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来,是你
作者:如瀑喧嚣      更新:2019-09-17 10:24      字数:2315

一、原来,是你

我是灵魂,但不是鬼。

我当灵魂有1500年了,曾经我庆幸过自己有机会获得这种所谓的永生,我曾经很想搞明白过去发生的事到底是为什么,但却越来越觉得一切都很无聊,知道了又能怎样?甚至于曾经的当初,很多记忆我都越来越模糊,那一点点曾经以为的执念,根本经不住时光的冲洗,或者根本不愿想起,不愿去体会当初的滋味。

最近我跟着的这个女孩,今年才23岁叫妍雅,她本是从她祖母那里要了我住的那枚簪子,恰巧她喜欢看的小说我也爱看,便一直留在她附近,白天她上班去了,我也四处溜达溜达,晚上她并不像现在的年轻人那般看看电视打打游戏,她只是看书,这点我很喜欢,在她身边一呆就是3年。

这天我在小区里看两只小狗打架回来时有点晚了,当我从4楼她的窗户飘进去,她正拿着我的那枚簪子在看,眼角似有泪水,不知发生了什么,说实话,那枚簪子在她的匣子里睡了3年,虽然我每天晚上都会浓缩进去补充能量,但却从来没有看到它,此时它在妍雅手里,依旧毫无颜色,通体乌黑,1500年过去了,它不锈、不暗、不华、不灭,是真正永恒的存在,而所谓的我,却早已灵魂憔悴,偏还赖在这世间。

一瞬之间,我却也思绪万千。

1500年前,我是一个比苏小小还艳名远播的名妓,父母去世后,我找到广陵城最大的烟花巷中的李妈妈,我母亲曾经是她的救命恩人,临死之前嘱咐我,实在活不下去了再找她,结果我第一个就奔她那里去了。

那年我12岁,说不上是为什么,其实母亲留给我不少钱财,乳娘吴娘也非常年轻忠心,但我依然说服了吴娘,和她一起来了广陵。

李妈妈算的上是个好人,她喜欢我的美艳能给她赚钱,也真心想保护我在她的羽翼之下,她本来只想让我卖艺不卖身,可惜我并不领情。清高的艺伎又如何,一样只能与人家做妾,妾是个是么东西?比奴隶还不如。本来想着我老了,或许可以生个孩子养在别院,后来又想明白了,让那孩子恨我一辈子,做这个世界上最卑微的蝼蚁,还指望他养老,何必那么自私,算了,美丽的死去就好,为什么还要老,更何况,那个世道还想着寿终正寝?北方人吃人似乎早不是新闻,南方虽然还没有到人吃人的时候,但是大批的流民张着红彤彤的眼睛,呆滞的流着口水望着你,我连最喜欢的庙街都不去了,活一天算一天吧,所以我干脆的喝了绝子汤,准备好了鹤顶红。

一个个皮囊好一点,我看的不讨厌的公子,留下来给我解闷,因我不是妓籍,又有李妈妈护着,一切只凭自己喜欢,南朝的人都有点朝不保夕的忧虑,或而变得狂放不羁,一掷千金日日可见,我的清高与艳名随着他们一再传播,十八岁时就名动江南,连皇帝过得都不如我滋润。还有一件随着我传播开的故事,那年一路身份尊贵的人路过广陵,太守下了帖子要我去陪席,本来我不大愿意去应付这些大人物,我喜欢有钱人,但是不包括随时能要我命的人。可是,或许太守就是那个李妈妈背后的真正老板,她也无从违逆,我只好即不熏香,也不傅粉,在衣柜里选了一件西域来的本色薄裘,高贵而不艳丽,吴妈说我看起来像西域的公主。

那是我第一次见太守谢琣,四十来岁,温文儒雅,眉间紧锁,似乎笑的时候也锁着眉,听说是陈郡谢氏的旁支,能与琅琊王氏比肩并称的只有陈郡谢氏,门阀士族最为鼎盛“王谢”并称,“山**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因我一直疑心他是李妈妈的幕后老板,所以便装作抿茶,抬高我的大衫袖半遮眉眼,仔细看他正和一老僧模样的人暗谈,虽然听不到什么,但我能大概看懂唇语,应该是兵械合力,打谁抢谁那些事,其实我看不懂唇语也应该能猜得出,那世道,不过就是那些事。那老僧据说不知哪个国家的国师,南朝时候的国家零零碎碎,多到我都懒得搞明白,我自然离他这个和尚远远的,貌似太守让我接待的客人只是我身旁的这个风流少年,我能猜得出,他大概是这个国家的某个王子,地位虽高但没什么实权,既然他们都低调的含而不露,我也懒得打听。他之前兴致很高不停劝酒,我虽然酒量极佳却装作不胜酒力,慵懒的靠在他的肩头。他温柔的揽着我的肩膀,和旁边的官员聊天,不亲亵也不怠慢,我很满意他的态度,决定待会可以犒劳一下他。这时我突然感到腿上有一只手紧紧的缚了上来,不由得怒从中生,但是多年的训练让我怒而不发,我的手慢慢下滑,却摸到一个滑腻而冰凉的肢体,我的大脑爆发一阵轰鸣,慢慢低头一看,一条五花蛇居然顺着我的目光,瞬间直接攀附上我的身体,眨眼间就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我仰视它。

它虽然只和我的手腕一般粗,却有两三米长,它侧着头,用一只眼睛打量我,优雅的吐着芯子,好像它才是一个高贵的王子,我的确感觉不到它要攻击我,但我也能看出这是一种剧毒的蛇,这种蛇一般体态都不大,有这般长短肯定是个老毒物。

我根本不敢动,周围的人早就尖叫着四散逃去,谢太守急急招呼进来一群侍卫,也个个胆战心惊的站在门口,唯有那个老僧却不动,甚至有些喜色的慢慢站了起来,说:“姑娘你别怕,这是我养的蛇,虽有剧毒但只要你不动它不会咬你。”我紧张的根本没听进他说的什么,也不敢答他,他慢慢过来,喉咙里发出如蛇的腹语,那蛇转而看向他,老僧慢慢伸出胳膊,那蛇便乖乖的低下脑袋,似是要爬到他胳膊上去,但是在刹那间,我几乎没看清它灵敏的一击,只觉得它攀上我腰上的力道大了点,老僧便跌跌呛呛的后退几步,一只手捏住胳膊:孽畜,你居然咬我。

他痛苦的表情已然表明他中毒不轻,那蛇绕上我的背,从后面探出头来,看起来却像是保护我的样子,盯着那老僧,老僧抽出一个侍卫的剑,蛇立即把头从我的背后长长的伸了出来,老僧的剑和蛇在半空相遇,蛇随着那剑花被炸开了似的,分不清哪是头部,已被切的七零八落,蛇死了,老僧也跌坐在了地上,他盯着我,脸慢慢变的黑绿,只说了一句: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