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
作者:冷北岳      更新:2019-09-17 16:17      字数:4095

司徒被沐云儿拉着钻出人群,身后还能听到老马骂骂咧咧的声音。司徒看着沐云儿小心翼翼护住酒壶的样子,不由得问道:“牧老哥,你为什么要说我是有钱的公子哥啊?要是下次再来这里买酒,那位掌柜不就看出来了吗?”

沐云儿护着酒壶回到城内的街上,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道:“我要不那么说,估计老马那个死老头今天怕是只能卖我一壶酒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老马他贪财的很,只有你有钱,想买多少酒就买多少。”

司徒有些疑惑,问道:“可是我看你刚才那一钱袋里的银两,少说也得有二十两银子吧。寻常的酒水都只要几十文钱就可以了,就算是一些好酒也不过一两银子左右,怎么到了他那里只够买三壶酒的?”

沐云儿说道:“司徒老弟你有所不知,老马买的酒可是十分出名的,在这邴诺城内凡是酒鬼,就没有人不知道老马酿的酒。可是他的酒,卖的比别家贵得很。寻常的一壶烧刀子,就要二两银子。若是好一点的冰心,更是要九两银子一壶。而我因为和他有些交情,所以能比别人便宜一点,可那也是要七两银子一壶。”

“七两银子一壶?”司徒咋舌一惊,“他是在抢钱吗?这么贵?我记得邴诺城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才三两银子啊。”

“可不是。”沐云儿带着司徒走进了一家路旁的酒肆,要了些下酒的饭菜,顺手还要了几坛陈年的老酒。两人等待酒菜的间歇,沐云儿和司徒详细地说起了老马的事情。

“老马的定价虽然高昂,可架不住他的酿出来的酒都是精品,不光是邴诺城里的人家,就连青云七府内所有的权贵都会到他那里去订酒。甚至明夏、天水两国的王庭用酒,有很大一部分也都是出自老马的手。”沐云儿前后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声地和司徒说道。

司徒眼睛一瞪,“你是说老马还负责两国王庭用酒?这么可能!不是说王庭内绝不会用民间酒坊出产的酒吗?老马这手艺是和谁学的,这么厉害!”

沐云儿做了一个悄声的手势,然后说道:“老马的酿酒手艺自不必说,王庭从他那里订酒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不过没有大宣旗鼓地声张而已。至于他在哪里学得手艺?不知司徒老弟你……听说过武厨吗?”

“武厨?!”司徒心下一惊,他自己从司徒一族那里学得就是武厨的手艺,只是从没有展现在人前而已,就连露给李胖子看得也不过是刀工一类的基础。司徒云琰曾特意叮嘱他,不要随意展现出他武厨这一面出来,不然司徒早就试着以武厨的身份挣钱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马掌柜是一名武厨?”司徒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情绪把控的特别好,没有让沐云儿从他脸上看出别的东西出来。

“老马他自然不是武厨,不然他哪里能呆在这里?”沐云儿说道:“不过他年轻时曾在凌云洲迦叶楼学过手艺,那里可是有武厨坐镇的酒楼,老马酿酒的手艺就是在那里学的。”

“凌云洲迦叶楼?”司徒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这迦叶楼是做什么的?”

“司徒老弟你居然没听说过迦叶楼?”沐云儿惊奇地望了一眼司徒,“迦叶楼可是拥有一位青叶武厨的酒楼,要知道我们西北域武者稀少,武厨更加难寻。武厨据说是可以做出让武者感悟武道,提气跨境的菜肴的武者,而凡是拥有武厨的酒楼、门派、家族基本上都是一方庞大的势力,而迦叶楼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既然迦叶楼的势力这么厉害,那马掌柜是怎么进入迦叶楼的?”司徒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沐云儿摆摆手说道:“这应该是老马的秘密。我之前也曾经好奇问过他,可他死都不透露出一个字来,我也拿他没办法。”

司徒点点头,每个人走会有自己的秘密,若是他不想说,除非你动用刑具,否则很难撬开别人的嘴。不过除非是有重大的价值,否则也没谁会无聊到会去对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下手。

“来,二位客官,您要的酒菜来了!”酒肆的店家拿着打包好的酒菜放到两人面前,沐云儿从怀里掏出一颗散碎的银子扔到了桌子上,两人带着酒菜离开了酒肆回到了军营。

沐云儿带着司徒走向先锋营他居住的帐篷里,沐云儿的帐篷要比司徒住的大一些,也是他一人独住,但是帐篷内的东西却没有司徒那么寒酸,里面家居摆件应有尽有,看着根本不像是一个士兵的住所。

司徒踩在铺设在地上的毛绒毯子上,惊叹着看着帐篷内的一切。沐云儿看着司徒有些惊呆了的表情,心里有些洋洋得意,“来来来,随便坐司徒老弟。”

沐云儿拉过一张矮桌放在地毯上,拉着司徒坐在了上面。沐云儿把买好的酒菜放到桌子上,再从怀里掏出三壶冰心酒,两人就着酒菜开吃。

“司徒老弟,来尝尝这冰心酒的滋味如何?”沐云儿拿出两只酒盅,一把拍开了酒壶上的封泥,小心仔细地倒了两杯,没让一滴的酒液洒出来。

酒壶的封泥一被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就弥漫了整间帐篷。司徒目光一亮,盯着酒壶的壶口,一道清亮彻底的酒水流淌出来,随之一起出来的还有一道萦绕酒液的寒气。这道寒气紧紧贴在酒液的表面,挥散不去,仿佛是这酒液的一部分。

司徒连忙拿起酒杯,把酒杯放在自己的鼻子前闻了闻,几股寒气顺着司徒的鼻子流入头顶,司徒顿时感觉到精神清明了几分,头脑也减去了几分浊气。

司徒见此立马将手里的酒液倒入口中,酒液顺着喉咙划入体内,接着流入腹中消散不见。就在司徒有些疑惑开口询问时,一道寒气从司徒的腹部出发,流经奇经八脉,最后在司徒心脏的位置汇聚。司徒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变慢,酒液的寒气也顺着心脏内血液的流通散入四肢,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冰块包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爽。

“好酒!”司徒不由得大叫了一声,伸手拿起酒壶再倒了一杯,接着再次一饮而尽。

“司徒老弟你可别急,好酒可是要慢慢喝的。”沐云儿看着司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眼里一丝肉痛之色闪过,连忙说道。

司徒不好意思地看着沐云儿笑了笑,放下了酒壶,拿起筷子尝了几口下酒菜,然后小口地品起了冰心酒。

沐云儿起身走到了一处柜子前面,从里面掏出了一块白玉打磨出来的酒壶,然后放到了两人面前的酒桌上。沐云儿看着司徒说道:“刚才光顾着喝酒,倒是忘了和司徒老弟你说说这冰心酒的名字来源。司徒老弟你可知,这冰心酒为何起名叫冰心?”

司徒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体内的情形,说道:“可是因为这酒液会汇聚在心脏处,并且酒液冰冷沁心,所以才起名叫冰心酒?”

沐云儿哈哈一笑,说道:“司徒老弟你只说对了一半,这酒叫做冰心也还有其他的缘由,请看!”说完沐云儿拍开另外两壶的封泥,将壶里的酒液全都倒入了手里的白玉壶中。

冰心酒进入白玉壶中后,透明的酒液在壶里汇聚成一颗晶莹剔透的冰心模样,散在酒液附近的寒气托着酒液在壶内静静翻滚,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托起了酒液。

司徒看着白玉壶内的酒液目瞪口呆,他虽然从司徒族人那里听说过有些酒液会有些奇异的现象出现,可是亲眼见到可是第一次,这样的景象令他十分吃惊。

“这就是冰心酒名字由来的第二个缘由。”沐云儿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子上,看着司徒吃惊地模样说道:“冰心酒里有一种成分比较排斥玉石一类的事物,所以冰心酒倒入玉壶内不沾壶体,这还是一位明夏的纨绔子弟发现的。曾经有位中域的武厨世家子弟用诗句评价过此酒,称之为‘一片冰心在玉壶’。”

司徒看着玉壶,嘴里喃喃自语道:“一片冰心在玉壶?”

司徒记得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诗词,应该是他两三岁的时候,不过年纪太小,他也有些记不清了。

“来来来,司徒老弟,我们喝酒。”沐云儿拿起酒杯和司徒的碰撞了一下,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司徒也回过神来,举起酒杯喝光了里面的酒。

两人交杯换盏的一杯接一杯喝了起来,其间也畅谈了些人生见识,对着营地内的无聊生活发些牢骚。两人聊着聊着就发现对方很合自己的脾气,司徒也放下了一些对沐云儿的戒心。

司徒发现沐云儿应该是背负着一些秘密在身上,就像他自己一样,但是沐云儿对人却极富热情,很喜欢交些朋友,对于合他胃口的朋友出手也很是大方。沐云儿的年纪应该是在十六岁的样子,可是人看上去却有些老成,像是二十多岁的人一样。

两个人喝光了三壶冰心酒后,接着拿起一缸缸陈年老酒比起赛,比比看谁的酒量好一些。沐云儿应该是常年喜爱喝酒的,酒量也被锻炼的很大,一缸酒水喝下去整个人都没什么事情,依旧是神采奕奕的。

而司徒虽然只是喝过寥寥几次,而且还是以劣酒居多,可是他的肚皮就像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喝起酒来的速度比之沐云儿还要快了两分,神色也没什么变化,也让沐云儿对司徒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

就在司徒坐在沐云儿的帐篷里拼酒的时候,枫夏城城南靠近王宫的一座庞大的宅邸内,明德宗一身白衣站在一处院落的门前。他低着头望着面前紧闭的房门,身子笔直的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过了大概有两炷香的时间,点点汗水在明德宗的额间淌过,他背后的衣裳也被汗水浸湿,可是他丝毫没动离开的念头,静静地站在那里。

又过了几个时辰,只听“吱嘎”一声响动,明德宗面前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里面传出一道声音:“进来吧,别站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明德宗连忙走了进去,只听“吱嘎”一声,房门在他的身后再次关了起来。明德宗没敢去看身后的房门,他对着房间内一处明亮的烛台后一道身影跪了下去,“儿子知错了,这次是我没把事情办好,请父亲责罚。”

烛台后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明德宗,半晌后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送你一个妾生的儿子去嵩云山,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安排在临江府君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明德宗的头低得更深了,“不要以为拜入嵩云山就可以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我可以送你上青云,也能拉你入地狱。”

明德宗吓得身子一个哆嗦,全身伏在地上,大声说道:“这次临江府的事情是孩儿没有办好,请父亲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烛台后的身影微微动了动,开口说道:“好,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不要给我办砸了,不然我才不会管你是不是什么嵩云山的天才少年,我会直接让你去找你二哥,他可是有些年没见到你了。”

明德宗连忙点头应是,身子抖如筛糠一般,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行了,出去吧。”

明德宗赶忙退出了房间,离开小院后他连一刻都不敢多呆,急忙回到了自己的住宅内,连头都不敢回一下,生怕自己再被那人叫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