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啡洛特的话让这下水道里变得无比安静，那些下水道里真正的老鼠都好像不敢乱叫了，是的，至少乌尔力克的感受正是如此。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呢？

“看来你是真的要戕害你的老师了。”

大角鼠在上，吗啡洛特已经知道了他想要让老师退休了，只是还不知道方法罢了，那么接下来，这位位高权重的灰先知会做些什么？

只需要他的一个命令，乌尔力克就会被贬为奴隶鼠，他还不能在这里暴起杀了吗啡洛特。

这是鼠人之间的规矩，是的，无论鼠人之间如何内斗，大军阀，大领主，大工程术士，灰先知，这些人是只能暗杀的。

不能当着面就把人杀了，如果当面弄刀斧手或者自己亲自出手把人剁了，就会被视作政变，十三人议会和灰先知团都饶不了他。

连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更别提去继承灰先知的位置了。

哦，不，不对。

这个人好像是一个人来的，乌尔力克想到，眼眸中闪着危险的暗光。

在鼠人的内斗中，所谓当面杀人这种事，是要有见证人的，是的，乌尔力克居住的下水道里，没有目击者……

这种情况，可以干掉他，然后谎称他从没有来过，可能是在山道上，隧道里，被几个路过的矮子玩意儿给劫了。

伪造矮子玩意儿砍的伤口好像不难……这样就会被视作暗杀了。

可……

“你是一个聪明人，不回答，装糊涂，就没意思了。”

吗啡洛特摇了摇头，便扶起了乌尔力克，让他跟在了自己的后面。

“一个比老师精明能干的学徒，遇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上官，这个上官还知道了学徒的阴谋。你说，这个学徒现在在想什么呢。”

在前面领路的吗啡洛特问到，却没有等来乌尔力克的回应，乌尔力克只是沉默地继续跟在吗啡洛特身后。

这也在吗啡洛特的意料之中。

听着身后鼠人的沉默，他继续说了下去。

“一个灰先知，连一个同伴都不带，真是奇怪啊，难道是他掌握了传送术，或者说，他自认为力量比我强？我到底要不要干掉他呢？”

“我觉得这个学徒是这样想的吧？”

在前面走了两步的吗啡洛特突然回头，盯着低头不语的乌尔力克说到。

乌尔力克还是不说话，就好像吗啡洛特正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吗啡洛特歪了歪头，他有些佩服这个后生晚辈了，他的心理素质比起他的老师要好太多了，难道是他的恐吓过于低级了？

还是说，他以为能找到一位做了许久的灰先知的破绽？哦，是了，这是个要当灰先知的人嘛。

“诶，这真是奇了怪了，我居然猜不透这个学徒要做些什么。不过你猜猜，可以得到先知领主重用的灰先知，能有多少力量？”

吗啡洛特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没有必要，他可以帮助这个学徒除掉艾克奇，但前提是，这个学徒立刻就要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无法带来利益的行动，吗啡洛特是不会做的。

“大人是非要逼我在这里做个选择了？”

乌尔力克终于阴沉的开口了，他知道自己应该必须要做个选择，这有什么办法呢，谁能想到这个家伙没事儿干来试探这事情呢。

也许他在汇报的时候，应该像是自己的老师一样蠢的，这样就不会引起怀疑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这个家伙会帮他干掉艾克奇了。

“不，不是逼你做个选择，而是我想搭一条线，你瞧，多个朋友，总是多一条路的。”

一团污泥挡住了他们的道路，吗啡洛特招了招手，让下水道里的老鼠迅速的搬走了污泥，路，也就打通了。

再一次转过身，吗啡洛特带上了微笑，语气轻柔地说到。

“在先知团内部，我总需要一两个能支持决策的朋友。”

朋友，呵。

这个词，让乌尔力克咧开了自己的尖嘴，这真是太好笑了。

在鼠人的社会中，从来没有朋友，只有盟友和敌人，同时这两个概念是可以迅速互相转换的，最快的，可以在数秒内转换两次。

再这样的社会里，朋友？

看来这位大人是没有诚意的。

乌尔力克眯起了眼睛，自己让老师退休，接替老师灰先知的位置，可不是为了给一个老家伙当枪使的。

任谁都能想到，这个老家伙会在外面亲自拉盟友，显然是因为他在灰先知团里没有太大的影响力。

否则，像自己这样想要篡位的，应该去主动巴结他才对？他如果有足够的影响力，是根本不用理会小人物的。

“哈，我想，大人的根基尚浅，没办法拉拢到那些真正的老不死，就只能在新的灰先知身上下手吧。”

乌尔力克跟着吗啡洛特穿过了那老鼠刚清理出来的通道，怪笑着问到。

“你难道没有想过，有些事情不要说德那么明白，对你比较好吗？”

吗啡洛特倒是很平静，前面就是隧道的出口，他们就快出去了。

“当然不，伟大的灰先知先生。”

乌尔力克没有继续跟随吗啡洛特前进，他撑住了一旁的石壁，而吗啡洛特的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吗啡洛特再一次的转身了，他的眼中带着些危险的东西，乌尔力克看懂了，但他依然说了下去。

“我信奉，双方要合作，就必须双方都能得到利益，同时双方都要坦诚，否则就没有合作的基础，哪怕是我现在被您威胁着，也是如此。”

是的，乌尔力克是一个有原则的鼠人，哪怕他准备安排武装牧羊人去请他的老师离职休息，去一个没有痛苦只有温暖的地方养老，他依然是个有原则的鼠人。

“在我们的社会里，你居然相信坦诚？”

吗啡洛特哑然失笑，他显然不相信乌尔力克是相信坦诚这种东西的，鼠人的社会里，有坦诚吗？哪怕是祭司们对大角鼠也不是坦诚的。

“至少，不能把我像白痴一样骗，您听听做朋友这种话，是来真心合作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