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节
昔影和六道轮回仍旧在打斗。
她撑着头，呆呆的看着。
空间里，之前还存着一些完整的浮石，现在尽然成了碎石。
除了人，和那片血红的天空，其余的，都粉身碎骨。此情此景，与其用荒凉哀戚来形容，不如说是虚无。
一切，从虚无中来，再回归虚无。如若轮回，如若命运。
经过长久的打斗，昔影和六道轮回都有些狼狈。原本低调的华服，沾染上了尘埃，也有被割裂之处。
空华感觉疼痛。
结界内，因为他们二人的打斗，连风都剧烈无比，刮破人的肌肤。
真不愧是月弥阿，这种时候还给她下圈套！呵呵，还真是不错！非常非常的不错！
万般无奈之下，空华只能起身，慢悠悠的向前走。前方，依旧是虚无一片，甚至是连落脚之地都没有。
哎，为什么这些事情，都找上她阿？她究竟是欠谁的？还是说，这是身为主角的必须？
就在空华想着应该怎么走的时候，一大堆碎石朝她袭来。若不是她反应快，就会被碎石给活埋了。
哎……空华再叹了口气。
前方……
没有前方。
设计这个结界的人，像是预见了未来，故意只在结界边缘布置一块立足之地，其余地方，皆是须空。能够立足的地方，就是空中飘浮的石块。但现如今，石块已经是石子了，如何立足？
哎，怎么走？
哀声叹气了许久，空华突然蹲下。抱着膝盖，把玩着地上碎石。把玩了好一会儿，她才摇晃着起身，甩了几下碎石，随意的往后一扔。
突然，结界剧烈的晃动起来。如玻璃破碎的声音开始响起，片刻之后，血红的天空出现了几道裂痕。
打斗得正激烈的六道轮回与昔影都不禁住了手，他们悬浮在空中，仰望着上空，看着破碎着天空。
六道轮回微微蹙眉，结界破了？真是扫兴！
比起六道轮回的忿然，昔影震惊无比，结界的破裂，代表支撑结界的人法力不支，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前者是绝对不可能的，心相的能力，他比谁都清楚。那么，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赢诗和杀宴，他们没有在一旁好好守护吗？
“hello，hello~~”空华挥着手，对着上空的二人大声的喊着，“喂喂，呼叫昔影、呼叫小三，收到请回答！”
“……”昔影闻声，反射性的往下看，却见到空华一蹦一跳的对着他们挥手。
自然的，他看向六道轮回。见六道轮回目光阴冷，表情沉静，没有任何要下去的迹象。
空华继续挥着手，呼喊着。好一会儿之后，昔影下来了。
“哟，好几十个小时没见了！真是十分的想念阿！”空华灿烂笑着打着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你们为我打架，我就想来看看为我吃醋而拼得你死我活究竟是什么样子？嘿嘿，所以就拜托他们让我进来了。”空华很不好意思的说。
“等……等等，”昔影觉得自己听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半疑惑的重复，“你说，我和六道轮回是为你吃醋而打起来的？”
“难道不是？”
“你的想象力比以前丰富了许多。”良久，昔影才丢了一句话出来，当做回答。同时，他收起了剑。
“是吗？”空华睨了他一眼，随即蹲下，坐在地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来看你们打架。如果可能，在你们谁死了，或者都死了之后，为你们收尸，也不枉相识一场。再或者，在你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各自给你们补一刀，让你们乖乖的升天成佛见佛祖。”
“佛祖？你是说的神明吗？”昔影的口吻有些奇怪。
空华抬起头，仰望着他。
“再问一次，你来做什么？”
“你似乎很讨厌所谓的神明？”空华意味深长的说。
昔影垂眸，看着她。
“不是吗？”
“你难道不是？”昔影望向绯红的、已然有着裂痕的天空，不徐不缓的说了一句。
空华“嘿嘿”的笑了两声，没有说话。她端着手，像是要拿什么？
“说起来，我们俩还从未这么谈一次呢。”
“这是你的目的？”
“如果我说‘是’呢？”
昔影没说话。
“谈话之前，先问你一个问题。”空华道。
“请问。”
“那个笨蛋女人，如果死了的话，你会如何？”空华道。
昔影一愣，目光瞬时肃杀了起来。
“昔影城主大人，你最好要说实话噢！这个问题的回答，影响可是会很大、很大的噢！”空华道。
“你想要做什么？”昔影沉静着声音，沉静之中，带着危险之意。
“在此之前，请昔影城主大人您，先回答区区的问题。”
世界荒芜，人心颓丧。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一切的一切，都归于混沌之中，化为虚无。所有的希望，却被天空中布满的裂痕威胁，不得不退、不得不消散，最后，只能隐藏在黑暗和残忍之中，等待消失的那一刻的到来。
等了很久，空华仍旧没有等到昔影的回答。她有些失望，缓缓的站起身，抬头，望着昔影望向的那片苍穹。
“你，终究也是被那一座迷城给困住了。”她幽幽的叹息，像是在惋惜着什么，“我可不想和一只困兽做交易。今天的事，刚才的话，你我就当做没发生吧！”
“等等！”就在空华转身面向结界的墙壁时，昔影开了口。
空华如他所言，停住了脚步。
“你准备杀了她吗？”
“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就会回答我的问题吗？”
“考虑。”昔影简略说。
“考虑吗？”空华一笑，瞬时，她收敛了只有皮在笑肉不笑的笑容，十分淡然且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我喜欢在杀人之前先折磨别人。”这一句话，已经清楚的告诉了昔影，空华的答案。
“为什么？”
“如果我说是‘朋友之情’的附加服务，你信吗？”
“在你心中，还有‘朋友之情’的存在？”
昔影的话，成功让空华一颤，眼神黯然了一下，瞬时又恢复了神采。
“那么，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昔影沉吟了片刻，怅然道，“我不知道。”
“你在耍我？”空华眼中闪过狠戾。
“没有。我的确不知道。”
“那么，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或者，我不介意告诉你，之后我会怎么对她。说不定，你就会知道你的心意。”不待昔影回应，她继续道，“你知道折磨人的最好方法吗？那就是，先破坏对方最珍贵的东西，当然前提是要知道对方的珍贵之物是什么才行。然后，在对方眼前，一点一点的破坏他所珍贵之物。并且，用言语攻击对方的精神。比如说，连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保护不好，活着有什么用之类的。这种方法，最有用。尤其是，对珍贵的东西越多的人，越管用。如果没有珍贵之物或者不知道，也不必担心。折磨人的手段，不仅仅是摧毁精神，还有肉体。肉体和精神的衔合，使得肉体如果被折磨到一定程度，精神也有相对程度的痛苦。只不过，精神折磨比较文雅，至少不会看见鲜血淋漓。”
“……！”昔影不禁的转头看着空华，却只见到她纤细的背影。他在心中惊骇，这个女人，竟然能够残忍到这种地步？！
但……
昔影随即骂自己愚蠢，她的残忍不是早就见过吗？在无命之地，她折磨人的那一番景象，已经成了他此生难忘的事情之一。这件事，他们至今都不敢告诉心相和残，只害怕，他们如果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惊然残忍成那样，心中该是多么的痛苦？！
且不说心中爱着却不自知的心相，但说单纯的残，定然接受不了吧？
“若说那个笨蛋女人，单纯、率直，而且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哪怕是伤害过她的人，她也不会去记恨。这样的人，比起其他人，甚至是善良温柔的李若初，都好对付。哪怕是随便抓一个人，在她面前伤害她，也会让她的精神崩溃。”空华抚摸着莹白的结界，“你不觉得，看到她那样的人精神崩溃，赤子之心不再，学会仇恨，被世界的黑暗玷污，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很……有趣吗？”昔影沉默半响，一字一句道。
感觉到昔影的咬牙切齿，空华得逞一笑。
“昔影城主大人，您的愤怒为何而出？既然愤怒，为何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还是说，你本善良，见不得人受苦受难？”空华猜测，旋即道，“我不相信。昔影城主大人，你根本就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们是一类人。”说完，她转了身，迎上昔影愠怒的目光。
“我会在此之前，先杀了你。”
“呵呵，杀了我？”空华勾起嘴角，凛然的笑，尽是不屑和傲慢。她反手，轻轻的捶在结界之上，缓缓道，“你杀得了我吗？”如同证明空华的“大言不惭”，结界顿时由她所捶打的地方裂开了好几道裂痕。
昔影一震，睁大眼看着那几道裂痕。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顿时看向天空，又半信半疑的看向空华。空华得意的微笑，证实了他的猜测。
“现在，你相信了吗？你，杀不了我，昔影城主大人。”不仅仅是你，这个世界，现在有几个人能够杀得了我？空华心道，或许，在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去寻找，能够结束我的永生的人。
但，真的要结束吗？
“你就是‘不死之身’。”昔影笃定。
空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昔影城主大人，我的耐心有限，还请你，务必尽快的将答案告诉我。”空华道，环视四周，“支撑这个破破烂烂的结界是一件很伤身伤神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要加重心相祈祷者大人的负担，也不想我的耐心耗尽而不需要你的答案之前，尽快的告诉我。”顿了顿声，“不过，请你注意，从此之后，您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回答。无论真实与谎言，敷衍与诚挚。”
四眼对视，皆为沉静。如若是目光相接，如短兵相交，实乃是相互思量，相互猜测。他们都想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对方的心意。却又在彼此的猜测，眼中所看到的，究竟是真实，还是貌似真诚的伪装。
“不许……不许动她！”昔影道。
“噢——”空华拉长了声音，戏谑的看着他，“我明白了！我会遵命的，昔影城主大人！”
“你，”昔影看着她，“你究竟在打什么注意？”
依照空华的心思，她绝对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他。而他，也绝对不会相信，空华是心存一份善念，或者还念着她与那个笨蛋女人之间的感情，才会将给他这个选择，也会间接的告诉他心中一直猜测却不敢笃定的事情：空华就是“不死之身”。
“我没打什么主意阿！”空华无辜说，“即使，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是吧？不过，无所谓，你相不相信，对我没多大意义。”
“是吗？”昔影显然不信。
“哎，所以说，我喜欢聪明人。”空华叹息一声，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上空，旋即对视上昔影，“但是，昔影城主大人，现在可不能让你破坏我的计划噢！”说着，她欺身向前，纤纤手臂搭在昔影的肩上，继而，整个人都挂在昔影身上。
“你做了什么？！”
昔影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他只能任由空华挂在自己身上，任由她貌似乖顺的窝在自己的怀里。
“我什么都没有做噢！说不定，是昔影城主大人你不想要动。身为城主，行为做事都要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你可别这么诬赖一个女子，小心会被天下人耻笑噢！”
心相汗如雨下。
在空华进去后不久，他就发现，结界竟然出现了裂痕。他费力的修补，但怎么也修补不了，只能勉力的支撑。
或许有人会说，如果支撑不了，将结界撤销，不就可以了？
心相虽然想如此，但却不能。如果昔影没有发现结界的裂痕，就这么擅自取消结界，且不说，会可能破坏城池并且伤及无辜，更有可能，会在昔影发现时，收住招式但六道轮回却趁机攻击昔影。
并非心相自私，但如果真要选择，他会在幻影迷城一部分人的性命和昔影的安危之间选择后者。这或者，就是前几日空华所说的“上位者的残忍”吧！
他比谁都清楚，昔影对幻影迷城的重要性。所以，他绝对不能让昔影有事。
赢诗和杀宴在一旁看着，看着心相满头大汗，肤色竟然有几许透明，都担心不已。但是，他们却束手无策，什么都做不到。
就在心相感觉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的时候，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他躲闪不及，直接被打飞。若不是杀宴眼疾手快，及时的接住心相，若不然，灵力尽空的心相，现在根本没有躲闪和防御之力，定然会受更严重的伤。
对，心相受伤了！
在结界被什么力量冲开的时候，力道的反噬，使得心相受了颇为重的内伤。
杀宴想要扶着心相，却被心相拒绝。他现在虽然受伤，但并未柔弱到需要人扶着的地步。他看了下四周，相水楼台被破坏了一部分，赢诗无视，无月护着辰枫，辰枫无事，无月只受了一点轻伤。现在，辰枫正慌慌张张的拉着无月检查，而无月却一脸不耐烦，想要甩开辰枫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
结界破碎，结界原先所在的地方，一片浓烟。等浓烟散去，原本想要冲上去看结界之中的人是否安好的人，全部都僵持在原地。他们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术，怎么也动弹不了。不仅仅是身体脚步，连目光表情都僵硬如石。
浓烟散去，只见，六道轮回冷肃着表情，站在后方。前方不远处，昔影和空华拥抱在一起，他们亲吻着？！恍若无人，沉沦在其中。
世界，寂静无声。
辰枫感觉到了心碎的声音，响彻天地。那声音之大，让她脑袋都停止了运转，只能睁大双眼呆呆的看着前方，两行清泪，如若流行陨落而下。
一旁的无月，因为背对着昔影他们的原因，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在她感觉到辰枫的异样时，反射性的抬起头，就见到辰枫一副绝望和痛苦的模样。她迅速回过头，却见到了那一幕！瞬时，她明白，是什么让辰枫有这样的反应？！
鬼使神差的，她看向六道轮回，却见六道轮回紧紧的盯着空华。心，一痛。只是，她收敛得很快，很快地，真实的表情都被沉静遮掩。
赢诗攥紧拳头，愤怒袭来，快要将她焚烧。但是，却动弹不了。怎么也动弹不了！她只能狠狠的盯着前方，将眼睁大到极限，狠狠的盯着。
杀宴在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但是，他的反应，却是转身离开。
所有人都看着前方，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更别说他离开时落寞和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