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殷蓉呆滞了片刻，歪着头盯住徐天，似乎不太相信徐天这一介小辈居然敢这般与自己说话。

徐天笑容更甚，但却让殷蓉身后的曹会看得眼皮一跳，没来由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在他们夫妻二人那惊愕的目光中，徐天抱着虞尘萱，一步步不急不缓地来到了药梦珊身后，旋即停了下来。

“曹前辈，对不住了，晚辈并非是龟云上人的徒儿，怕是不能做您的弟子了。”

曹会目瞪口呆，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着徐天面皮颤抖着，脸上的皱纹拉得老长，气得直哆嗦。

“你……你小子在消遣老夫……”

如今，他还能不明白，自己是被徐天给戏耍了。虽然还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绝非是那采花贼莫龙飞，十有八九就是和药梦珊同穿一条船上的。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连带着胡须一起微微发抖，老脸上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眼中几欲喷火。

数十年了，自己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小辈给糊弄了。这等大折脸面之事，如何让他不气急败坏。

这一瞬间，他对于徐天的恨意达到了极点，这种犹如被人背叛的感觉，实在是难以描述。怪只怪他大意了，这小子又精得很，有如一只小狐狸一样，演起戏来竟然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最后才让自己着了道。

他看着徐天那张平静的脸庞，双手不由紧捏成拳，目光阴冷，恨不得一掌将其给拍死。

殷蓉扫了一眼站在徐天身前将其护住的药梦珊，又回头瞥了瞥气的老脸微颤的曹会，顿时猜到了这一切的根源。

她扭过头去，不愿再去看曹会那副老脸，生怕会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厌恶与恶心之感。

她只是沉默了片刻，目光在药梦珊那张尚颇为白嫩的玉容上停留了些许功夫，眼底的嫉妒之意被其深深埋下，随后便施施然转身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因为她明白，不管药梦珊是否当真没有得到风凌步法，眼下因为曹会的过失，都已经不能再有所得了。与其再冒着得罪代国皇室的危险，倒还不如另想他法。

据江湖中有人私传，似乎柳如风已经替他师兄找到了风凌步法的传承弟子。或许，可以从那名小辈入手，是时候去青阳城走一遭了。

主意既定，她殷蓉也懒得与曹会述说。自从十几年前开始，她对这个曾经有玉面郎君之称的男人没有了半点感情，到如今已经愈发失望。

见结发之妻竟只是用有如看陌生人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便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此转身离去了。曹会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窟，好似万念俱灰一般。

他从殷蓉的眼底，仿佛还看到了对自己漠然和失望，那眼神似尖刀一般，刺得他心底阵阵剧痛。

半晌，曹会才缓缓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对着徐天丢下一句，“小子，老夫记住你了，下次不要让我看到你。”

徐天却冷笑不止，“前辈，下次见面之时，我定会给你一个惊喜。”

曹会眉头微皱，但很快又被不屑之意所代替。他一甩衣袖，转身追着殷蓉的脚步而去，很快也消失在了林子之中。

待他们走后，徐天才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从虎口脱险了。

这时，他感觉气氛有些异样，借着淡淡的月光，便见虞尘萱粉腮微红，一双杏眼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红唇微抿，但徐天却没来由后背一凉，感觉到一丝冷意。

“你还要抱着本公主到什么时候？”虞尘萱的声音清冷，不带丝毫烟火气息。

徐天尴尬地笑了笑，忙轻轻将她放下，随后解开了其几处穴位。

虞尘萱刚被解开穴道，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随后突然抬起玉手，便要落在徐天的脸上。

徐天早料到之前的事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只是往后轻轻退了几步，便躲了开来，让她打了个空。

“登徒浪子！”

虞尘萱银牙微咬，气得直跺脚。为了掩饰微微发烫的脸颊，便双手叉腰，瞪着徐天凶巴巴地斥道。

徐天苦笑，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没有与她反驳。罢了，只要她能气消，被骂两句登徒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说实话，虞尘萱不愧为倾国倾城的美貌佳人，即便这气呼呼的模样，也是含痴若嗔，显得颇为可爱动人，着实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而药梦珊看着露出小女儿态的虞尘萱，秀目中浮现一抹惊讶之色，随后便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了徐天数眼，脸上的神情古怪，似笑非笑。

她唰地一声将青色长绫收起，退至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好似在嘻笑打闹一般的二人，居然没有插话。

像是意识到药婆婆尚还在一旁，自觉颇为失态的虞尘萱忙整了整衣裙，小脸红扑扑的甚是诱人。她对上药婆婆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见对方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地轻吐香舌，羞涩之中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药婆婆，萱儿与你说，徐天这人忒坏了，居然还非要扮甚么淫贼趁机羞辱于我……”

虞尘萱便步至药梦珊身旁，晃着她的手腕，粉腮气鼓鼓的，一个劲地编排着徐天的不是。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半是撒娇半是告状的模样，徐天脑海中不由浮现了段雪那小丫头的身影。也如这般无理取闹，鬼灵精怪的。

药婆婆面带微笑地听着，只是不住地点头。

也不知药婆婆从何处取出一根火烛，用打火石点亮了为虞尘萱照路。

于是，三人便并排着往淇城之内走去。为了避免再生是非，他们并未从紧闭的城门处进去，而是寻了处哨卫稀少的墙头翻了进去。

待回到驿站之时，已是子时。

虞尘萱并非习武之人，一夜颠簸，早已又累又困，在半路上便趴在药婆婆肩头睡了过去。

“药前辈，刚才多谢您替晚辈隐瞒身份。”临去之际，徐天突然面带正色，冲药梦珊躬身行了一礼。

药梦珊摆了摆手，轻声回道，“他们冲着风凌步而去，迟早会找到你头上。待此番从皇城回去了，便待在你柳师叔身边，万万不可独身一人。”

“晚辈谨记。”徐天沉声应道。

药梦珊见点了点头，便背着虞尘萱往其就住的院落而去。

徐天抬头仰望着星空夜幕，手掌成拳紧紧捏起。他嘴唇微动，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师父，弟子一定会为您报仇，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