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黎顿时无话可说，对方貌似漫不经心，其实是铜墙铁壁般无懈可击。她也只得转头，却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自己被看穿了似的难受。

还没走到院子，就看见乔睛和小曲，一人一头地拿着筛子，乔睛还说，筛子筛不就匀得很？比用手撒好得多了。

马黎顿了一下，见两人都没年见自己，便掏出手机，无声地拍了张照片，然后加重脚步，嘴里大声喊着：“让我也试试！”

乔睛让出位置，马黎兴奋地扶住筛罗的一头，与小曲两人一送一递地筛起来。白面从细得看不见的罗眼里筛下来，雨光下成一片雾。

乔睛就在旁边看着，若有不均的地方，再搅一搅。她觉得心里平静得有些过份，在这小院里藤架下，好像与世隔绝，无论是早上袁一航当众给的难堪，还是午间与度哥的莫名尴尬，在这一刻，好像都跟自己没了关系。

活动半天，大家额上都出一层薄汗，一罗面也筛完了。先是罩在水上，然后慢慢沉，沉，沉下去，停住。

“行了！”小曲丢下罗：“进去洗把脸，该弄晚饭吃了！”

马黎一听这话，又开始着急，眼光飘到乔睛身上，可后者此时正看着手机，眉头锁得极紧。

世外桃源果然只是虚幻。

半分钟前，袁一航给自己发来微信，很简短的一句话：你自己不敢说的话，凭什么叫朋友出头？！

乔睛立刻明白这是在说钟度，不用说，一定是度哥找上门，替自己打抱不平去了。

本能地她想给度哥打电话，可按出键盘的一刹那，她又犹豫了。

该说什么呢？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面对钟度时，也会有这样的问题。

不过其实什么也不用说，因为钟度现在根本没空听她的电话。

“你小子给我滚出来！”钟度站在袁一航办公室门外，任凭多少来拉，就是不走，气势汹汹地守在门外：“我就找你说话怎么了？你不是基金管理人吗？我家里也有笔投资在贵行，麻烦你给我解释下收益书，不行吗？！”

屋里没人哼声，屋外大约七八只手拉在钟度身上：“您坐坐，这事我们明总监马上亲自来跟你说，您到那边坐坐等行吗？茶水都给您预备好了！”

钟度被拉得不耐烦起来，一转身大挥手，使出连环组合拳，吓得众人松手不迭：

“动什么手动什么手？！都别碰我！知道我身上这限量版多不容易买到吗？！什么明总监我不高兴见！我就要见袁一航！你们投行这么金贵？！一个区区精算师就这么大架子，他是流量小生吗鲜肉吗还怕我一口吃了他不成？！”

众人想劝又不敢上前，说实话在投行什么样的客户都见过，也才算是有钱有地位的主儿，可似眼前这位横不吝又油盐不进的，还真是头回遇到，着实，拿不出能对付她的办法。

当然，也可以叫保安上来，不过钟家在a市很有分量，也确实在此有不小的投资份额，因此，谁也不敢冒着得罪大客户的危险，去跟这位钟大小姐硬碰硬。

可放她在这里呱嘈，那就更不合适。

这一层楼都是数据分析员和精算师，哪一项都是需要平心静气，不能忍受噪音污染的。

让她在这儿，大家还要不要工作了？！

投行人人都忙几乎成了公理，谁也没有时间来拉架。

如此一想，大家便都对办公室里那个死活不肯出来的男人，有些微词了。

虽说外头这个母老虎上来就拍桌子火力十足，可你袁一航一个大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吗？

让同事替你背锅？！至于吗？！、

话虽如此，可袁一航背后那个方大小姐，又让他们无法直接对他开火，打狗看主人，这点道理他们入行多年，还是懂得的。

钟度的怒火已经上升到顶峰，正在她准备伸出脚来狠狠招呼办公室大门时，明总监赶到了。

“钟小姐是吧？刚才我已经跟您父亲通过电话了，他不知道您今儿会来，不过还是让我们准备了收益书。您请这儿坐，我亲自跟您说明。”

钟度不耐烦地甩开对方：“拿我老爹出来说事是吧？！他老人家这儿在国外呢！山高皇帝远，能怎么着我？！再说我就让个基金经理跟我解释下怎么了？！他有多少金贵不肯见人？！你是总监是吗？你管不了他吗？！要不要我也打一电话给我老爹，说你们投行办事不利连个小经理也管不服？！”

明总监脸色明显不好起来，一个同事随即将嗓门提高起来：

“袁一航，有话出来说，钟度小姐是公司客户，虽说不是你的，可既然人家指着你的名字，你出来见见又怎么了？一个大男人做什么缩头乌龟？！”

钟度斜着眼睛看他：“嗯，你这话还像个样子，我说老爹怎么眼光这么差，原来你们投行里也不是全是孬种。”

明总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除了被夸的那个人，其实所有人都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这时，办公室里出现了细微的走路声，咯噔咯噔，似乎是高跟鞋有力地穿透厚厚的地毯，打在硬地板上的声音。

随着这声音越来越近，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方若音的脸，出现在钟度面前。

“这么巧？”她脸上挂着微笑，可这微笑里好像带着某种威胁的意味：“在这里也能见到你啊钟总？”

钟度更是没想到。

虽说已经知道方若音指定了袁一航作基金管理人，可她还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我刚才在里头听见外头又吵又闹，又有人叫什么钟小姐，我以为你家什么人来了呢，原来是你。”方若音略抬眼皮，飞快地脧了众人一眼：“人家现在是设计工作室老总啦，别叫大小姐，该叫钟总！对了钟总，我那茶馆的设计，你最后改好了吗？”

钟度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您老这付屈尊纡贵的嘴脸，摆出来给谁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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