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复仇文 十一
作者:可待者寡      更新:2019-10-08 05:13      字数:3323

两人一起吃了饭,周不进就先离开了。温白凛略略坐了一会,觉得挺没意思的,就给王倦发了条短信:“我回学校一趟。晚上来接我?”

王倦看到短信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他给温白凛回了消息,就往学校去。酒店离学校不远,走路快一点十分钟就能到。

这两天一直有雪,路边没来得及清的积雪已经有五六寸厚。王倦到时温白凛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穿着厚厚的黑色外套,小脸埋在围巾里白得像团雪,有个男生站在她身边说话,她也都耐心地一一回答。

王倦站定,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上前打断他们。他怕他去了会给温白凛带来麻烦,这学校里认识他们兄妹的不少,他怕会有人说些不好的话影响到她。可不去,又觉得不甘心,可能是属于男性的领地意识作祟,他很明白那个男生的想法和意图。

最后还是温白凛先看到了他,礼貌客气地和学弟道了别就朝着王倦跑去。

王倦撑着伞,单手抚上她的侧脸,被风吹得冰冰凉的脸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忍不住喟叹出声。

“你怎么什么时候都那么暖呀。”

王倦把她拉到伞底下,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血活。”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刚才那是谁?”

温白凛被他握在手中揣在兜里的那只手抠抠他的手心:“一个学弟,跟我打听保送的事。”

王倦沉默片刻,动了动嘴巴,却没说出来什么。他或许过于自卑了,在她面前完全没有一样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身份、地位、学识,一样都没有。原本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也不觉得只有念书才是唯一的出路,但相比前两样,确实读书是最便捷最容易达成的成就,也是最快获得荣誉改变命运的路。

晚上躺在被窝里,温白凛蜷成一团窝在他怀里,冰凉的脚贴在他大腿上,他捞起来握在了手中。把她暖起来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等她睡着了,他终于下定决心,悄悄爬起来打开了电脑。翻出邮箱里一封快要落尘的邮件,他慢慢填了起来最后点击了发送。

舒了口气,才爬上床搂着人睡着了。

这个冬天下了好几场雪,等王优的腿彻底痊愈,学校也放假了。

温白凛偶尔会来王倦这里住一住,但更多的是呆在酒店,或者时不时回一趟温家和陈家。反倒是陈培然,天天粘着王优形影不离,但学霸的力量是强大的,把个一看书就想睡觉的学渣生生拖上了年级前两百,按照这个成绩,想考上好一点的大学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优考完试从学校回来,问王倦:“今年过年什么时候回家?”

王倦怔愣了一下,想起来还没跟王优说。

“以后,都不用回家了。上次回家房子我给卖了,给爸妈还债,没想到又被他们拿去赌,公安局抓了个正着。前段时间判决下来了,他们可能要在里面待上挺长一段时间的。”

他故意表现得很轻松,但王优能感觉到他寥寥数语下的沉重。她笑了一下:“我早就不想回去了,如果不是哥你还总是惦记,我一秒钟都不想待在那个家里。我害怕。”

王倦摸摸她的脑袋:“以后不会了。”

过年那天,温白凛是在温家旧宅和温玺一起吃的饭,温玺给她包了个红包,“白凛,爸爸希望你一直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温白凛笑了一下:“谢谢爸。”

饭后温玺自己外出了。温白凛知道,她爸是去看她妈了,也不是他突发奇想,已经是习惯了,每年都是如此。

陈培然也发了消息给她,嘴甜地送了一堆祝福,温白凛用个红包塞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换了衣服一个人去了酒店。

温家的旧宅子,她住不习惯。可能因为都没留下什么太好的记忆吧。

洗漱完坐在窗边,一开窗雪花直往屋里灌,她不得不又重新关上。不经意往下面一看,白茫茫的雪地里,王倦正撑着伞出现在楼下。

温白凛打电话给他:“不在家里过年,怎么跑来这了?”

“陈培然带王优出去玩了,他说你可能会在这,我过来看看。”他声音很轻,夹杂着风雪的声音,通过话筒全部送进了她耳中。

“我怕你一个人。”

温白凛听他说道。

她跑下楼,有点供血不足喘不过气,跳到王倦的身上就吻住了他。

王倦单手抱着她,有点吃力,又怕她掉下去,就赶忙扔了伞扶好。

伞被吹到一边,他和她在辞旧迎新的大雪中相依相偎,唇齿相贴。

半夜,她累得躺在他怀里,努力睁大快粘到一起的眼睛,对他送上了新年的第一句祝福。

“王倦,新年快乐。”

王倦满足地抱住了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了着落。

新学期开学,对很多高三的学生来说,都至关重要,只有温白凛早早保送,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陈培然被王优抓着也开始上晚自习,王倦时不时会给他们送饭加餐,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要跟得上。

自从上次王优受伤,陈培然在学校里放了话,就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王优,至于暗地里有没有,王优跟王倦谈过了之后,王倦尊重她的意见,也没有再过问。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出事了。

当时正在上晚自习,陈培然慌慌张张地往外跑,王优从没见过他那么不知所措的模样,愣了几秒也跟在他后面跑了出去。

他跑得太快,摔了一跤,王优才赶了上去,扶起他,“怎么了?摔疼了没有?”

他脸白得没了血色,但还是努力镇定下来:“我姐进医院了。她又进医院了,很严重。”

深吸了几口气。他要冷静,姑父不知道在哪,他父母也不在家,现在就只有他一个男子汉,他不能急。

但他真怕啊,小时候温白凛被小钉耙戳伤,给他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他当时就站在旁边,看着那血一直流一直流,根本止不住。他当时很怕,又不知道怎么办,整个人都凉了,现在就是一样的感受。

王优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别慌,我和你一起去。”

赶到医院时,王倦居然也在。他脸上手上都是擦伤,虽然不重,但瞧着血糊糊的也挺吓人。

王优担忧地上前:“到底怎么了?”

王倦无力地靠在了椅子上:“出车祸了。”那车本来是朝他撞过来的,就直直地,对准他撞过来。

他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像一条缺了水没办法呼吸的鱼,闭上的眼睛掩盖住他内心的起伏动荡,但攥紧的双手泄露了他害怕又愤怒的心情。

陈培然也脱力一般坐在椅子上。

医生出来,说要输血,血站血源库存不够,陈培然跳起来:“我的,我的,我的血型和我姐适配度高,我以前给她输过,我的没问题。”

他一边哭一边说,怕晚一秒,疼他爱他的姐姐就没了。

本来陈培然的年龄还差一点才够资格献血,不然没有监护人的同意,医院是不敢这么做的。但幸亏周不进的妈妈是医院院长,又确实是情况紧急,急需用血,就先去配型,准备临时采血直接供临床使用。

王倦也去配了型,而且巧的是也能配上,“培然,我先来吧。”亲属间互相输血是不提倡的,容易发生风险。

一个成年人最多一次献血400cc,王倦本来就受了伤,又连着抽了三次,几乎是他全身将近百分之三十的血量,直到头晕眼花快扛不住了才由陈培然顶上。

他不敢昏过去,他要在这守着,王优用力拽住他把他拖到了医生那里,让他先去处理了身上的伤口。

刚处理完,一站起来,他就浑身冷汗地倒了下去。

第二天醒来,他眼前都还是黑的,缓了好一会,才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醒了。”

王倦抬头看去,他在周太爷寿宴上远远见过,是温白凛的爸爸温玺。

温玺是今天一大早赶到的,他看起来很憔悴,胡子拉碴,完全不见平时打扮得风流倜傥的模样:“白凛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但还没醒,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急。”

王倦稍稍放下心,才后知后觉有点紧张,他点了点头,干着嗓子嗯了一声。

温玺倒了杯水递了过去,说:“昨天的情况我去调查了,也动了点人脉关系去施压,但是没有用,反馈给我的结果通通是意外,十六岁不到的孩子偷开家里的车,造成的事故。本来应该是撞在你身上的事故。”

王倦哑着嗓子:“不是意外。”他能判断出,绝对不是意外,就是朝着他目标笔直地撞了过来。

“我知道。”温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是一份名单:“监控我都看过,我也相信你的判断。一群孩子,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恶毒的心思,你和你妹妹得罪的人,让我女儿受了苦,她这么看重你,你保护不了她。你甚至连为她报仇出气的能力都没有。”

王倦低下头,攥紧了被子,“对不起。”

温玺摇摇头,把那张纸叠好放到他面前。

“我不出手,这个仇你去报。如果这点都做不到,你就离开白凛吧。”

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王倦攥着那张纸,眼泪晕开了上面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