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坐在地上，捂着小腹，拧紧眉头。

莫再天手握棍子，成了强者，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得意的脸一下变得阴戾，挥起棍棒朝她而来，她几乎下意识抱住脑袋。

她等待的疼痛许久都没有迎来，反而听见一个小女孩发泄的声音。

等林清菲再睁开眼睛，就是莫再天倒在一片血泊的画面。

不知道女孩从哪里找出来一把铁剪子，极其锋利，朝他的后背猛刺了好几剪子，凶残的样子超出林清菲想象，连莫再天手里的棍子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女孩手中，这还是刚才那个胆小害怕的女孩吗？

莫再天反抗的能力迅速下滑，只能在地上发出脆弱的叫喊，“救命！”

女孩露出一张阴狠的脸，拿起棍子朝他的胸口猛击上去。

其实，防卫到这种程度，她们已经可以跑了，然后去报警。可是——

林清菲没有阻止那个女孩，她捂着疼痛的小腹就那样靠在墙上，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像折磨一只蚂蚁一样，折磨莫再天。

这不是她之前一直幻想的效果，所以她没有动手，也没有阻拦，她甚至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湿巾递给那个女孩，“你擦一下！”

女孩接过来，擦着手上的血渍，完全没有刚才的害怕样，看着奄奄一息的莫再天，还踢了他一脚：“耍老娘，你早就该死了！”

莫再天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林清菲看着女孩校服上的血渍，女孩很自然地说：“一会儿去河边洗洗就好了！”

她是个高中生，而那个女孩还只是个初中生，她对血和人命的认识似乎还不那么强烈，或者说这个很社会的初中女生，还以惩罚一个成年男性为光荣——

“前段日子我好哥们带着兄弟打群架的时候，砍伤好几个小鳖孙！别看莫再天平时一副牛b公子哥的样，打起架来真不如个娘们！”

还有一年，她就成年了，即便她希望莫再天去死，她也不会像这个懵懂的初中女生一样，拿刺杀一个人当成一种荣耀，林清菲有些僵硬地转过头，苍白的脸看着那个初中生，说道：“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出去不要乱说！”

女生一下止住笑意，“我……可，可我差点被他强……”

“是过度防卫！”

林清菲的表情十分严肃，女孩平时也不怎么好好学习，思品课有讲过，但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看着林清菲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突然笑着问：“学霸，是不是课本上讲过？”

林清菲现在只想回家，在这之前她必须看着那个女孩把校服洗干净。

“我们去河边！”

女孩很轻松地说：“你走吧！我自己去就行！”

林清菲急了，低喊：“你不要把这个当荣誉！”

“要不你给我发个奖？”

林清菲只要一闭眼，仿佛就能看见莫再天倒在血泊的样子，一看见这个女生得意的脸，就会想起她折磨莫再天的画面，大概很多年后，这个女孩会有恐惧，但是很显然，现在她不会。

女孩吹着口哨，朝着另一条巷子走去，不再理会站在不远处的林清菲。

那个夜晚，林清菲飞快地跑进家门，没有理会保姆阿姨的嘘寒问暖。

她把全身的衣服都丢进洗衣机里，虽然她的身上没有沾染一点血迹，只有尘土，但是她还是觉得脏，应该说是一种恐惧感，想要洗净很多东西。

她团抱着身子坐在浴池里，氤氲的雾气在空气中蔓延，虽然头顶有柔和的灯光，却感觉有巨大的黑暗笼罩在整个房间里。

她坐在浴池里，却感觉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寂静异常，合适的水温并不能温暖她有些冰凉的身体，几乎让她觉得害怕和恐惧，因为惩罚别人，她会心虚。

原来，她不适合做个坏人。

在她觉得没有拯救莫再天而感到罪过的时候，她一下从浴缸站起身，随便套了一件运动衣，跑到工厂，还没进巷子就看见远处的浓烟滚滚，不少的居民从楼里跑下来，驻足围观。

“就说是个凶宅，同一个地儿，发生两起凶案！”

还有人说：“不怕有鬼，就怕鬼惦记着！”

“难怪工厂倒闭了！”

林清菲站在人群里，听着周围的人把这场悲剧戏剧化，这样的解释会让她心里好受一些，但是目睹过那场血腥，她依然会忍不住发抖。

火势很大，因为工厂的机器没有完全清理掉，很可能会发生爆炸，消防员不敢贸然前进，听周围居民反应里面早就没人了，所以消防员也不着急顶着风险救人了，一拨架着高压水枪往着火的工厂喷水，一拨疏散周围围观的群众。

林清菲也在其中，但是她知道，里面还有一个人——莫再天，生死未卜！

“砰！”

爆炸声震耳欲聋，消防员朝她怒吼：“还不快走！”

林清菲皱着眉，看着远方熊熊燃烧的大火，火势很快扩散到了工厂各处。

她被一个消防员推搡着到一辆汽车旁，之后再没有人来管她。

莫再天……可能，不！是应该，被大火吞噬了！

她一直把它们藏在深海里，小心翼翼藏着，生怕被人发现，她想了很久，那场火为什么会出现的如此巧合，但或许，真的就是巧合吧！

毕竟第二天的新闻里有人爆出，有人在这里抽烟，烟头没有熄灭，点燃了一个旧线路，引发的火灾，经过警方二次调查，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的骨灰，根据莫家最近在公安局的备案，骨灰的主人很可能就是莫再天。

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莫再天在这里抽烟，最后把自己葬身火海。只有细心的警察发现了里面的不对劲儿，但是现场一片狼藉，因为爆炸，几乎找不到任何可利用的证据。

莫三爷为了躲事，莫再天的案子就一直这么被搁置了好些年，直到慢慢淡忘。

这场带有叛逆和青春期稚嫩的闹剧结束了很多年，却成了林清菲心上的梦魇。

她浑浑噩噩地来到机场停车场，取走了她的车，回南城的路上她有点心不在焉，险些追尾大卡，还好刹车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