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大抵都是一个不尽人意的过程。
无可厚非的是，人们往往对事是喜忧参半，可对人却总是只会记得那些他对你不好的场景。
整个社会，循环往复不断向前乃是亘古不变的定律与铁则，人们在这种环境下的成长，难免会与曾经自己的希冀有所偏差。
从小时候的花团锦簇，变成现在的孤芳自赏，夜倾城几乎完成了一个不可能的蜕变，这不单单只是改个名字那么简单而已。
那颗生长在荒漠的古树，难道它曾经不想自己这颗种子落在的是一处水土资源丰厚的绿洲之中吗？只不过它没有别的选择罢了。
既然注定要孤独，何不让自己的孤独变得更有价值一点？
所以夜倾城做了这样的选择，他选择了向过去的自己道别，他选择了向自己的兄长复仇，他选择了让自己这颗本该被历史车轮碾压于滚滚之中的尘埃做出最后的反抗！
这是夜倾城，为自己选择的命！
太子府兰香园内，夜倾城正依靠在窗边，左手捧着一本《杂游》，右手则是在身前不远处的火炉上烤着。
时间已经来到十一月，天气变得更加不近人情的冷了些，对于九月份就需要用火炉取暖的夜倾城来说，这并不能算作一件好事。
“倾城哥哥，把这个披上吧。”
小六跟在夜倾城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平易近人的主子怕冷的事情，便也将柜子里锁着的裘衣拿了出来。
“暂时还用不着，你收回去吧。”
夜倾城说话的时候，只是轻轻的抬眼看了一眼小六和他手中的裘衣，便又低下头。
“对了。”
夜倾城突然又抬起了头，叫住了正在向卧房走去的小六。
“小六，太子殿下可有书信？”
小六转过身来，眼珠有些疑惑的左右转了转，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好，你去吧。”
夜倾城眉头微微一皱，将书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缓缓起身，走到了门边。
太子殿下赵寅向皇帝请缨，亲自前去重度受灾区域监督赈灾事宜，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一周，却是没有半点音讯传回来。
这里毕竟不是在寒霜阁，夜倾城手底下也没有多的人手可以派出去打探消息。
“希望是太忙了。”
不知怎的，夜倾城心里微微有些担心。
临行之前，赵寅是给夜倾城这位老师规划他自己的行进线路的，其中有一处赵国西南部的名为夔陵城的地方，乃是九皇子赵成武的势力范围。
这个赵成武不仅骁勇善战武艺高强，而且野心更是大的有些吓人。更要命的是，他不是像王世国那样有勇无谋的人，相反他的心思缜密的有些可怕。
赵国当今三个继承皇位的热门人选，除了赵寅稍显正直之外，另外两个几乎都可以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句话来形容。
这也是夜倾城当初选择帮助赵寅的原因，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赵寅和自己当年的处境有些相似。
另外赵成武这些年来虽然看似老实，背地里却是一直都在厉兵秣马扩张军队，其目的不可描述。
夔陵城山涧纵横，一旦暴雨很有可能形成洪流，因此每每都是几个受灾情况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也正是因为如此，赵寅才不得不去。
夜倾城还是劝说过的，只不过劝说无用，最后只好叮嘱赵寅多带些人手。
赵寅知道夜倾城担心什么，虽然他不是很愿意相信赵成武会对他动手，但也听了夜倾城的话，以增添救灾人手为由从皇帝那里借了二百名禁卫军，赵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夜晚的天空多了些杂乱的乌云，险些将满天的星辰连同月亮一起给遮了去。黑压压的夜空，凝重的让人有些不自在。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
……
夔陵城外二十里开外有一座山，名为落孤山。从此山之名，便可以猜测出许多的东西，有对联曰：
天地纵横，西北落孤。
风云捭阖，世间变数。
这是在南方很罕见的一座高耸入云而又悬崖峭壁一般的山，在南方这些绵延不断的山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落孤山脚下有一汪清泉，泉水乃是自落孤山顶流下的，冰凉而又澄澈，而此时赵寅等一行人正在这清泉旁整顿。
“太子殿下，前方便是夔陵城，乃是九皇子殿下的领地，我们为何不进城？”
赵朔派给赵寅这二百名宫廷禁卫军，个个骁勇善战忠心不二，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他们看不懂许多事情，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愿意去懂。
他们只会对一个人忠心，那就是赵国皇宫里的那位！
“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薛正！”
薛正并没有跪下，只是对着赵寅稍稍弯腰抱了个拳。
并不是薛正胆子大的不将赵寅放在眼里，而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只属于赵朔一个人，跪也只是对赵朔而已，就连赵寅这个太子都享受不到这样的特权。
“薛将军，你觉得我九弟这个人如何？”
薛正抬起头，却只是看见赵寅脸色平淡的看着清泉，似乎问这句话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只是，这句话听起来却是有着明确的指向。
薛正只不过是问赵寅为何不选择进城却要在这落孤山山脚下驻扎，而赵寅却不正面回答反而是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如何？赵寅问出来的时候，薛正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九皇子殿下他……”
薛正眉头一皱，话到嘴边又活生生咽了回去。
有些话，不是他们这个身份的人可以说的，有些人也不是他们这些下属可以去评判的。
赵寅可以那样问，但是薛正明显不能那样答。
“卑职不过一介武夫，哪敢评价九皇子殿下。”
思来想去，薛正给出了一个看似回答了实际却又什么都没说的答案，但是毫无疑问这对他而言是最正确的答案。
赵寅无奈的笑了笑，也不再多问，因为无论他怎么问，薛正也会像方才那样随口说些话来搪塞。
清泉里原本是有些鱼儿的，寻常这个时候都会有些鱼儿出来活动，不知怎么今晚湖面却是显得如此的平静。
这不是平静，是死寂！
“卑职告退。”
“报！”
薛正无奈的笑了笑，拱拱手便要退下，却在这时，前方一个士兵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竟然在如此黑夜之中慌忙向着赵寅这边跑过来。
薛正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将那名士兵给拦了下来。
这名士兵薛正认得，是他安排在一里外的哨兵，看这样子，似乎不是发生了什么好的事情。
“何事如此惊慌？？”
薛正神色一正，恰好在这时赵寅也站起身走到薛正的身旁。薛正象征性的给赵寅腾了腾位置，让那名士兵跪着的方向正好冲着赵寅。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前面有一大批人马向着这边赶过来了，来势汹汹似乎有所图谋！”
“大概多少人？”
那士兵狠狠地摇了摇头。
“很多，黑压压的看不清，不过估计起码得有我们的两倍。”
两倍？赵寅这边一共两百多人，也就是说对方最起码得有四百人，而且还有可能不止！
“殿下，来者不善，我们还是躲躲吧！”
赵寅眼睛微眯，似乎已经看到了不远处那些气势汹汹的铁骑。
“退！”
毫不犹豫，赵寅立刻给薛正下了命令。
从那个方向过来的，人数这么多，十有八九是赵成武的人，赵寅才不会傻到会认为这是赵成武想要迎接自己入城。
一瞬间，薛正便明白了赵寅的想法，立刻传令给所有人，保护太子赵寅向着落孤山进发。
嗖！
无尽黑夜之下，一只铁箭仿佛穿透虚空一般，带着刺耳的声响瞬间来到赵寅的身前，但是并没有直接射在赵寅身上，而是深深的插进了前方不远处赵寅撤退路上的一颗大树上！
“皇兄，这么久不见何必急着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