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魏哲明，如玉心里并不觉得反感，相反，却有那么一点似有非有的好感。因为从报到上班的第一天开始，她认识的第一个同事就是魏哲明。而且魏哲明对她显得特别体贴，总会在如玉特别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帮助。这种关心确实让如玉没有察觉到一丁点的做作，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熟练，那样自然，那样富有人情味。当然，魏哲明的帅气也让初次见面的如玉感到有些心动。但如玉知道，那仅是女人对男人的第一感觉而已，而且魏哲明已经是有妇之夫了，所以她就没有再往深处想。

当然，她现在只能一心一意跟刘云帆恋爱，因为她不想违背父亲的意愿。而且，刘云帆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毛病，虽然比起魏哲明来稍稍显得憨一些，但她觉得这样的男人让人放心。那天看见了郁小惠，后来才知道，她居然就是魏哲明的老婆，这让如玉对魏哲明肃然起敬。真是了不得，新乐如此漂亮的女生都能搞到手，真是顶级“操盘手”啊！

刘云帆听到如玉提到魏哲明，心里不知不觉地泛起一阵阵醋意。他很早就认识魏哲明了，魏哲明刚上班的时候还托汪良请他吃过一次饭。虽然他跟魏哲明之间没有什么个人恩怨，但不知道为什么，刘云帆总是看不惯这个人，打心底里不喜欢跟魏哲明交往。此后，尽管魏哲明也隔三差五地请他玩或吃饭，但他再也没参加过魏哲明的请客。魏哲明因此对刘云帆颇有微词，曾多次在汪良面前说过他的不是。刘云帆听到后一笑了之。

刘云帆知道魏哲明有一个够用而且灵活的脑子。他能算计到你的心里去，所以表面上会把你迎合到花枝乱颤的地步，背地里同样也能把你踩得臭狗屎不如。与其说他是个公务员，还不如说他是一个出色的演员。他能在一秒钟之内变换三张脸：领导面前一张脸，同事面前一张脸，女人面前一张脸。这三张脸还可以细分：面对地级领导，他事事点头，不多语；面对县级领导，他时时恭维，脸不红。面对老同事，他谦虚谨慎，不张扬；面对年轻同事，他硬气十足，不容忍。面对长相一般的女人，他寡言少语，装不懂；面对漂亮女人，他百般殷勤，套近乎。刘云帆总结魏哲明为：八面玲珑！

刘云帆更清楚魏哲明是怎么把郁小惠搞到手的。但这些信息都是他通过朋友打听到的，一直没在肖会水面前露一个字。他怕肖会水听到了一时感情用事，把自己的前途耽误了。他总觉得肖会水是一个成就大事的人，不应该毁在一个漂亮女人的手里。所以，肖会水每次问起郁小惠的情况的时候，他都说不是太清楚，肖会水也就不好再问了。

刘云帆只是想想而已，坐在那儿什么话也没说。

“你妈说得没错，得留个心眼。魏哲明这个年轻人我见过几面，显得城府较深啊！”肖会水看如玉不屑一顾的样子，也说了几句，“不过，小刘接触多些，可能了解些。以后要多听小刘的！”

刘云帆觉得心里暖暖的，刚才因为如玉提到魏哲明而心里的不快，这会儿被肖会水的话平息了。但刘云帆还是没有发表自己对魏哲明的看法。他觉得此时说魏哲明的不是，会让如玉认为他是想抬高自己，贬低别人，这样做往往适得其反，还不如保持沉默。

“小刘啊，如玉考公务员那会儿就没让你省心，看现在工作上了，还得你好好关照。毕竟你工作时间比她长，社会经验也比她丰富得多，你说呢？小刘。”

刘云帆只是看了一眼如玉，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说话。

午饭吃得时间比较长，快下午2点了，刘云帆告辞。

“小刘，以后没事了就常来啊！”临出门时，杨爱玲笑着对刘云帆说。

“嗯，阿姨，您休息一会儿吧！”刘云帆心里乐得不知说什么好。

“以后，你可要多关心关心如玉！这丫头性子倔！”杨爱玲叮嘱道。

“那是，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阿姨，这个您就放心！只要如玉不烦我，我会按您说的去做。”刘云帆激动地说。

“妈……你这是灭自己的威风，长别人的志气！”如玉抱住杨爱玲的胳膊，哼哼唧唧地撒着娇。

“说什么呢？你得跟人家小刘好好学，工作没你想象的那么顺风顺水！”杨爱玲嗔怪道。

“阿姨，您也不用担心，如玉她聪明着呢！”刘云帆看着如玉由衷地说。

如玉看看刘云帆，给了他一个甜蜜的微笑。

必须借旧城区改造，来为自己下一步顺利坐上一把手的交椅造势。肖会水这样做，明摆着是想在自己升迁的路中立一块拦路石。

——张灵光

俞长水升任省委副书记后，第一次来新乐视察工作，张灵光用接待高级首长的规格来接待。从俞长水爽朗的笑声里可以听得出来，他对张灵光是满意的。

俞长水在汇报会上说：“新乐最近一段时间出了不少意想不到的事情，这次我来的主要任务就是了解新乐的干部队伍中还存在什么问题。另外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灵光同志暂时主持市委工作，一定要挑起这副担子，新乐的稳定发展问题是省委领导最担忧的。自从灵光同志主持市委工作以来，新乐的整体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刚才的汇报，和我们了解的情况是一致的。这让我很满意，我们就是要发扬这种实事求是的作风。所以，我要给在座的各位说一句，无论是老的少的，凡事都要尊重市委的决策，坚决反对各自为政的做法。”

张灵光似乎从俞长水的手里接过了一把尚方宝剑，得意扬扬地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肖会水，张灵光洒满权力之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肖会水抬起头，仔细地看了一眼坐在末端的宋玉刚。宋玉刚也轻轻地对他笑了笑，这笑容似乎是特意留给肖会水的。肖会水压根也没看出来，一直跟随肖庆水的人，突然一天掉转船头，成了俞长水的心腹。这让人感到太不可思议。从宋玉刚的身上，肖会水懂得了官场沉浮，你不仅要会走水运，还要能走空运、陆运，这样才不至于钻进死胡同。宋玉刚就是这方面的能手。

肖庆水与俞长水的较量，最终导致肖庆水败北，也许宋玉刚在其中也起了催化剂的作用。

送走了俞长水，肖会水就到市委去找张灵光。

眼下，他迫切需要解决的是两件事：一件是关于补偿拆迁费的问题；另一件是用三年时间修建政府保障性住房，来解决老百姓的住房问题。

肖会水进去的时候，张雨正在张灵光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亲密地说着什么。看见肖会水进来，她停止了刚才的话，然后起身，甜甜地笑笑，说：“肖市长好！”

“张董有事，那我先回去，等张董汇报完了，我再过来！”肖会水故意大声地说，并马上转身，做出要出门的动作。

“肖市长且慢，张雨来汇报旧城区改造的一些事，已经结束了。”张灵光一看肖会水这架势，赶紧将肖会水叫住。他明白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哪个更重要。虽然他心里对肖会水的做法很不舒服，但还是笑着拦住了肖会水。

“肖市长，小女子不打扰你们二位大领导谈正事了！”张雨说着走到肖会水的面前，“我先走了，你们忙！”

张雨说完主动伸出手跟肖会水握了一下，像一阵风一样轻飘飘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下的是整个办公室浓浓的香水味。

“灵光，听说旧城区改造工程即日要奠基？”肖会水疑惑地问。

“嗯！刚正和张雨谈这事，只是张雨说再稍缓一缓，她手头还有些事没有理顺！不过，我觉得旧城区改造的事宜早不宜迟！”张灵光点了支烟坐在老板椅上，斜着眼看着肖会水。

“你知道，廖书记在位的时候，我对这项工程就不赞成，不是对工程本身有看法，而是跟廖书记没有轻重缓急、谁先谁后的思路有分歧。现在既然已经夷为平地了，那当然是越快越好，市区里长时间留着那废墟，也影响市容市貌。”肖会水慢慢地说着，他看见张灵光的脸上露出喜色。

这时，肖会水话锋一转，说：“只是在奠基之前，一定要把拆迁费用提高的部分发到拆迁户的手里。这项工作，我已经安排蒋市长做好准备工作了，现在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肖会水说到这儿的时候，张灵光的脸色慢慢阴了下去。停顿了一会儿，他用中指不停地轻敲着桌面说：“旧城区改造的事在廖书记的手里就已经上过常委会了，现在要提高补偿标准，不是对常委会形成的决议的否定吗？”

张灵光拿常委会来压肖会水。其实他心想：“凭什么你肖会水说涨就涨，说发就发，我才是新乐的一把手，再说，如果在发放补偿费用的时候，再有人出来闹事，旧城区改造工程还能顺利开工吗？”必须借旧城区改造，来为自己下一步顺利地坐上一把手的交椅造势。肖会水这样做，明摆着是想在自己升迁的路中立一块拦路石。

“现在不是否定不否定的问题，而是增加补偿费的问题。再说了，即使是常委会的决定，如果存在明显缺陷，我们否定也没有什么错啊！”肖会水看张灵光态度生硬，心里不免有些不快，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有些强硬，但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如果我们连否定自己的勇气都没有，那还怎么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肖会水说话的声音开始大了起来。

“别上纲上线了！市委的决策始终不能改变。至于提高补偿费的问题，那是你肖市长一厢情愿的事。”张灵光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呼呼地说完就走到了窗户跟前，看着外面。

“你这样一意孤行，会出大乱子的，法院爆炸案就是摆在我们面前活生生的例子，难道你还不吸取教训？”肖会水的脸都被气得发紫了。

“谁一意孤行了？！我代表的市委，不是哪个人的个人意志！再说了，你今天给他提高补偿费，那明天呢？他还会得寸进尺，向你要更高的。到那时候，你怎么办？你有多少钱给他们？”张灵光转过身，胳膊在空中比画着，声音更高了，脸也皱成了一团。

“上次拆迁户集体上访的事，张书记是不是忘了？你也看在眼里的，当时你们怎么都不去处理？我都已经答应他们在开工之前一定把补偿款发到手！再说，法院爆炸案，虽然是因为法院执法不公引起的，但探究原因，导火索还不是因为拆迁？！这件事现在看起来已风平浪静，可整个新乐的房价是一天一个价，旧城区的拆迁户有多少住上了新房？现在也仅仅只有10%。剩下的90%的人，他们住不了房子，能甘心吗？如果哪天再有什么事，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我怕到那个时候，我们都会走廖书记的老路。你自己看着办吧！”肖会水尽力控制着自己的火气，坐到了沙发上，“事实上，廖书记在位的时候确定的拆迁补偿标准，本来就不符合实情，加上现在的房价跟当初作决定的时候相比涨了将近30%，你说老百姓还能住得上房子吗？”

肖会水刹住了自己不断升起的怒火。他突然明白，张灵光继续高举廖海荣留下的好大喜功的旗帜，是想为坐上一把手的位置打基础。于是他抓住张灵光的心理，用廖海荣来教训他。

“你说补偿多少？”张灵光也软了下来，转过身坐回到椅子里。

“在原来基础上提高30%。”肖会水果断地说。

“啊？！”张灵光睁大眼睛，张着嘴，半天不再说话。他心想，如果这些补偿款都发了，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啊！

“我早找人分析算过账了，我管家，我还不知道节省？”肖会水看张灵光已经退步，脸上露出了笑容。

“行，反正钱都你管着，花到正事上就行！”张灵光终于妥协了。

“好，那就这样定了！另外，我还有个想法，为了彻底抑制全市房价不断攀升的势头，我想利用三年时间，在新乐建设一批保障性住房，这是具体的规划方案，你先看看！”肖会水把手里拿着的文件扔到了张灵光桌子上，“你慢慢看，我还有点事！”说完，转身走了。

张灵光看肖会水走出办公室，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啪一声摔到了地上，气呼呼地咬着牙骂道：“什么东西？想跟我玩阴的，等着瞧！有你好戏看！”

肖会水虽然生了点闷气，但最终还是把张灵光给“将”住了。肖会水知道，牵涉到张灵光的升官问题，只要牵住他的“官”鼻子，他什么样的条件都会答应你。但肖会水考虑的不仅仅是升官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新乐老百姓的实际问题。当然，如果在这些问题上处理不好，遭殃的不仅仅是张灵光，说不定他也会跟着受影响。法院爆炸案是现成的例子。虽然直接影响到了廖海荣的升迁，但省委、省政府对新乐市的通报以及对肖会水的种种批评，难道对他没有影响？鬼都不会相信！在省委领导的心目中烙下这样一个印象，能不影响你下一步的前程？这些肖会水都没有想过，他唯一想的是，只要在新乐待一天，就要为新乐的老百姓做实实在在的好事。“官”，只是一顶帽子而已！

肖会水坐在办公桌前，高兴地看着蒋思成做好的补偿方案，多少还是带有一份胜利的喜悦。

“咚咚”，随着连续不断的敲门声，肖会水抬起头看了看，说：“请进！”

进来的是秘书长伍爱民。

“爱民，你来得正好，马上让蒋市长过来一下。”肖会水说完继续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文件，然后沉吟片刻，又补充道，“让房管局局长纪大国也来一下！”

“市长，省检察院反贪局的袁局长找您！”伍爱民沉着脸，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哦……你知道是什么事吗？”肖会水慢慢放下手中的笔，惊奇地看着伍爱民。心想，是不是又有人告了自己的黑状？他无趣地摇了摇头。

“这个，他们不说，要亲自找您谈！”伍爱民显得很担心的样子。

“好，那就请他们进来吧！”肖会水苦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