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墨锋
作者:断水殇      更新:2019-09-22 09:47      字数:2292

剑者,百兵之王,携君子之气,拥王者之风。古有天子剑,五岳山川,天下万民为剑。

从洪荒时代至今,传说共有十大名剑,轩辕、湛泸、赤霄、太阿、龙渊、干将、莫邪、鱼肠、纯钧、承影。其中湛泸排名第二,湛湛然而黑色也,此剑通体乌黑,剑尖圆润,剑身无锋。据说此剑乃铸剑大师欧冶子晚年所铸,舍弃了锋锐,诠释于仁德之道,即无坚不摧却又不带一丝丝杀气,故此,湛泸乃仁者之剑。

刀者,百兵之胆,胜在霸者之势,厚重而力沉,劈砍之时需当以无畏之猛而杀之。

剑走轻灵,却无霸者威势;刀本厚重,奈何灵巧不足。于是重剑、唐刀两种兵器问世。

唐刀,刀宽如剑,一侧开刃一侧钝,略重于剑,大轻于刀。

传闻欧冶子有一弟子,名不见传,湛泸炼成之后剩余一些废料,此人用这些废料打造了一把唐刀,刀身和刀柄均是漆黑如墨,与湛泸截然不同的是,此刀异常锋利,故名曰墨锋。

此时,朝霞血亮,本身郁郁葱葱的林海也被披上一层血色,至少,这个颜色在站在林海边沿的少年眼中是血色。甚至于他眼中的老人,身上也有淡淡的血色。

少年站在这片森林的外面,本是俊秀的脸上却有一条刀疤,从额头至左脸,看似狰狞。他的手上提着一把刀,一把唐刀,老人在盯着这把刀,从最后一颗星辰坠落的时候,从少年出现在片林子边开始,他就盯着这把刀,一句话也不说,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这是一个看上去乱糟糟的老人,乱糟糟的白发随意披着,脏兮兮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双眼睛却是出奇的有神,一直在盯着那把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人盯着少年的刀,少年盯着老人的眼睛。

林海的外围有一片纸莎草,很茂密的,长的有成人那么高的一种草,天还没亮的时候,少年已经走进了这片纸莎草地,以前听那些在酒馆歇脚的客人说,这片草地其实是一个边界,是一种安全的边界。传说中林海中的那些鬼怪不会越过纸莎草,因为草地以南受到神灵的庇佑,但是草地以北是魔鬼的领地,一旦踏过了这片草地,生死自由天命。这些传说少年自是不信的,只是踏进这片草地的时候难免有些心神不宁,只因草地名为草地,实则更像是一片沼泽地,纸莎草只会生长在浅水滩中,毒蛇毒虫繁多,稍不留神就会命丧其中,这片纸莎草,长的很茂盛。

少年走的很小心,不时的用墨锋劈砍着,裤腿早已湿透,奇怪的是在湿迹处微微泛黄,或许是这水的颜色吧。

如果从高空俯瞰,这片草地更像是一条绿色的长河,也像一条蜿蜒在大地上的绿色长蛇,宽大约六丈。当夜空最后一颗星辰坠落时,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挥洒时,少年从茂密的纸莎草林中跃出,踏进了林海的外围,还没来得及歇息片刻,就看到了那个脏兮兮的,斜坐在树枝上的老人。他拎着刀,简简单单的拎着,却不敢乱动,身体紧绷,因为从某一刻的记忆开始,世间的人,尤其是这种看起来不简单的人,都想杀了自己而后快。辰伯曾今说过,今时不同往日,切莫大意。

一年前少年曾今问过辰伯那一切的起因是什么,辰伯微微一叹,只说了两个字:人心。

一年来,迷茫、仇恨、更多还是无助,直到逃出关外,从一个官家世子,变成一个酒馆小厮,他只学会了两个字:冷漠。

许久之后,老人从树上跳下来,道:过来。

少年不为所动,仍旧盯着老人,右脚向后挪了半步。

老人见状,问道:为何不过来?

少年仍不答话。

老人见状,微微思索,便直径朝少年走了过去,边走边用左手抓了抓自己蓬乱的头发,老人走得很慢,走得很悠闲,少年的眼睛一直盯着,随着老人越来越近,他的身体也越来越紧,直到距离只有一丈时,老人突然一步跨来,少年刚想把刀横在胸前,却感觉手中一轻,而老人已背着他,还是在那一丈的位置,只是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长刀,踏步向林海走去。

少年看着老人的背影,突然有种轻松的感觉,像是心中有块石头落了地,像是被卷入山洪中抓住了一棵漂浮的树,至少有了活下去的底气。

老人的速度不快,仍然很悠闲的走着,少年跟在老人的旁边,接过老人还回的刀,有些随意的拎在手里。此时二人已经走进林海,四周很安静,时不时的有鸟语传来,偶尔能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似乎是树叶被风吹着。

老人不闻,少年不问,一老一少就这样穿梭在林间,随着不断的深入,树林间越来越暗,脚下的腐烂树叶也越来越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味道,混合着潮湿和恶臭,或许还掺杂着血腥。少年的胸也越来越闷,仿佛呼吸已经开始困难,但看到老人仍然保持着悠闲的姿态,他一再坚持着。因为他自己明白,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然已经知道老人的武功很高,至少他记忆中的辰伯是没有那般本事,那么老人能做到的事,他也要做到,如果连呼吸这恶臭都无法忍耐,还谈何将来?

直到走到一座山下,树林不再是那么高大,少年抬头望着山头的霞光,才知道,这一走,就是一天。他很饿,也很累,只是一直在坚持。

老人停下了,道:“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今后所有的事就需要自己承担,首先一点,一旦上了这山,十年内不得下山。你能做到吗?”

少年停下,将黑色长刀当做拐杖撑在地上,坚定的说道:“我接受!”

老人点点头,看着少年的眼睛,道:“有些事你现在不必问,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道,告诉我你现在的名字。”

现在的名字?少年心中有些茫然,倒不是不知眼前老人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现在该如何称呼自己,老人显然知道自己,既然有此一问,那就是让自己来选择,是否要带着仇恨上山。低头,墨锋的刀尖插进这腐烂的树叶之下,墨锋,腐烂。

良久,少年像是累了一般,两只手都握着墨锋,半个身体的力量都倚在墨锋上,墨锋,插进去的又深入了几分。

少年盯着这把黑色长刀,一点一点的深入腐烂的大地,道:我叫白墨,墨锋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