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强袭侦察
作者:自轻的愚者      更新:2019-09-22 06:14      字数:3884

亚罗音出征时,天上阴云密布。

在王宫通往城外的石板主道两侧,王都的百姓站在道路两旁,没有多少期许和希望的望着这支出征的军队。这是一支沉默的军队,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是试图推翻王座上的暴君的义军,他们要做的,是要维护王座之上的人对这些百姓的剥削和迫害,这当然不是什么让人振奋的理由。

格诺莉亚把车窗帘子撩起一角,留条小缝,让自己能窥伺到街上百姓的表情。这些百姓表情都不轻松,他们有不少人已经被阿德尔打动,但是谁都不敢真的倒向阿德尔,他们心里也或多或少的在对格诺莉亚驻足观望。是激进的选择阿德尔,还是选择王室正统的王女,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严肃的问题。这些百姓的选择,不但会影响到自己的人生,可以预见到,还会影响到将来数代人,影响到历史。

没有人敢议论,他们对蒂米利蒂斯最大的忠诚,就是畏惧。

在大部分百姓看来,格诺莉亚比阿德尔强在于她的一切条件都是现成的,人们对她的要求不高,只需要做一个“普通”的国王就足矣。各种变迁、变动比较小,何乐而不为呢。而如果将赌注下到阿德尔的身上,这个人能否胜任一国之君之重任,一切都是未知数。

说到底,百姓对格诺莉亚和阿德尔的认识,都停留在“公主”和“义士”的阶段,对他们两人本身的认识,都不过是些道听途说的杂信,其余详细并不知晓。

某种意义上来说,阿德尔和格诺莉亚实力相当,但是阿德尔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自己握着主动权,而格诺莉亚的决定,却绊着己方主帅亚罗音的决策。

亚罗音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披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腰间扣着长剑一把,他的双手不持缰,两手抱在胸前,神态肃穆的出了城门。

这支军队被亚罗音专门调教过,行军作战时都要噤声闭嘴,所以出了纳尔森维迪斯之后又走了一上午,亚罗音下令在瑟西河边安营扎寨,他的士兵才得以解开封口。

沃亚特劳雷急忙来到亚罗音身前,有些鲁莽而急切的问:“亚罗音,我们有什么取胜的方略吗?”

亚罗音晃晃手里的马缰,吆喝手下“换马”,然后对沃亚特劳雷和利卡斯尔、厄罗卡尔三位骑士说:“我们现在出发,窥探一下阿德尔的军营。”

沃亚特劳雷说:“亚罗音,营地都还没围扎呢,阁下就这么走了,是不是……”

“军营的安扎,由格诺莉亚来负责。”

“王女殿下?!”

几位骑士都大吃一惊,这次是厄罗卡尔有些支支吾吾的说:“王女殿下……你真把王女当将领使啊?她就是来督军的,说白了就是……”

亚罗音颇不以为然的说:“格诺莉亚是统帅,帮个忙不在话下。至于你们担心的问题,我是她的公主侍,她有什么能耐,我最清楚了,没关系。”

对沃亚特劳雷等人来说,亚罗音的话何其自以为是,简直是荒唐。

沃亚特劳雷急忙劝说:“大人,阿德尔也在整顿,短时间里是不会有动作的,不如先把军营安扎下来,再行动也不迟。”

“我说现在出发,就要现在出发。”

厄罗卡尔问:“需要带近卫吗?”

“不带,就我们四个人。铠甲也脱了,带上长弓,给我多牵两匹马,不要啰嗦,马上出发。”亚罗音口吻里带着股狠劲,这不是挑衅,而是下令,沃亚特劳雷等人只能从命。

四位议会骑士轻装出行,他们渡过齐膝深的瑟西河水,然后一路驰骋向南,朝图斯走廊的阿德尔营地奔驰而去。

阿德尔的军营离亚罗音的瑟西河军营有七十里,驻扎在山口,亚罗音率骑兵飞驰,到下午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山边,离阿德尔的大营不过几里。

厄罗卡尔提示亚罗音:“我们离叛军的军营也太近了,这样会被高处的哨探发现的。”

“我当然知道,我亚罗音还把哨探布到敌人营前呢。如果有哨兵胆敢露馅探头,就取他命,先射瞎敌人的耳目,抵近观察,把他军营里真真假假全部看个清楚。不过一般的情况肯定是:哨兵谨慎回报,阿德尔会派军队出来追击。”

“如果有军队来追,我们可跑不掉。”

亚罗音微微一笑,抚摸了一下马脖子,说:“想多了。在平原上,北方的马比南方的马要跑得快,我们再往前点儿。”

沃亚特劳雷等人跟着亚罗音胆战心惊的往前又走了数里,离阿德尔的大营只剩不到三里,这时,阿德尔大营的门终于打开,从里面冲出一支快骑,直奔亚罗音他们而来。

亚罗音就端坐马背上,眼睛四下朝四方的山上瞟了几眼,这山里林石障目,没那么容易找到暗哨。

“那支轻骑怕是有一百人,我们的马跑了老远,都累了,怎么跑得了?”利卡斯尔有些慌张的问。

亚罗音无视利卡斯尔的问:“厄罗卡尔,你看这轻骑带头的是谁?”

“无名小卒。应该只是某个轻骑的百夫长。”

“既然如此无趣,那我们走吧。”亚罗音从马上下来,换了一匹马,顺手把身上的一条围巾扔在草地里。

沃亚特劳雷说:“哎,你的围巾——”

“故意留给他们的,走吧。”亚罗音吆喝一声,带着几个骑士回头就跑。

沃亚特劳雷看着亚罗音留在地上的围巾,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只能跟着跑了起来。

追击亚罗音的轻骑兵在一个百夫长的带领下追到亚罗音刚才驻足的地方,属下下马把挂在草间的亚罗音的毛巾递呈给百夫长,百夫长拿起围巾,吃了一惊。“不许射杀,一定要活的!”

百夫长率轻骑奋力追击,亚罗音这边的人一直忍不住往后望,沃亚特劳雷担心的说:“我们的马累了,身上又没甲盾,会被射成豪猪的。”

“哈!豪猪,好啊,改天弄顿豪猪改善一下伙食。”亚罗音乐呵的说。

“大人,这可不是开玩笑!叛军的追兵已经近在咫尺,我们就要进入他们的射程范围了。”利卡斯尔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放心,他们不敢放箭的。我扔下的围巾上面绣有王族的徽章,那就是我们的护身符!”

厄罗卡尔怔怔的说:“这……这也可以?!”

“哼哼,等他再靠近一些,我们就可以反击了。”

后方的百夫长追到亚罗音身后不到五十步,这百夫长扯着嗓子威胁:如果再不停下,就要放箭。

亚罗音突然回身,手中长弓瞬间拽开,一箭过去,射中身后百夫长战马的马面,那战马顿时翻倒在地,把百夫长掀倒在地。

亚罗音勒住马头,沃亚特劳雷、利卡斯尔和厄罗卡尔吃了一惊,急忙勒住马头。

那一百名轻骑一边派人下马救百夫长,一边也急忙勒马与亚罗音的骑士对峙。

亚罗音拔出佩剑,那是一柄用于马上战斗的骑兵长剑,气势非常惊人。“我需要一个俘虏,一个百夫长正好。”

“亚罗音,我们不是要四个人对抗一百名骑兵吧。”沃亚特劳雷有些紧张,手心都是汗水。

亚罗音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露出了已然获得胜利的微笑,他说:“既然是议会骑士,以一当十不在话下吧?”

几位骑士有点信心不足,他们支吾说:“这……”“勉强不成问题。”

“那剩下的六十九个,就是我的了!”

亚罗音催马上前,朝一百轻骑冲了过去,不但三位议会骑士目瞪口呆,连对面的一百轻骑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们急忙仓促应战。厄罗卡尔只能硬着头皮,催动战马,跟着冲了过来,利卡斯尔和沃亚特劳雷略一怔,也跟着冲了过来。

在山上哨探的眼皮底下,这场白刃战在太阳西斜的草原上展开,经过数分钟的战斗,草原上热闹的叫喊声、兵戈互击声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等帕蒂斯率领后援军赶到战场时,战斗刚刚结束,战场上留下了九十九具尸体,还有不少残肢、死马、伤马倒在血泊里。没受伤的马站在一旁,或互相蹭头慰藉,或在轻拱主人尸体。这里的死者,全部都穿着南方军团的服饰,没有一个活着的,也没有一个外人。

帕蒂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抬头远望,亚罗音等一行人背着夕阳远远跑出数百步外,帕蒂斯有些苦涩的咽了一下,不敢再下令追击。

亚罗音把那个一开始就摔下马,摔得不省人事的百夫长押在马上,星夜赶路,在当天晚上回到军营,移交俘虏。

帕蒂斯返回阿德尔的营帐,和在山上看到了整个过程的哨兵一起,向阿德尔报告下午的的战事。

“四个人斩杀一百名轻骑……”阿德尔略一犹豫,他心里有些担忧,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猜的那个名字。“难道是亚罗音?”

“那个人,不是中午才到瑟西河畔吗?”拉博尔诧异的说。

“感觉好像放了一头什么不得了的家伙出笼。”阿德尔说,他得知亚罗音成为自己的对手的时候,背后感到一阵恶寒,即便包括阿德尔等人都在说:一个人拯救不了蒂米利蒂斯,阿德尔也依然觉得需要警惕。

“既然没能借卡弗尔的手除掉他,那就只能考虑,在战场上取胜了。”拉博尔说。

阿德尔的武士兰斯利说:“我们对亚罗音是不是忌讳太深了一些,不论是从竞技大会还是今天的事情来看,他的确武力出众,但是……”

“但是亚罗音也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傻瓜。”拉博尔顶了兰斯利一句,“只是,他的行为让人有点看不懂。”

阿德尔说:“我觉得没有什么看不懂的。亚罗音和格诺莉亚的关系没那么复杂和势利,亚罗音就算在成为骑士之后,也一直待在格诺莉亚公主身边,他们两个,应该是情感上面有联络。个人武力方面,我们从竞技大会得知他的武力不凡,统兵治军方面,亚罗音也曾以少胜多,帮助北方军团大胜兵力数倍于己的图格林人,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对亚罗音了解的都太少了,”拉博尔暂时没有太好的应敌措施,他提议:“不如,战场前和亚罗音会一会,摸个底,也没多大麻烦。”

阿德尔点了点头,赞同拉博尔的观点,这个提议也挺受阿德尔的原班手下欢迎的,他们都想和亚罗音见面,而从蒂米利蒂斯来的人,则各有心思。部分骑士如阿斯亚、内奇亚罗拉、迈尔文,认为自己的行为是“绝对正确”的,所以任何拥护阿德尔的人都是自己的敌人。而有的人如恩托斯、萨拉蒂等,心里则有些过意不去,当他们面对的是格诺莉亚而不是卡弗尔的时候,他们会有所犹豫,因为格诺莉亚并不是坏人,他们并不想与格诺莉亚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