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次巧遇
作者:大西洋马哈鱼      更新:2019-09-17 06:59      字数:7050

和俞叶弘分手时已经是上午11点多了,海无涯在街口打了辆出租直奔五道口而去。上车的刹那间,他忽然感到脊背上有两道关注的目光。车开后,他悄悄转过身去,透过后窗在一百八十度的扇面上作了一个全视角扫描,可除了来往穿梭的车辆与熙熙攘攘的行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不知怎的,此刻海无涯心中竟涌起一阵隐隐的希冀,觉着是童忆衡在暗中监视。而且一想到童忆衡,他心里就一阵抽动,思绪也有些纷乱起来。她究竟是什么人,又与自己有什么难以冰释之前嫌?她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如果是敌人,那几次无法掩饰的牵挂和伤感又从何说起呢?他沉浸在有些纠结的状态中,直到下了车迎来满目阳光,心头的愁绪才稍稍淡去了些。

五道口有一家叫万圣书屋的书店,主要客户群是燕翔大学和景华大学的教师和学生,文化气息比较浓,书的档次也不低,在学术圈子里很有些人气。海无涯一向喜欢这里的氛围,经常一两个小时地泡在里面,随意浏览着各种书籍。

在对面一家湘菜馆吃了午饭,海无涯来到万圣书屋。这次他没打算长待,只是为了找一本大学时代曾经在图书馆翻过的书。

很快找到了那本王朝闻著的《论平儿》,这是一本研究《红楼梦》的专著,观点有些老旧,叙述的文笔和切入的维度却不错。大学四年级期间,海无涯一度迷上了《红楼梦》研究,翻阅了不少红学方面的专著。虽然后来并无什么见诸文字的成果,却也让他对人性人情有了更多的感悟,体味到了“有情皆孽、无人不冤”这八个字中蕴含的人生悲悯。

付了书款正准备沿着狭窄的木质楼梯下楼离去,突然听到身后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说道:请问后印象派油画的画册在哪个架子上?半个月前朋友帮我在网上定过,一小时前我朋友说到货了,可我在书架上却没找到。

略带西北口音又略有沙哑之声的普通话,是她!是那个才思如海的叶青如。

转眼春节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叶青如一直没有和海无涯联系。

海无涯倒没有把火车上的邂逅以及相约共同研究课题的事情当作笑谈、忘之脑后,只是回到燕都后先是与俞叶弘十番棋大战,后来又有汝城之行、相会郭钰等,一直没有整块的闲暇。再说他觉得这个事情该由叶青如来发动,毕竟是她的创意,如果自己过于主动,似有瓜田李下之嫌。不过最近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他也几次想起这个思维敏捷、思想深刻而又冲淡谦和、言语风趣的才女,也会隐隐地期待和她一起畅谈古往今来、人文科技的场景。

转过身去一看,果然是叶青如。她的头发稍稍长了些,一件朴素的灰呢子大衣。面对转过身来的海无涯,她满脸露出惊喜之色,轻声说道:是你啊。我说看着背影有点儿眼熟呢。

看着沉浸在不期而遇喜悦之中的叶青如,海无涯首先感觉到的是她对动车上讨论课题的认真态度,今天她专门到万圣书苑找后印象派油画的画册,应该也和这个课题有关。所以,他半开玩笑地问道:假期后你怎么没和我联系啊?我还一直等着吃大碗炸酱面呢。

叶青如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羞涩,柔声说道:我想准备得充分些再和你见面呢。再说了,那家炸酱面馆涉及拆迁关门了,我还没找到新的面馆,也不好意思与你联系啊。

海无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心眼可真够实诚的。在燕都炸酱面馆多如牛毛,还愁找不到啊?

叶青如也笑了,说道:俺们西北人就是实心眼呗。不过今天遇到正是天意,即使不遇到我最近也准备给你发信息呢。

海无涯问道:你找后印象派油画的画册,和这个课题有关吧?

叶青如看看海无涯手里拿的书,反问道:你突然想看《论平儿》,也应该与这个课题有关吧?

海无涯如实说道:昨晚临睡前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段感受,感觉文学是主观塑造的客观,文学评论和研究是在分析主观塑造客观的问题,而专论一个人物的文学研究其主观塑造客观的色彩就更浓。所以今天就想来找找这本书看看。

叶青如也一五一十地说道:我是前些天和许丽一起吃饭,听她用莫奈、梵高、高更、毕加索等人的作品为例,大侃了一通绘画的主观创造性和客观对应性,很受启发,所以就让她帮着在网上订了本画册。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而且都把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笑意写在了脸sh无涯说道:相请不如偶遇,找个地方坐坐吧。

叶青如含笑点了点头。

离万圣书屋不远有一家上岛咖啡,海无涯和叶青如相伴离开书店后,就一直在这里坐着。开始是喝咖啡,后来是喝茶,再后来一起吃了晚饭,海无涯只吃了几块水果,看着叶青如把一份牛排套餐吃到肚子里。晚饭后又喝了杯果汁,分手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这次他们的话题比较集中,围绕着人类思维中客观范畴的主观性和虚无性这个问题进行了具体的探讨,把这个课题的研究方向、研究框架、研究步骤和分工等问题初步明确了下来。

两人初步明确的研究框架有以下四个要点。

第一是辨析基本概念。在汉语语境中,客与观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谬误,导致“客观”这个概念天然就具有内在冲突,难以自洽。这种冲突和谬误也许是一种翻译上的误区,因为“观”这个词本身就只能是人为的,所谓的“客观”就是人对外在世界的看法和判断,所以还是主观的东西。人永远无法完整准确地描述外在世界,人的维度的客观终究还是是主观。换一句话讲,虽然存在一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外在世界,或者说叫客体,但是人对这个客体感知永远是主观的。贝克莱大主教著名的论断“存在就是被感知”,有其特定的语境和条件,不能简单地嗤之以鼻。

比如,每一部历史书都是人写的,是作者用自己的眼光搜集史料、裁剪史料和廓清史实、判断史实的过程。我们说哪一部史书比较“客观”,其实不是真正的“客观”,而是作者的态度比较理性、结论比较中性、史料比较真实而已。比如说到隋炀帝杨广,不单说他如何骄侈淫佚,也能够说他如何雄才大略云云,就是所谓的“客观”了。有人说这就是客观,客观就是事实。其实还是错了,事实是事实,客观是客观,两者不是一个时空和维度的概念,无法在一起来研判。如隋炀帝修大运河,这是个事实。可是这个事实在不同的时空下、从不同的维度看,就有不同的面貌。现实的维度看它是一个凶悍的泼妇,历史的维度看它却是一个温柔的淑女,民本的维度看它是横征暴敛的苛政,文化的维度看它是千古隽永的歌谣。有人说对呀,这就是客观,主观做出的符合实际的判断。可是,一个没有固定坐标和维度的概念,还有其确定性和必要性吗?西方哲学语境中的“客观”就是客体范畴的外在世界的意思,这个概念虽然仍有漏洞,不能形成一个完全封闭的系统,但至少不矛盾、不纠结。

其次是描述问题,兼顾阐述研究的意义。解剖“客观”的确切涵义,不是咬文嚼字。这个词汇释义的偏差直接影响到了二十世纪“新文化运动”以来汉字系统的思维模式和表达方式。众人都以为有一个“客观”的存在,进而都以为“客观”就是真理、就是正义、就是科学。于是大家都争相占领“客观”的高地,竞相指责别人不客观云云。这种思维模式和表达方式下,观点分歧和问题争论的出发点和终结点都是要证明别人是错的,自己是对的,别人是主观的臆想,自己是客观的陈述。如果在本命题和元命题上不能达到这个目的,就引申出次生命题和继发命题。如果在次生命题和继发命题上仍然不能一辩高下、一决雌雄,那就不惜偏离命题、另辟蹊径展开人身攻击,把观点的分歧上升到人格的对立。如果文斗始终难以达成共识,那就用拳头来解决问题。可悲的是,拳头永远也解决不了思维的问题,于是就需要导出一个至高无上的智慧金身,一个可以裁定“客观”与否的真理上帝,一个手握“客观”百科大全的无上智者,一个手执法杖主持正义的思想教主。愚昧就因此而生,权威就由此而树。

再次是分析问题出现的原因。心理归属感和相关物质利益是汉文化语境下“客观”一词大行其道的内在原因。看似这个词来自佛教,盛行于对西方哲学翻译与引进的过程,其实这种意识已经在汉文化中存在了几千年。权威治理体系下,人人心中都有一个渴望“正确”的心理需求,这种心理需求其实就是渴望权威认可的心理归属,而心理归属的实现往往又能带来相应的物质利益,即在所谓的“站对队”和“站错队”之间物质利益得失的巨大差异。“客观”范畴的存在,强化了“正确”的排他性,进而又撕裂了社会共识,封堵了妥协和沟通的渠道,助推了极端思维和极化意识的盛行。

最后是建构解决问题的办法。改变主观与客观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和表达方式,讨论和建立主体和客体两方面加三要素三维度的思维模式与表达方式,即主体要素的主观偏好、主观利益、主观判断,客体要素的事实勘察、事实描述、事实分析,主体与客体坐标要素融合后的坐标指向、坐标边界、坐标权重。这个公式比较复杂,可能也不够完善,但却有助于开展能够导出有价值结论的研讨和争论,有助于从共同的出发点开始,在框定的边界内推进研讨和争论,最后经过不同的路径达成一定程度的共识,至少是方向上的共识。而且有了这个公式,就把这个命题与各种纯粹强调主观立场和主观感受的学说区别开了,就把本体论和认识论都往前推进了一步,就进入了科学思维的范畴。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讨论和推演,海无涯和叶青如还形成了一个较为生动的案例。他们从《论平儿》这部专著中就地取材,就从《红楼梦》里贾琏的通房大丫头、凤姐的陪嫁丫头平儿说起。

平儿是曹雪芹笔下着墨较多的一个人物,用贾宝玉的话说,是“以贾琏之俗,凤姐之威,竟能体贴周旋”。在作者眼里,平儿无疑是个可亲、可敬又可叹、可怜的人物。但是曹雪芹在做出这样一个结论时,不仅有着自己鲜明的主体偏好、主观利益、主观判断,而且有着为自己主体因素影响下的事实勘察、事实描述、事实分析,更有着主体和客体相互作用下的坐标指向、坐标边界、坐标权重。一句话,他是用一个旁观主子的视角和标尺去评判平儿的,评判的是一个作为凤姐陪嫁丫环的平儿,一个作为二管家身份的平儿。如果把视角和标尺更换一下,如以正主儿贾琏或作为贾琏通房大丫头平儿自身的视角和标尺,结论就会大相径庭。事实勘察、事实描述、事实分析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如在第二十一回《俏平儿软语救贾琏》中,有以下这样一段对话,“贾琏弯着腰恨道:死促狭小**,一定浪上人的火来,她又跑了。平儿在窗外笑道:我浪我的,谁叫你动火了?难道图你受用一回,叫他知道了,又不待见我。”平儿嘴里这个男性的“他”指的是凤姐。从贾琏的视角和标尺出发,作为一个小妾,这种表现怎么也不能说是好吧?至少立场就没站对。而从平儿的视角和标尺看,为了自保和生存,完全可以说是一种理性的选择。

把这个案例的要点廓清后,叶青如高兴地说道:回去讲给许丽听听,她肯定得羡慕嫉妒恨一番。她这人原本是有点儿小心眼的,可最近对这个课题的进展情况却很是上心,好像生怕我搞不出来似的。现在不仅框架出来了,而且研究抽象的哲学命题,却用形象的文学桥段作案例,这是什么范儿啊?

海无涯也开心地笑了,说道:你可以讲给她说说,看看她有啥反应。

叶青如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急急拉开手提包,掏出几张密密麻麻码着字的打印纸,说道:前天我在网上搜到了一篇文章,你看看和我们的课题冲突不?

海无涯接过打印纸,一目十行地看下来,只见文章写道:

为什么我很讨厌在人的世界中找规律,因为规律是简单的,人是复杂的;规律是确定的,人是变化的;规律是刚硬的,人是柔软的;规律是清晰的,人是浑沌的;规律是自洽的,人是矛盾的……人的本性站在规律的另一面,正如人站在物的另一面。我们是人,我们看待这个世界只能用人的眼光,不能也不应该用上帝的眼光。人没办法抓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人也没办法做人自己的尺子。当我们讨论“人类”这一整体的时候,我们是没有坐标系的,我们会跌入到没有刻度的深渊中去。如果哪一天真的发现外星文明,他们的文明形态是何种样式,或许那时候我们可以对“人类”这一整体有所衡量。在这之前,我们应该谦卑,我们应该小心翼翼地面对我们的前景——最好的办法,是我们解开整体捆绑的绳索,还原成一个一个单独的人,各自去面对各自的问题,各自去解除各自的困惑。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可以建立彼此互为参照的坐标体系,我们知道哪些路是安全的,隔壁张三就这么走过,哪里是行不通的,当年李四摔得很惨。这种思路是经验主义的,是很保守的,但我坚定地相信,寻找天堂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紧紧地锁住地狱之门!

当然,我们也不必担心按着经验的路子会走得太过沉闷,因为我们这个族群当中时时刻刻会产生那些勇猛的富有创造力的人,我们(作为个体的我们,而不是作为整体的我们)有不可抑制的内在冲动向任意方向去探索新的未知,很多人失败了,标示出哪里的道路走不通,很多人成功了,在无边的未知的黑暗中为我们投下一块立脚的石头,亮起一星灯火。这些人是我们的英雄——不是因为他们改变了世界,而是,他们拓展了我们的视野,扩大了我们的安全的领地。这个过程是激动人心的。但即便在最深的激动之中,我们也要提醒自己,相对于茫茫的未知,我们全部的已知加起来不过大海中的一粒礁石,暗夜中的一星灯火,在上帝面前,我们全部的知识加起来或许还不足以媲美一根火柴——至少它能划破瞬间的黑暗,而我们不能。

我们所谓的真理只是尚未被证伪的假设(波普尔说的),我们颠覆了地心说,继而又颠覆日心说;我们发现万有引力,继而又走入不按牌理出牌的量子世界;最近我们还发现了引力波——证明空间是弯曲的。物理世界——一个没有主体意识,没有自由意志的世界——都如此地不可思议,那人的世界呢?其复杂程度,其丰富程度,其不可思议程度要到何种地步?我们跟沙子的差异有多大,人的世界和物理世界的差异就有多大。我们假设真的有一种人间绝对真理的存在,那么发现它的难度应该是,广义相对论(我们粗暴地假设这已经是真理了)乘以人与沙子之间的差距,再乘以人与人的相互作用参数(一粒沙子不会去爱另一粒沙子,也不会卖东西给另一粒沙子)。你可以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智慧吗?粗暴的估值,至少也得广义相对论乘以一亿倍再乘以一亿倍。一颗脑袋的智慧容量是爱因斯坦的一亿倍再一亿倍,你觉得这还是人类吗?而这一假设的前提是,广义相对论已经是绝对真理了,再没有更高的解释了。

所以,我们是人,我们要用人的眼睛去看待自身的问题。这一判断包括两个意思:一是,不能用上帝的眼睛来看;二是,不能用动物、或者斧头、或者石头的眼睛来看。人是复杂的,要允许人的复杂;人是软弱的,要允许人的软弱;人是浑沌的,矛盾的,善变的,要允许人浑沌、矛盾、善变;不要试图概括这一切、抽象这一切或者改造这一切。当你完成概括的时候,一个个具体的人变成了概念中的人;当你完成改造的时候,一个个真实的人变成了“非人”。要求每一个人都更具有道德感,仁义礼智信,两千年之后的今天,还是不仁不义不智不信;要求人能更纯洁更高贵,结果是集中营、毒气室、火型堆;要求人更有作为,能战天斗地,快步走进未来,结果是饥饿、死亡、生灵涂炭;每一次奔向天堂的努力都以堕落到地狱收场。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对人提出过高的道德要求本身就是邪恶的、就是反人类的呢?人本身是无药可救的,所以,谁让你来救了?谁准许你当救世主的?谁要你当导师?谁要你当领袖?你以为你是谁?所谓的拯救,或许本身就是反人类的。

我爱读小说,我对小说的喜爱远胜于这些高谈阔论。我有时候试图写一点小说,但我写不好。因为高谈阔论是容易的,要还原那一个个真实的心灵太难太难!没有哪一本小说可以代表人本来的或者普遍的样子,好的小说都是独特的,一个跟另一个完全不一样,是丰富的,是不可复制的。我们的世界正是建立在无穷丰富、不可复制的个体经验之上的,而不是建立在一些刚硬的法则、抽象的道理之上。在人的世界尊重独特、尊重丰富、尊重稍纵即逝又独一无二的心灵能让我们活得更像人一些;追求原理、追求法则、追求规律有可能让我们靠近上帝,但更大的可能是落入撒旦的圈套。

就说这么些吧,天好热,空调坏了师傅还没来修。热成狗的状态下还能扯这么多废话,我也是醉了。

读完文章,海无涯禁不住赞道:真是好文心、好文才、好文笔。作者是谁?

叶青如说道:网上一个笔名叫“娜塔莎”的文章,我也是无意间在一个论坛上发现的。

海无涯问道:能联系上作者吗?

叶青如用复杂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海无涯,说道:作者什么联系方式也没留,怎么了?

海无涯脸上闪过一片惆怅,叹道:天下人才济济,可惜不能尽入吾彀中。

叶青如伸了一下舌头,说道:你好大的气魄啊!原来真是没看出来。

海无涯笑了笑,说道:不过这篇文章一味否定规律,似乎也不妥。可不可以这样调和一下,即相对规律还是存在的,只不过这些相对规律解决的是人的世俗需求,包括世俗的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比如,经济学的边际效应递减规律;比如,面对掌握着我们饭碗的人,就必须让自我的人格矮化一些的规律。陶渊明说“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因为他至少还有三斗米可以养家糊口而已,否则的话他也不得不折腰。但是,在人的精神世界里,心灵乐园间,思想时空中,所谓真理和规律是不存在的,人永远都攀登在试图自我救赎的山崖上。攀登也许没有终点和尽头,但放弃攀登就注定要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渊。这篇妙文,可作为我们攀登过程中的一架云梯,一盏心灯,一段天籁之音。

后来两人又说起了文明与愚昧的话题,一致认为,愚昧与文明的区别不在于识字多少,不在于知识厚薄,甚至也不在于修养高低,而在于脑子里有没有人的基本意识,这个基本意识正是人成为万物之灵的基本凭据。海无涯说,再精干的奴才还是奴才。叶青如还尖刻地补充说,再聪明的猪还是猪,再智慧的狗也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