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登基大典
作者:皇朝御览      更新:2019-10-04 05:10      字数:2571

新王登基,对于西麟来说是久违的喜事。

公主订婚,此其二喜。

列国使臣,诸国贵胄,白教圣僧,再次云集于西麟,老天似乎应了西麟百姓的祈求,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在众人的簇拥,百官的朝拜,列国的恭贺中,年仅七岁的嫡王子天燧暖宜登基威望。

还是个孩子他身着西麟传统礼服,一步步走向高台,走向万人之上。

高台之上,象征着王政的宗亲良王天遂良跪献传国玉玺;象征着教宗的白教高僧敬献佛光,忠臣列队跪伏,却取消了三呼万岁的仪式。

那是因为诸国反对,为了稳定国政,不得不向列国低头。

“拜——”傅辛高声道,群臣呼啸,百官应答,一派隆重。

暖宜入座,犹如坐在了云端,只是他的眼睛始终在那渺小的人群中搜索着什么。恍惚间,他忘记了良王敬献的传国玉玺。

“大王,大王。”

恍然,他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皇叔手捧玉玺,举过头顶,他看着那个方形的东西,伸出手接过到怀中。

那东西冷的很,凉让他生寒,可他依旧心不在焉,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姐姐了。他想她,他也想其他人,冷寰、自素、知尧,他们都在哪里——

“大王,大王——”是在叫他么?清醒之余,原来是母后的声音,母后在他身后提醒他,应该做什么,什么能做,什么又不能做。

他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因为他要保护姐姐,保护冷寰,只有他乖乖听话母后也许会放过姐姐。

他还记得昨天夜里的情景,高高的王位之上只有他一人,夜如此黑沉。

他看着那离他很近却又遥不可及的母亲,胆战心惊的开口道,“母,母后,我——我,我想让姐姐留下来。”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了,黑影中,他看不见母后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那人微微的怒意。

他是审判别人的君,却好似在被人审判。

许久,真的是许久,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等到了答案。

母后的声音依旧冷的吓人,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让大殿变成了冰窖,刺骨而寒冷。下意识的交握双手,他听到。

“大王,请自重,这不是一个即将当王的人该说的话!务必牢记您的身份。”厉声呵斥道,“大王,是没有姐姐的。雉女不是大王的姐姐,也不配当您的姐姐,那是朝桓王的姐姐。您记清楚了。”

大门隔绝了母后的背影,从那时起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不是他的母后,那是西麟国的王后亦是权利的支配着,而他也在这被支配的范围内,别无选择。

一切都按照礼制举行着,从日出之时直至日落西山,姐姐又在哪里?

订婚典礼在王府举行,那本是良王府邸,而今却是朝桓王的府邸。

夜色朦胧,王府内灯火通明,诸国使臣,前来恭贺。

良王和国相豹良师成了主婚者,乐声齐名,远比白日自在的多,只是不见王后的身影,王后大约是宫廷宴请朝臣。

宫内宫外皆是一片热闹之景。

天王冉和诸国贵胄早已入宫赴宴,这订婚仪式自然冷清了不少,刻意营造的热闹非凡只不过是假象罢了。

纸王三千着一身西麟王族玄色礼服,衣着繁琐,勒的他有些透不过起来,他的手交握在一起却始终不听使唤的抖动不停。

心亦狂跳不止,他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紧张,顺手拿过酒壶,他不顾一切就往口中灌进去。

他觉得很好笑,对死亡都无所畏惧的他竟然会紧张道,借酒消愁的地步。只是今天,这酒却不管用了。

整整喝了三壶御赐美酒,他尤嫌不足,紧绷下的神经使他太阳穴兀自跳动,掏出长生锁含在嘴里,丝丝凉意终于让他不是那般狼狈。

“公主銮驾到。”

该来的终于来了,窗外侍者的声音灌入二中,他手指一点点扣在一起,借助于疼痛的力量,会让他更清醒吧!

大红车马銮驾一派喜气,八匹骏马,载着中州公主而来。订婚典礼本不必举行,但为了安人心,此举也是迫不得已。

良王和国相豹良师上前到銮驾前,豹相躬身行礼声威并行,道一声,“臣等恭迎公主。”

夜风习习,虫鸣亦听得真切,礼乐奏响王廷乐章。

但忽如而来的寂静无声,让所有的呼吸都凝滞了,众人在等候着这场仪式的主角之一。

銮驾内许久无人应答,豹相与良王对视了一眼,再度开口,“老臣恭迎殿下。”

有风流过,枝叶沙沙作响,却无人声。

良王猛然上前,跳上銮驾,一把撩开,空空如也。在场所有人包括豹相皆呆立于此,不知所措。

许久,也许是很久,唯有良王率先醒过来,他的声音在寂寥广阔的夜空中异常刺耳。

“公主,公主在哪里?”

送行的车队被吓得跪倒在地,却无人作答。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骚动,良王猛然转头,他看见那身着华服以一种鬼魅之姿望着銮驾的少年,心下了然,这大概就是那丫头亲自为自己选的夫婿了。

少年目光空洞无神,宽大的的礼服因他身体的摇摆而舞动,直至坠落。他眼睛睁得极大,掠过众人一步步向銮驾走来。

一点点从他面前走过,亦无人阻拦,所有人似乎都想知道这个少年要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纸王三千站在高头大马之前,烈酒让他头痛欲裂,他摇摇晃晃的几乎站不稳,步伐错乱,他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摔倒了。

可他不死心,亦不甘心。

众目睽睽之下,他发狠的甩掉了金冠,这一举动惊得众人唏嘘不止。

未等众人开口,他直接窜上了马车,手握缰绳,驾车而去。

骏马掀起的尘土飞扬跋扈,在众人的目光中,奔驰而去,而那骏马的嘶鸣格外痛苦。

周遭之境已然变得虚幻了,纸王三千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思绪全无,脑海中空无一物,唯一的念头就是再见她一面。

他不需要任何理由、任何借口、任何解释,他只想再见她一面,告诉她他愿意等。

因为那道圣旨从此刻起已变成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们二人紧紧绑缚在一起,此生注定无法解开。

马车疾驰,太过,欲速则不达,行至护城河边,马车腾空直接翻进了河中。

河水冰冷刺骨,他慢慢下坠,周遭一切皆是黑暗,没有一丝曙光。

绝望,痛苦,从他遥远的记忆中摧毁着他的意识,难道就这样结束了么?真的结束了么?

意识消亡的那一瞬间,一个闪亮的东西,飘到他的眼前,吸引着他全部的注意力,和所有的灵魂。

是那个字,是那个深深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字,‘岐’。

黑暗中他笑了,他微笑的伸手抓住了那个字,此生命途,已然从他自己抉择的那一天始,那是他的选择,又为什么要后悔呢?

追寻着那微弱的光芒,纸王三千慢慢向上游去。他筋疲力竭的爬上岸边,倒在杂草间,仰望那恒久不变的明月,将长生锁牢牢护在胸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