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知是痛 蓝慕思
作者:瞄瞄      更新:2019-10-09 05:26      字数:4387

蓝慕思自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回和自己的白同哥哥橙琴成为相守一生的夫妻。

她一直都是那样期盼的注视着他,那样沉默又那样炙热,她期待着最后会和他相守一生的机会,等待着最后能坐上的那个花轿,最后掀开那那红色盖头看见的是能够相守一生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那一夜在新房里喜悦的等待,最后却……

推开新房的人浑身带着一股酒气,想要闹新房的人因此也被推掉了,几个喜娘在一旁帮着将人带了进来,还将应当做的仪式做了个**才离开。

蓝慕思含羞带怯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她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事,心脏莫名加快了了跳跃。

宽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隐约带着一点晃动,让她有些不安,有些紧张。这个人喝醉了,呼吸之间全是浓重熏人的气息。

大红的喜服逆着灯光显出了些微的阴暗,将那鲜红的色彩映得更加深沉。她所期待已久的丈夫,自此以后会相守一生的夫君,那从年幼懂事起不能说出的期待。

或许白同不知道,她多看他一次就会多喜欢他一分,最后竟然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不能表现地那样浅白,要遵守自己应该有的品质,她不想惹他讨厌。她相信她的情意他是明白的,不是吗?否则又怎么会没有一点退婚的意思,仍旧按着约定娶了她。

男人的手抚上女人的脸颊,眼中闪动的光芒幻化出一种朦胧沉溺的气息,身后的的烛光摇曳不断,却不能将他的脸庞照亮。

蓝慕思看见他弯起了嘴角,好像有着百分之百的心满意足。这就是她想找的人啊,像她爱他一样的爱她。

他突然摇摇头退了两步,脑袋里似乎因为大量的酒而有些昏沉。他转身走到身后的红烛之前,低头将那摇曳的烛火吹灭。随后带着摇晃的身子走到了那紧张羞涩的新娘面前,抬手顺便将床帘放下,欺身上前搂过新娘的腰肢,便带着新娘一并倒在了鸳鸯红锦之中。

衣衫一件件褪去,却不觉有丝毫的凉意,偏倒是呼吸越来越焦灼难耐。

蓝慕思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和他如此接近,坦诚相见毫无遮掩,一寸一分相贴的肌肤好像能将人燃烧。

“我爱你……”

白同喘息却又迷醉的话在她耳边响起,他又似意犹未尽地吻了吻她的侧脸,好像她身上有着让人难以自拔的馨香。

蓝慕思自己不敢说,却也没有想到他会在新婚之夜说出对自己的爱意。好像他和自己一样在人前不得不克制自己,要做出符合自己身份的行为,不能太过随性。她忍不住紧紧搂住她的腰身,心中欣喜满满,感觉彼此贴近的不仅是肉身更有灵魂。

“我爱你啊,阿月……”

又是一声迷糊陶醉的呻吟。

蓝慕思身子陡然一僵,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了那最后的两个字上。

他说的是,阿月?

“阿月……”

仿佛是为了证明,她没有听错,那个在她身上不住亲吻抚摸的人又含含糊糊地说出了这一个名字。

阿月?他爱阿月?

蓝慕思还记得,他唯一的妹妹,他是那样称呼的。

这是一个秘密,永远都不能说的秘密!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不仅僵硬了,更是冰冷彻骨。原先那人给她带来的陌生战栗都转变成了一种刺入骨髓的微痛,一点点积累,最后汇入心房的却是那样的难以抑制的悲伤和难堪。

她那么爱他,甚至不敢轻易说出来,却没有料到他竟然……难道说她早就应当说出来,或许这样对彼此来说也许会不一样。

“你哭了……”他触摸到她脸上的泪痕,突然变得十分温柔,一点点舔舐着那微咸的痕迹,慢慢将身下的女子容纳进自己的怀抱,仿佛是呵护着自己全心全意守护的珍宝,“很疼么?不怕……”

蓝慕思听着这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关怀,突然间泪水更加汹涌。

他又怎么会明白,她更痛的是心?

这一夜,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短暂。

漫长到蓝慕思心中不断祈求白昼却迟迟不来,短暂到白同一觉醒来头昏脑胀不复记忆。

两人在互相都是冷静的情况下不过互相看了一眼便了然了许多。

蓝慕思知道他不爱自己,但若能留在他身边也是好的,能守在他身边也好。她从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竟然会卑微到如此地步,能容忍到这种地步。

白同则是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娶到的不是他最想要的女子,是她或者别人又有什么差别呢,始终都不会是白月。而昨夜……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既然他们会这幅模样同床共枕,想必……意识到这点,他忽然有了些别扭,想离这个女人远一点,似乎又不能就这样生生将她抛下。

然而无论他此时是怎样想的,无论这一生的前后,他最后都将她抛下了。

白月嫁给紫墨夕,最后死了都不愿意办葬礼,他要自己不能忘记,要能在白月下一世继续找到她,便接受了鬼神灵的提议,将自己的魂魄锁进了水月镜里。

蓝慕思在白族的那间屋子里等了他多久,他永远也不知道。

白同的骤然消失,是在白月死了之后数日之余,除去那些不知情的人,蓝慕思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自己往那方面去想——

他还是要随着她去的吧,宁可抛下我这结发妻子。

蓝慕思是有多接近白同内心的存在,他永远都不知道。他一直在追逐一个早就注定不会属于他的人,而不止一次将这个对他百般包容的女子抛下。

他甚至都不愿陪着这个女子到生命的最后,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不曾改变。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尝试过要将自己的心放到她身上。

蓝慕思从长久的混沌中苏醒的时候,已经长达千年了。

她轮回几世都不曾取回那时的记忆,却不知为何,有那么一天,她作为蓝慕思苏醒了。她不记得自己那一生到底是何时死去,只觉得在白同离开后,她聊以自慰的心情突然间就灰败异常,无法藏匿那埋藏下来的苦痛。

她知道自己此生是谁,一个叫慕思的猎户之女。

慕思?她不由得苦笑,自己是不是依旧要伴着这份无法得到的思慕爱恋直到随后呢?

不过是为了躲雨而藏进了一个山洞,伴着洞外雷电交加的声音,一面不知道被遗弃多久尘垢很厚的东西,突然浮到空中碎成数块,涌出的黑色烟气飘摇凝聚,最后凝聚出了一个赤裸的男人。

她就是在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突然间苏醒了。

她认出了那个男人,可是他再也认不出自己了,即使知道他在套自己话,问起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却似没有任何印象。

慕思……他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他很温柔很体贴,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前世没有得偿所愿的执念,还是今生他非同一般的好而又一次爱上了他。

哪怕再次赤诚相对,哪怕这次是她私自在山洞里同他……没有嫁娶,她还是爱着,不愿考虑那么多。

孩子,前世没有出现过的孩子却真真实实地落在她的肚子里。

慕思喜极而泣,却又不得不担忧。即使是猎户之女,不似大家管教严苛,却也不是这样随随便便的。未出阁的女子有了孩子,她要面对的恐怕离死不远。

“这有何难?让我想法替你说一声,免了这样的麻烦。”他似乎比以前更加关心自己,慕思不仅感慨,这样的期待,在如此久的积淀之后终于有成真的一刻了。

黑厌走出山洞的时候,叫出了鬼神灵。不需要问这个女人就能知道她家在哪里,不过简单说了下这个女人因为山崩死了,给了个贴身的信物。那两个老人便开始低声哭泣。

黑厌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哭泣……他仿佛记得自己那次哭泣是因为白月死后仍是不肯见自己,而他现在却不知为何,不想见到任何人这样软弱,他会忍不住毁灭,就像想要毁灭自己前生的一切。

他回头对那叫“慕思”的女人却说的是,等她将孩子生下来再回去。却没有提到自己会不会和她一起回去,这个孩子会不会和她一起回去。

虽然他一直觉得这个女人和自己似乎有着些奇怪的联系,却完全不记得了。

他只想得到她身上自己可以得到的东西。

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慕思惨叫着想抓住那个男人,却在朦胧的双眼中看到了他冷漠的双眼,突然心中就空落落了,就像很久以前也是这样。

她以为幸福不远的时候,他总是远远地站着,仿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一点都不能体谅她的难受,根本不能顺产。

黑厌是魂魄,用鬼神灵的话说,没有肉体支撑的魂魄常人是无法看见的。而他去见那女人的家人时则是让鬼神灵帮了忙。

若是她不能看见,那对自己来说这千年被关镜中的折磨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他要这个孩子,要借他来补足自己肉身的不足。

然而他却从来不想为什么这个明明普通的女人,为什么能够看到自己呢?

“白……我不行了……怎么,办……”

慕思喘着气,有进无出,断断续续地问着,她差点就叫出那个藏在心中的名字,却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黑厌眼珠微动,瞧了一眼旁边事不关己的鬼神灵,在心中默问有没有办法将那个孩子取出来。

鬼神灵咧嘴一笑,却似有无尽的嘲讽之意:“你不要那个女人?”

“我只要那个肉身!”

“好,你自己解决。这柄刀魂魄是能够拿到的。”鬼神灵几乎不会自己出手,偶尔会有提点,更多的时候却是顺着他自己的意思。

然,刀既然在他手里了,鬼神灵便不想再看,晃动了一下身形便消失了。

黑厌捏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手里寒光粼粼的刀,心中突然发狠了。

他既然要叫黑厌,便是厌恶极了那白,清清楚楚的白,纯纯净净的白,误他一生想念的白,他宁愿做黑,宁愿自己是个肆意妄为的人,宁愿自己会为所想所要而不断努力,也不要再去远观,旁观,他要么夺回,要么创造,决不许自己再这样软弱,自律有时并不能给予他更多

他更相信是因为自己之前因为恪守白族自律的不争导致了自己的失去,却不想是自己根本不曾得,何来失去。

当那个女人死在血泊里,他看到那个浑身血污,几乎无法睁开眼睛的婴儿时,突然笑了,几乎嘶吼一般地声嘶力竭。他现在竟然能够狠到这个地步,可心里却一时间品不出什么悲喜。

许久之后,鬼神灵才飘出来问他:“你确定要借用这个孩子?”

“是。”

鬼神灵摇摇头,似乎想叹息,却始终没有出声,只是动动手指让他手里的刀子落到了自己手中,带着强横的法力对着虚空一划。

黑厌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撕裂,渐渐地和那个婴儿重叠,却又开始分离,就像一个完整的身体被生生撕裂成两半,没有丝毫可以减缓疼痛的办法,即使是灵魂也被这样胶着地撕扯着。

他感觉这既是自己身体又不是自己的身体,既是自己的灵魂又不是自己的灵魂。

等这如同混合搅拌粘稠后又强力拉扯分离完成后,黑厌便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实质一般的存在,再低头一看,便见到了另一个看起来也是有些年岁的小少年。

这个小少年就是后来的白易。

当黑厌在鬼神灵的帮助下,将白易安置在白族之中后,便开始一个人游走在曜世之中。

自此他便叫燕黑。

燕黑,黑色的燕子,黑色的尾剪剪去了他的过去,他只想做现在的自己,这个充满欺骗充满罪恶的自己,而不再是那个满怀心事犹豫再三,无法按照心中所想做事的自己。

只是,这样一来,他仍旧辜负了那个爱他的女子,那个像他一样能将一份情感贮藏千年的女人。

直至她在血色中死去,都拿不准那疼痛是源自那孩子,那刀锋,抑或是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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