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趋之若鹜
作者:自轻的愚者      更新:2019-09-22 06:14      字数:3381

南北两地都发生了重大变故的时候,大陆中部的蒂米利蒂斯依然沉溺于盛会的欢愉之中。

竞技大会的最后一日,是参与人数最少得斗兽项目,这个项目乃是所有项目中最为刺激的项目,由人来挑战雄狮、花豹、大熊等猛兽。如果一位自告奋勇的贵族成员发起挑战,那他还可以选择盔甲和弓弩之外的一件兵器,还有一些胜算,但这样的人都不多。一般来到斗兽场上的,大多是死囚、重刑犯。重刑犯尚有兵刃可以挑选,如果是两手空空就被扔进场中的死囚,除了成为野兽的口粮之外,没有别的出路。

在蒂米利蒂斯中兴之后,死囚斗兽已经被废止,除非某个死囚主动提出要通过斗兽谋取生路——如果死囚披甲执锐的完成逃生,那他的死刑会被减免为监禁,如果他赤手空拳逃出生天,那他就会得到自由,过往哪怕犯下过滔天大罪也能就此免过。对于无罪之人来说,斗兽则有现实的考量:这个项目的奖励实在太过丰厚了。

斗兽永远不乏各方莽夫、穷人,抱着一试的决心,魂断王座之下。

这些人中有需要王为其伸张正义的复仇者,有急需为家人筹措医药费的绝望者,当然也有自视甚高的愚者和贪得无厌的蠢人。

斗兽一项上的确也出现过旷古烁今的勇猛之士,这些英雄的事迹也导致不少后人倒在了追逐他们事迹的路上。

当亚罗音站在斗兽场上时,他已经拿下了所有能拿下的旗帜,所有项目他都是优胜者,而且赢得几乎毫不费力。

“或许只有野兽能阻止他了。”看台上的一个贵妇人说。

“或许野兽也无法阻止他。”一个男士回答她。

亚罗音身上穿着不甚华丽的铠甲,手里提着一个圆盾,这个盾背后是一把短剑,那就是亚罗音的全部兵器了。

司仪官高声的宣扬着亚罗音的事迹。许多斗士都需要一番吹捧,或是移花接木的接一些传闻,或是平白编造一些事迹,总之要给观众一点期待:他们不是来看农夫和他们的牲口厮打这种无聊的戏码的。

但是亚罗音的有所不同,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勇者猛士,他那些看起来夸张的履历全部都是真的。

亚罗音没有理会那些已经被自己俘虏了心智的观众们的山呼海啸,这些观众在亚罗音的身上看不到激情,看不到热血,因为亚罗音总是这样看起来不用付出多大努力就能放倒对手。观众对亚罗音的心情也在这十天里发生了变化,他们从期待亚罗音展现更强的实力,到期待看到亚罗音遭遇挫折,最后到被亚罗音完全征服。他们意识到亚罗音“不可战胜”,已经有不少人将亚罗音视为了一种新的信仰,有人甚至能预感到,如果亚罗音失败,他们的内心也会遭受重创。

亚罗音没有回应自己的支持者们,他慢慢的蹲下身子,将铺石地板上的细沙揪起一点,放在掌心中搓了一搓,嘴唇贴着合十的手低语一阵。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低语祈祝之后,亚罗音站起身来,在观众山呼海啸的呼喊着自己名字的时候,默然的把目光投向了格诺莉亚平日立所坐的位置。格诺莉亚也不是毫无担心,猛兽和人毕竟不同,但是她今天没有在场,因为她知道亚罗音必定会痛下杀手,场面残忍,不看为好。

卡弗尔兴趣盎然,他下令先打开一个门,放出一头饿了一天的花豹。

那花豹从栅栏里冲了出来,身姿矫健异常直扑亚罗音而来。

亚罗音竟没有回避,而是迎面朝这身形纤细的花豹奔过来,皆不相让,大有互咬斗狠的气势。但是亚罗音并没有和这头豹子来一次肉墙相撞,他极其机智的在和豹子撞上前双膝着地,身子往后几乎躺平。亚罗音知道那豹子第一击必定是猛扑,所以选了个下位,当那豹子跃起的时候他则在豹子下身滑过。

那豹子在亚罗音身上跃过,却吃了个大亏,它一头畜生既没有想到会被亚罗音这样算计,也没想到亚罗音是绝世的剑士,只刚才双方交错的刹那,亚罗音已经抽出短剑将它开了膛。那豹子肚子里的五脏都滑了出来,在撕心裂肺的哀嚎中惨死。

卡弗尔见场上残暴血腥,忍不住在王座扶手上一拍,大声叫好,他的欢呼被全场的欢呼瞬间淹没。

福德亲王等人见了,感觉是毛骨悚然。

卡弗尔催促人,快放大熊出来与亚罗音一战。奴隶们升起闸门,把一头黑色的大熊放了出来。那黑色的大熊站起身时有十五尺高,一声大吼,整个围场所有人都胆怯的瑟缩了一下。

亚罗音知道卡弗尔只是为了抓这头西方的大熊就死了不少的猎人,脸一沉,正色对待这个敌手。

“亚罗音和卡弗尔这样的人在一起,真是有点可惜呢。”帕弗洛斯塔坐在包间里,一边喝着清香的泡茶,一边感叹。

站在包间的扶手旁俯瞰亚罗音之姿态的,是一个穿着束腰紧袖的男儿装扮的人。这个人就是南索斯加的“书虫”贝诺里托里公主,国王的侄女,福德亲王的独女,自小当男儿养的。

“王女的侍卫啊……如果我有这样的侍卫该多好。”贝诺里托里满是渴求的说。“为什么舅舅不把他招揽过来,因为他是格诺莉亚的人的关系吗。”

帕弗洛斯塔不是阿德尔阵营中的核心要员,他不敢臆测阿德尔的意思,所以也就没有回答贝诺里托里的问题。

“哦——哦!”贝诺里托里身子一抖一抖的,好像被人拿线扯着的木偶一样,她不在乎帕弗洛斯塔有没有回答自己,她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场地中央完美压制住了大熊的亚罗音身上。

亚罗音在对抗大熊的时候,不单单是依靠手上的剑刃,他如同蝴蝶一般上下飞舞,双腿如扫棍般打在熊的关节、皮毛稀少的柔软部位,贝诺里托里看得热血沸腾,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武士。

为了能在格诺莉亚身边担任骑士,一个军团的统帅愿意像那些贫苦、落魄的亟待翻盘人生的人一样投身竞技大会,看得出亚罗音不计代价的爱着格诺莉亚呢——贝诺里托里心里对格诺莉亚很是羡慕。

与此同时,坐在国宾包间里的莫西达卡也在关注着场上的亚罗音,身为巴士革王特使的他本来没有太在意亚罗音,一是这个人是蒂米利蒂斯的将领,二来蒂米利蒂斯与巴士革相隔千里,没有直接的冲突。但是莫西达卡现在看到了亚罗音在卡弗尔手下这里似乎并不是非常得志,不然卡弗尔怎么可能允许亚罗音参加这种危险游戏。

莫西达卡想聘用亚罗音,如果那个人希望扬名立万的话,前往南方协助怀有雄心壮志的巴士革王赛斯米浓达统一巴士革不失为一个理智的选择,而在蒂米利蒂斯,他将毫无作为。

几乎所有有“动武”念头的势力,都想得到亚罗音。东洲很早就有一句老话“良禽择木而栖”,意思是聪明的、有眼界的人,都会选择优秀的君主作为效忠的对象。这句话是很多人打算用来拉拢亚罗音的台词,他们都以为亚罗音的忠君是建立在骑士道义上的,只有少数知情人明白亚罗音的道义所在并不是蒂米利蒂斯王,而是格诺莉亚,只不过格诺莉亚“刚好”是蒂米利蒂斯的公主而已。

当所有人都观望着亚罗音的时候,场上一声沉重的闷响,那头形体巨大的熊轰然倒下,校场中间,只剩亚罗音一人站在中央。

亚罗音将短剑贴在衣袖上,拭去血迹,然后一如既往的不感谢那些为他喊破嗓子的拥趸,转身朝为他打开的闸门走去。

“天呐,他居然真的打死了那头巨熊?!”贝诺里托里目瞪口呆,好像跑了两里路一样,心脏跳个不停,撞在胸腔上有些生疼。

帕弗洛斯塔喃喃的说:“不奇怪,他可是亚罗音。”

“真的。我真的很想把他拉拢过来,不行,我要让阿德尔舅舅再努力一把!”贝诺里托里激动的说。

“你或许会成功。”帕弗洛斯塔看似有些随心的应和贝诺里托里的话,他看不到拉拢亚罗音的希望,那个人就像一团火焰一样火爆,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

帕弗洛斯塔心里一直忖度着亚罗音,按说他嫉恶如仇的性格,应该和卡弗尔是针尖对麦芒,完全不能相容,难道真的是“俯首为红颜”,为了格诺莉亚?那也太自私了吧。

同时看上亚罗音的,还不止这两家,一旁的特奥列尼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深深的眼窝底下是对这个人的警惕。

图格林需要一个擅长进攻的统帅,无论从性格、实力上来看,亚罗音都是合适的人选。如果不是阿尔冯这些个笨蛋,亚罗音应该已经带着走投无路的格诺莉亚北投图格林了。但是很多事不能假设,在这样风雨飘摇的关头,能有亚罗音这样的人站出来,不得不说卡弗尔的确有点命不该绝。

“骑士之国,到底是底蕴深厚人才辈出。”特奥列尼忍不住感慨了一声,没读懂特奥列尼背后意思的卡弗尔以为是图格林人浅白的称赞,忍不住哈哈大笑。亚罗音为卡弗尔在诸国使臣商旅面前大出风头,这让他心里十分高兴。

而特奥列尼不得不做两手准备:如果亚罗音能投靠图格林,以图格林王甥婿的身份为图格林出力,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但如果不成,那岂不是亚罗音在一天图格林人就无法越过北域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