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甯有些局促的坐在凳子上，看着女人忙来忙去一刻不闲，自己也不知道该把手放哪里才好。
“我们，我们很久没见了吧。”
女人终于坐了下来，尴尬的起了个话题，却让气氛又一次陷入冰点。
“嗯，十几年了吧。”
多久呢，十七年还是十八年，亦或者更久，唐甯真的记不太清了。
“我……”
“你……”
一起开了口，又一起闭了嘴，最后变成相视一笑。
“怎么会突然回荷城？”
唐甯抿了一口她给自己倒的温水，浅浅的笑着。
“我先生拉这里出差，我在家闲着也没什么事情做，就跟着来了，没想到会见到你。”
女人温柔的说着，目光一直在唐甯身上流连。
唐甯垂着眼眸，有限的视线里是女人一直不停摆弄着衣角的双手。那双手的指骨有些变形，每一道沟壑都深得连遮瑕都盖不住。
她假装没看到，依然浅笑。
“看来你过得不错。”
“也就那样，不愁吃不愁喝。”
女人怔了一瞬，笑容缓缓漾开。
“你们也有自己的孩子吧，在哪里读书？”
这样的氛围让唐甯觉得压抑，明明眼前坐着的人是和自己血脉相亲的人，可长达十几年的不曾见面让她们之间满是陌生与距离，她不知道她的过往，她不知道她的人生。
可偏偏因为那看不到摸不到的血缘，她们又不得不坐到一起进行这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话。
“有个儿子，在深州。”
想起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唐甯，女人心里也划过了一抹酸涩。
同样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为什么区别会这么大？难道一个人的生活环境真的比家庭教育更重要吗？
“深州啊，那里地大学也很不错，好好读书以后也前途无量。”
说着自己一直都不擅长的客套话，唐甯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真的是出自自己的嘴里。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与她的再次相见，也许会扑进她的怀里痛诉这些年受过的欺辱与委屈。
亦或者和她相视而笑，然后挽着她走遍荷城的大街小巷，假装自己还是那个离不开母亲的小女孩。
随着时间的一天天推移，她一天天长大，曾经在梦里反复演习的画面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学习、生活、朋友、爱情、工作等等。
然后在她猝不及防的这一天，她接到了她的邀请卡，应邀而来。
她以为她过得很好，可那些并没有精心掩饰的小细节，那些漏洞百出的细微之处，都在提醒她，全都是假的。
邀请卡是假的，想念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这么突然过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又沉默了一会，唐甯的杯子里的水已经见了底。
女人接过去又给她重新倒了一杯，却没有递给她，而是放在桌子上。
袅袅的热气在空气里氤氲开，四散而去。
“不会啊，我最近还蛮闲的。”
其实女人明明知道的，就算唐甯忙的要死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十八铜人，在看到那张卡片之后也会放下一切出现在她面前。
“有什么话，直说不好吗？”
再次沉默了十几分钟，唐甯彻底受够了眼前的气氛，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正了脸色。
“小甯，妈妈……”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要钱，或者帮你儿子找工作，或者其他的什么，都可以。”
唐甯打断了她的话，别开了脸。
“不不不，我不要钱也不用给他找什么工作，我就是，就是想和你多待几天。”
听到唐甯的话，女人很仓促的站了起来，局促又不安，说话间也带上了小心翼翼地讨好。
“待几天的意思是我不能离开这个房间是吗？”
在门口时突然窜出来的不好预感在这一刻得以实现，唐甯忽然松了口气，更庆幸自己没有通知任何人。
“好。”
唐甯点了点头，配合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她面前给何奕辰打了电话。
“喂唐甯，想我了？”
听得出来，何奕辰今天的心情不错。唐甯勾了勾唇，心头的阴霾驱散了一些。
“今天天气不错，我打算出去走走，去哪里还没想好，大概会有半个月不回家了，不用担心。”
又和何奕辰开了几句玩笑，唐甯挂了电话，又关了机，递给她。
“这样你就能拿到钱了吧。”
女人迟疑了一会，到底还是接过了手机放到了一边去。
“他们会给你多少钱，买房子够吗，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一点。”
明明什么都猜到了的，唐甯却无法看着她过得那么辛苦。
明明记忆里的母亲温婉又大方，她的手修长而灵巧，会做好看的小裙子和可爱的娃娃。
可眼前的她满是岁月磨砺过的模样，唐甯不明白为什么善良的人无法得到最美好的生活，反而是那些心肠狠毒的人过得肆意潇洒。
难道真的是好人命短，祸害千年？
“对不起……”
女人递过那杯已经凉了很多的温水，小声嗫嚅着。
“我明白，你不用说对不起。”
入口的水温温凉凉的，明明是普通的凉白开，唐甯却喝出了辣椒水的味道，从嘴巴辣到了心里，辣到眼泪都要忍不住。
被唐甯挂了电话的何奕辰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
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不知道从何而来，电话里的唐甯分明还是平时的唐甯，调皮里带着细微的关心，让他受用不已。
可他就是觉得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何总，影视传媒公司那边的乔副总监给您送来了首映礼邀请函，希望您能作为嘉宾出席，同时被邀请的还有林氏集团的林岳炎，据说已经答应出席首映礼了。”
何奕辰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刘耀已经自己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装饰精美的邀请函。
“首映礼？什么时候？”
暂时放下心里的不对劲，何奕辰接过了邀请函随意地翻看着。
“怎么是乔乔亲自送来的，让唐甯捎给我不就好了？”
“可能是觉得这样亲自送邀请函更有成就感吧？”
刘耀也有些不太确定，他收邀请函的食盒并没有多想，现在才发觉的确不太正常。
“乔副总监说，首映礼是在七天后，请您务必要答应。”
“七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