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谨说谢过了，放下书包去倒水，看见客厅里蔫蔫站着的音音，问：“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今天小区里的孩子回来说音音的老师让我明天过去一趟，我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不正盘问她。”樊惠红说。

“怎么回事啊音音？”殷谨问音音。

音音却一甩头跑进了殷谨房间。

“你看这孩子，越来越野了。”樊惠红不满地说，但是对音音比对殷谨小时候要宽容多了，没追过去打。

殷谨回房间却见音音正站在床边看着她。

“姐姐……明天你陪我去学校好不好，别让姑妈去了。”音音小声说。

殷谨蹲下，“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啊？”

音音低下头用鞋尖蹭着地，还是不说话，殷谨只好说：“那好，明天早上我送你学校，那你要早起。”

音音忙点头，接着便跑出去了。

殷谨叹口气，吃过饭做完了学校的功课，又铺开纸画了几笔，突然发现笔下出现的是一幅人面，隐约看出是短发，微微的自然卷，杏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脸型微微有些婴儿肥。殷谨深吸了口气，靠在床头又翻起了个那个剧本，入神后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早上被闹钟吵醒时殷谨头有些疼，想起今天要提早把音音送去学校，忙把音音叫醒，下床去找鞋的时候突然看见了音音的罐头瓶，里面的钱多了很多，硬币快有半瓶，上面的纸币被理成卷捆着，虽然都是小票，但看着也挺厚的，拿起来沉甸甸。

抬头看音音头发蓬乱的坐起来正揉着眼，殷谨忙把瓶子放进去给她穿衣服。

出了门冷风一吹，殷谨感觉精神一振，车后座的音音把身子靠在她背上，小手伸进姐姐的大衣口袋，一路上都不说话。

到了学校殷谨带着音音找到音音的班主任办公室，那个女班主任一听殷谨是音音的姐姐，转身就从架子上拿出一叠崭新的洋画来，还有些零七八碎的玩具卡片，一个小练习本子。

殷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桌上的洋画看起来足有二十来张，这种小玩具现在应该不常见了，殷谨小时候还玩儿过，一大张上面大概是25个左右，印着三国演义的英雄或者卡通人物什么的，剪开后一个大概有邮票大小，玩的时候把单个洋画折成拱形跟瓦片一样，和其他小孩子一人拿出一张用手扇过来吸过去，被人家赢去或者赢人家的洋画。这时候的小学生还十分痴迷这个。包括那些玩具卡片，很多孩子都宝贝着呢，收集起来大人都不许碰。

音音的班主任用手敲着桌子，急急的喝了口水把水咽下说：“这些都是音音的，她在学校卖这个，你瞧，这是她的小账本，她生意做得还不错呢。”

殷谨一边翻着小练习本一边听音音的班主任讲，才算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音音知道了一个批发小孩子零食和玩具的地方，她就自己去批发了一堆洋画儿和小卡片来学校卖，学校小卖部卖这种洋画大的两毛钱一大张，小的一毛五，音音卖的比人家的便宜五分，游戏卡片也是如此，一开始是班里的人跟她买，后来别的班都知道了，最后连高年级的人都跑来跟音音买这些。音音不但卖新的，而且还回收旧的洋画儿，高年级里有不爱玩儿洋画儿的可以用以前的旧洋画儿兑换玩具卡。每二百个旧的洋画儿——只要不太破，就可以在她这儿兑换一张玩具卡，然后音音再把那些旧洋画儿一毛钱30个卖给别的小孩儿……

殷谨都快绕晕了，可音音的小账本儿记得清楚仔细，虽然有的字是拿拼音或图像代替的。

音音还帮部分同学代买一些学校买不到的东西，香蕉味儿的笔芯，卡通图案的橡皮，葫芦形的吹泡泡玩具，不过音音说那些她生意好的时候很少做，因为太费事。她还卖过跳跳糖，结果因为利薄而且太占地方最后不卖了，就专注做洋画儿和卡片生意，因为它们好装也好藏，放在书包里包上书皮儿就跟书一样。

直到后来学校小卖部通过一个学生的话了解了音音的私人小生意，报告给了学校，音音的班主任从音音书包里搜出了没卖完的洋画儿和卡片，还有那本小账本儿。

班主任敲着那叠洋画儿说：“孩子来学校是学习的，她倒好，做起生意来了，这也太早熟了吧！这样下去能不耽误学习吗？”

数学老师在旁边抱着手臂笑吟吟地说：“但是别说，音音同学最近的算术明显好了很多。”

被班主任瞪了一眼，忙不说了。

殷谨忙给班主任道歉，一再保证不让音音再卖这些东西，然后拿着那叠洋画儿说：“这些我拿去给她退了，顺便交代那边的人今后不能再卖给她了。”

班主任一想也是，从根上解决问题，有交代了殷谨几遍好好的管教孩子，然后才让她们拿着东西走了。

殷谨拿着东西带音音出来，见她垂着脑袋不说话，殷谨叹口气，“道理你都知道了，今后就不许再犯了，你交了钱是来上学的，要是为了挣这点小钱耽误学习就得不偿失了，这些东西我路上给你卖一卖，卖的钱还给你，我看见你账本上的单价了，不会卖亏的。”

音音抬起头看看殷谨，咧开嘴笑了。

“嗯……你给我留几张洋画儿，我有用。”音音突然又说。

“好吧，你在学校听老师话，我先走了。”

殷谨把东西塞进书包里赶着上学去了。

刚到学校邢芳就一把拉住她，“殷谨，我都听说了，昨天邓瑜母亲来学校了对不对？”

殷谨把书包放下，问她解枫的事有消息了吗。

“他现在回来上课了，学校没处理他。”邢芳眼睛发亮地说，“反倒是那三个混蛋记了大过，再犯事直接开除，呵，看他们的德性开除是迟早的事了。”

殷谨松口气，“没事就好，可得好好说说解枫让他今后谨慎点了。”

邢芳抚着胸口，“是啊，这次太悬了，那天校长都和那两家学生的家长在吃饭了，解枫也被他爸带回去了，没想到还能回来。”

殷谨听了冷笑一下，“原来是这样……”

这时邓瑜拿着个点心盒慢吞吞走进来，邢芳忙说：“邓瑜来啦。”

邓瑜有点不适应她的笑脸，往旁边躲了半步走过去。坐到座位上后把盒子打开，里面是各种糖果色的马卡龙，他拿起一个后把盒子朝殷谨和邢芳推了推。

邢芳拿了一个对殷谨说：“我就不谢他了，直接谢你。”

“你要真想谢的话……你有弟弟妹妹吗，上小学的那种？”殷谨问。

“……有个表弟上三年级，怎么了？”邢芳不解地问。

殷谨拿出洋画儿和卡片，“小孩子都爱玩儿这个，你买两张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