强忍着心里的怒火，深吸了口气，极不情愿地转身回去换鞋，换完后便风风火火地进到客厅入了座。

林风跟在张女士身后，靠在沙发上，并没有要坐的意思，直言问道，“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你的意思，没有要紧的事我就不该来是吗？”

“你原本就很少过来，不是吗？”林风反问道。

两人一上来就剑拔弩张，木也给张女士端了杯茶，见气氛不对，忙拉着俊秀去了里屋。

“不从来不喝茶，这都不知道嘛！”看着木也的背影，张女士恨恨地嘀咕道。

“我这里只有茶。”

“过的什么日子，连咖啡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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