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难得巧合
作者:衣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86

回话之人却不是秦伯,听声音虽也是个男音,却明显要年轻得多。

仅仅是迟疑了一会子,黛玉便猜出是水溶,略有些欢欣,忙掀了帘子。玻璃外面那一层红木做成的花格,把那张年轻的脸分成了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四块,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黛玉对那张脸的欣赏。正要推开玻璃,水溶却按住了,摇头道:“风大,你身子本不好,仔细冻着。”

黛玉却不管这么多,坚持推开,水溶拗不过,终究还是放了手,细细掩了靠近黛玉的那半扇,低声交待:“怎生就这般调皮,可只能一会子。回头着了风,可不许叫药苦。”

黛玉得逞,自是高兴,偏头靠在窗边,笑道:“你们就是太小心了,哪里就冻着我了?只是走了这么大半天的路,车里有些闷了,正好敞敞气。再说,一会子就进城了,便是我想开窗,我还怕惹闲话呢。”

水溶摇了摇头,笑道:“我是说不过你了,我来,也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王爷有令,但请吩咐,民女洗耳恭听。”言语恭敬,说话之人却并无半点这个意思。

“今儿你家里也定是忙乱,我便不去你家里了。此去江南,本是封皇命行事,立马要去宫里复命。我家里有个梅园,这几日,定是开得好。过几天,得了闲,我接你去我家里玩,可好?”水溶也不理会黛玉的打趣,笑着邀请。

黛玉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王府啊,岂不是比贾府还要复杂。虽然水溶很好相处,也很愿意与他一起看梅花,只是……讪讪地笑了笑,道:“是王府么?”

水溶正以为黛玉要拒绝呢,心里有些失望,却见黛玉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想起方才贾府里来的那个贾琏,瞬间便明白了黛玉在计较什么,忙道:“不是王府,是我在城外的一处别院。”

其实水溶是要请黛玉去王府,那座梅园可比这别院里的要大得多,也美得多。只是见黛玉犹如惊弓之鸟,想去又不敢去的模样,临时改了口。

黛玉连连点头,“好啊,可不许骗人,也不许小气,还有……”黛玉本又想拿旧话玩笑,忽地想起,关于“世子”的那个玩笑,似乎有些不合适,毕竟已过了四年,如今自个儿也长大了,有些事该懂了,遂转了话头,“我爱吃的那些你也是知道了,可要备好了。对了,我可要见见你家王妃……”

话还未说完,便有小厮的声音响起,说是林海请水溶过去。不及黛玉说什么,水溶依旧温文如水地向黛玉告别,“那我先过去,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水溶方走,马车便开始走动,雪雁忙关上窗户,放下帘子。

就要进城了。

水溶果然没有失约,第二日便命人递了帖子来。黛玉看着素笺上的字,铁画银钩,墨透纸背,颇有气势。黛玉认得,这是水溶的字,只是这署名怎地是“娣汐谨奉”?想半天也没想出个缘由来,只得作罢。

只是一旁的雪雁见黛玉面露疑惑,问了出来,“姑娘,怎么了?是不是不想去?不然就推了,这些时日赶路,姑娘都清减了,该好生养着,再往下走又是年又是节的,更是不得空闲。咱家虽是头一年在京里过年,只怕这人情来往也是极多的。”

“吱吱”的声音跟着响起,似乎在应和雪雁。黛玉扭头一看,果然见到那小东西(第一卷第十八章里提到的那只白色的小松鼠。)窝在炕屏边的软枕上,一面抱着松子儿往嘴里塞,一面还不忘冲黛玉叫着。

黛玉捻了颗核桃在手,轻轻地砸了过去,笑嗔道:“你这小东西,学得和雪雁一样了,连我的事也敢管,小心我断了你的果子,看你吃什么去。”

小松鼠一溜烟避开核桃,跑到了黛玉怀里,爪子上竟还抓着一颗松子儿,递到黛玉面前,“吱吱”叫着,似乎要请黛玉吃。

见此,二人均是笑了起来。雪雁伸手拣了两颗松子儿递到它嘴边,见小东西的张嘴吃了,回手便点了它的鼻头一下,笑骂道:“原说你是个有灵性的,跟了姑娘这四五年,别的是一样也没学会,这撒娇撒痴的倒学了个十成十。”

许是觉察到雪雁在骂它,这小东西竟是“咕咕”叫起来,张牙舞爪,凶起雪雁来,惹得雪雁更是笑个不住。

“姑娘又说了什么笑话儿,叫雪雁这小蹄子都笑魔怔了。”二人看去,却是寒露进来了,手上拿着一张鹅黄的花笺。

雪雁接了过去看,黛玉也不管,只问寒露:“哪里来的,做得这般素雅?倒像是姑娘家的手笔,我虽不是第一次来,这京里的小姐却也是真的一个也不识。”

雪雁只把花笺放到黛玉身边的炕桌上,笑道:“真真是巧了,倒是都挤到一块儿了。”

寒露捂着嘴只笑,道:“姑娘自个儿看看不就知道了。”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见她们二人表情,黛玉心中猜出了个**成,把花笺略推了推,笑道:“罢了,我也不用看了。”说罢,指了指二人,恨恨地说道:“于今越发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叫你们做个事儿,也推三阻四的,没个规矩,赶明儿,告诉给王嬷嬷听,看你们还敢是不敢?”二人忙假意求情,倒是黛玉自己板不住脸,二人不过一揖下去,便笑了起来。

寒露又问:“姑娘打算怎么回?”

黛玉略沉吟会子,方道:“推了吧,就说长安王府的帖子早下了,也已经应下了,倒不好辞。待有时间,再与几位姐妹相聚,到时我做东道。”

待寒露出去,黛玉方拿那花笺看了起来。也是赏梅花,这冬天,可不只能赏梅了。看字倒是难得,再细瞧瞧,果然是探春。

拿着花笺,黛玉心思复杂。实在不愿再见贾母,那一年的事,太过深刻。对于贾母,黛玉也不知该抱着什么态度。开始时,黛玉总把她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并不放在心上,便是那一年进京,也只是想着贾敏的缘故,不愿太过生硬了。然,却发生了那件事,叫黛玉心中有些厌恶。不过一直都生活在南边,离京城有些远,倒是免了经常见面。过了这几年,心中倒也放开了。对于贾府的纠缠,黛玉也一直把自己当旁观者,如看戏一般。一道圣旨,却把贾家放到了黛玉枕边,就不得不令黛玉心中憋闷了。

逃不开,不能赶也赶不走。

寒露送走了贾府过来的婆子,回过黛玉后,便进了暖阁。郁嬷嬷正和晴风坐在炕上一面做活计,一面说闲话。见寒露进来,便问道:“人可打发回去了?可回了姑娘?”

寒露点了点头,道:“回了,也就是我们姑娘好性子,不然脾气坏一点,再不进他们家门的。怎么几嬷嬷和你在,菡萏呢?方才还见她在呢。”

郁嬷嬷瞪了她一眼,道:“你是姑娘身边的老人了,这些规矩还要我再教你?有些事只做到心中有数,能为姑娘解忧便好。”

晴风起身给寒露倒了杯热茶,又给郁嬷嬷续了一杯,端了盘热点心过来,这才坐到寒露身边,道:“晚霞画了新样子,姐姐是知道的,菡萏姐姐就爱新样子,晚霞那小蹄子早打着这主意呢,好讨好了菡萏姐姐,再教她手艺。嫌这里挤,两人便去了晚霞房里,细雨也跟了过去。”

寒露忙把杯子抱在手里,暖和了些,方道:“嬷嬷的话我自然记得,因是在我们自家屋里,我又有事想不明白,这才说出来的。”见郁嬷嬷放下活计,点了点头,这才接着说:“我想着,他们家的大姑娘如今也封了贵人,也算是皇亲国戚了。我们……说句不敬的话,我们太太都过世几年了,夫人如今生了墨哥儿,又是侧夫人,又出了那一年的事,该说和那府里的情分早断了。我白眼瞧着,老爷和姑娘也一直是淡淡的。若说之前我们家老爷手握实权,他们巴着我们家老爷也说得过去,现今倒是叫人不懂了。”

郁嬷嬷伸指点了她的额头一下,笑嗔道:“你才多大的人儿,吃了多少米?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咱们林家是什么人家,你只看看林家祖宗,再往上想想。”见寒露要说话,忙捂了她的嘴,“我说的话你又忘了,自个儿知道便行。今儿这话,只你们知道便是,再不可外传。”晴风寒露二人忙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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