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作者:微诺      更新:2019-10-07 21:43      字数:3194

云凤弦收回了自己的笑容,正色肃容地一字字道:“果然不是。”反正,她是下决心抵赖到底了,不管怎么样,绝不可以让风灵国皇帝被炎烈人所擒,变成大家公认的事实。

死皮赖乞本是她凤弦最不屑的东西,可是自从她上了云凤弦的身后,这耍赖倒成了家常便饭,还有越来越厉害的迹象……如果她一口咬定她自己不是,没证没据,炎烈人想要利用她不利于风灵国,也没名没分的。如果所有人都不相信,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么事实,也会变成骗局。

燕将天直直望着一脸无赖样的云凤弦,眼中锐利的锋芒闪动,“陛下有什么证据说你不是风灵国的王?”

云凤弦哈哈一笑,“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是楚王?”

燕将天冷笑连连:“有风灵国王的绘图画像,与你一般无二,有莫火离对你的恭敬,有明月关内,人人知你是皇族中人。”

云凤弦闻燕将天此言,连连摇头,“将军此言差矣,所谓容颜,皆有相似,这一点,我刚才已经说了。那莫将军是至诚君子,从不仗势凌人,对所有风灵人都会客气有加。再说,你不能把话打横了来说,所谓皇族中人,就是风灵国的皇帝吗?”她一边瞎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燕将天的眼神,见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说话,继续说道:“不错,我在明月关向所有人自称是凤翔公子,可是,你们若仔细调查一下,就应该知道,风灵国根本没有凤翔这一号人物。我不过是需要一个尊贵的名分,在必要的时候带兵罢了。我只是一个有钱任性的公子哥,冒充风灵国王孙,想要在明月关威风威风,没想到碰上战乱,虽说没有什么高尚伟大的心灵,但国家危难,城池被困之际,也要为国出点力,就是如此。”

她一口气说完,笑着冲脸色有些发青的燕将天眨眨眼,又往火上添油,“试问,我若真是风灵国的皇帝,那怎么可能亲自带兵,来做诱饵?救了一个莫火离,却失掉一个风灵王,有谁会蠢到做这样的交易,有哪个国家的君王会自投死路,有哪个国家的臣子会让君王这样做?”

燕将天被她驳得哑然失言。云凤弦说得实在太有道理,不管怎么说,牺牲皇帝,救一个将军、一座城,确实是非常荒谬的事。他不必回头,就可以看到身后诸将,脸上将信将疑的神色。连他自己的部将都不相信,又何况天下人。如果天下人都不相信这是风灵国的皇帝,风灵国也一口否认,云凤弦自己再不承认,那么炎烈国拿到手的就不是一块王牌,而是只能惹来麻烦的烫手山芋。

一无法威胁风灵国,二还要让天下人嘲笑炎烈国居然蠢到抓个长得像是风灵国的皇帝的人,就称之为风灵王。

云凤弦笑着对燕将天道:“燕将军,你一定是让人骗了。其实,我是不是风灵王最好查了,派人去查查,风灵国京城,皇宫之中,是不是有一个风灵王,不就行了。”

燕将天哼了一声,暗道:“炎烈国的密探早知道京城之中那个是冒牌货了。”只是他手无明证,炎烈国暗探情报网也不可能暴露出来,他说得再好,也是空口白话,就算明知风灵国的皇帝是假的,天下人也只当是真的。假做真时,这个真的,也就变成假的了。

自己这一番苦战,损失惨重,才将越月等先头部队救回来,一没有攻下明月关,二没有擒杀莫火离,连抓到风灵国皇帝这惊天大功,似乎也要被这人三言两语推个一干二净。白白出兵一场,死伤无数,却毫无作用,这可不是他可以甘心面对的局面。

燕将天心念电转,淡淡一笑,直起腰,不再执礼如仪:“诸国都有对待王侯之道,虽破国灭城亦不得辱。若阁下只是普通军士百姓,那就恕我不客气了。”他面色一凛,喝道:“来人,将这二人拿下,男的拖出去斩了,女的打为军妓,给儿郎们快活。”

一旁应和如雷:“是!”

古奕霖脸色一冷,也不惊惶,冷笑一声,倏然伸手向燕将天额上点来。

燕将天知这女子了得,也无心与她对敌,更何况他一军主帅,实没有必要自降身分,与俘虏过招,所以只是不慌不忙,退后了三步。同时,四周许多炎烈军已是大声呐喊,扑了过来。

古奕霖却只一招虚点,手一扬之间,燕将天只觉腰间一松,心中微震,抬手向腰上长剑按去。却觉寒光耀眼,长剑自行出鞘,自己的手,倒像是伸向剑锋,任凭一剑断指。

燕将天心间一惊,手顿在半空。

那长剑就如长了眼睛一般,飞入古奕霖手中。

燕将天是百战名将,武艺非凡,就算是吃了一惊,也不慌张,一瞬间已将功力提至最高,脚下不丁不八,做好应付一切攻击的准备。

四周救主炎烈军已经扑到,后方一干将领见主帅长剑莫名其妙飞到古奕霖手中,也都色变,飞扑过来,唯恐让燕将天吃亏。

云凤弦倏然纵声长笑,四周寒光闪闪,刀下如雨,他自安然不动。

这一次炎烈军都是为了救护主帅出手,不似刚才纯为立威,出手之间绝无余地,眼看云凤弦与古奕霖就要被乱刀分尸。

燕将天却心中苦笑,他有心吓一吓这二人,逼他们承认身分,没想到古奕霖忽然出手,诡异至此,把所有人都震得情急失措。如今他们是以一军之力对两个俘虏,人家谈笑自如,自家百战炎烈军,却从将军到士兵,个个脸色大变,惊慌失措,一大群人扑过来,实在太失身分,徒惹人笑。更何况,他哪里敢真让人把云凤弦砍了,情急间,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喝,声色俱厉,把所有在场炎烈军都吓了一跳。提刀扑向云凤弦的人,无不拚命收刀。奈何不是人人武功高强,可以收发自如的。

有人勉力一偏刀势,为了不砍伤云凤弦,而身不由己,踉跄向前扑出好几步。有人拚命一转身,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有人强力咬牙收刀,身不由己,一跤坐倒。有人大喝一声改刀势,长刀砍到地上,拖出长长刀痕,自己双手又酸又软,才算没有伤着人。

一时之间,乒乓之声不绝,状况一片混乱。

燕将天又是急又是怒又是恨又是惭,纵是一向自负善于带兵,这时也不由满脸通红。不过,他连羞怒都来不及表现出来,因为还有三人未能收刀止势,钢刀对着云凤弦与古奕霖砍下来。

燕将天急得眼都冒火了,古奕霖却不慌不忙,轻笑一声,长剑漫不经心,信手一挥。只听得兵刃落地之声,三把刀几乎在同时一时间落下,三个执刀炎烈军,犹自面色茫然,竟似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此时,炎烈军混乱一片,面子丢尽,古奕霖横剑于胸,面带微笑,云凤弦长笑之声,犹自未绝。

云凤弦笑了良久,才负手而立,悠悠道:“燕将军,你这帅府好生威严,这一干将领士卒,果然威风凛凛,这般迎客,实在让人受宠若惊,只是这帅府正厅之外,却还缺一件东西。”

燕将天不知道云凤弦这时为什么带开话题,只是他因己方大大出丑而郁闷万分,一时间也只能顺着话题问下去:“不知缺些什么?”

云凤弦举目望着大厅的正前方,漫声道:“厅前还缺一只鼎,鼎下烈火焚烧,鼎内油脂沸腾,你可将我绑在鼎上,我若不跟着你一起编谎话,便将我扔下去,只怕你就算要我喊你做爷爷,我也只能乖乖喊了。”她笑语安然,悠悠然望着燕将天:“燕将军要不要试一试。”

燕将天只觉气闷无比,偏偏无话相对。他最多也只是吓吓云凤弦,根本不敢把她怎么样,却不知对方是如此的赖皮……

古奕霖只觉云凤弦这一番话,实在慷慨激昂,心下欣然,笑道:“你我夫妻一体,自是生死与共的,你不惧死,我又何惧。”他看了燕将天一眼,面带不屑:“纵陷于万马军中,我自能一死以留清白,何人敢于辱我。”

云凤弦一把握住了古奕霖的手,低笑道:“好,我们若能在一处,血肉相融,岂不快哉。”她越是这等轻淡生死,笑意豪迈,越是气得燕将天头顶冒烟。

一旁炎烈军,虽然视他们为敌人,也无不露出钦佩之色。

燕将天心知肚明,这两个人根本拿准了自己断不敢要他们性命的,才敢这样肆无忌惮,逞尽英雄。有心把人拿下来,让他们吃点苦头,古奕霖却已横剑作势,摆出若有人敢于无礼,必力战而死的姿态,语气中更点明了,实在不行,便会自行了断,一死留清白,断不受辱于人的意思。

他仔细想想,以帝王之尊、皇后之贵,面对羞辱,的确很可能选择死亡。这样一来,燕将天就算恨得牙痒痒也不敢胡来了。眼看局面僵在这里,园中无数炎烈军,竟谁也拿这谈笑自若的两个人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