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拆迁遇阻
作者:酒场      更新:2019-10-11 13:22      字数:4297

李倩照为法人代表的海惠安居房地产开发公司,在海惠县注册资金六千万元,这笔资金加入海惠县年度引资总量。按照协议规定,安居公司着手进行拟改造城中村的规划设计,海惠县有关职能部门分头上阵,提前介入办理外围手续,待到手续办理出眉目,安居公司依照在湖边市开发的惯例,再进入前期摸底调查程序,重点协商拆迁赔偿事宜。

因为城中村改造列入省市县三年规划,并附着相应的政策支持,又有政府出面帮助运作,所以手续办理基本上一路绿灯,达到空前无扯皮的水准。

李倩照拿到了整套手续,立即向贺知早报喜,海惠县的软环境比湖边市还舒服。贺知早也感到意外,原指望多半年办利索就阿弥陀佛,没承想三个月不到便送手续上门,这速度比当初的深圳速度还带劲。在手续办结以前,贺知早把主要精力用于搬迁项目,为加快房地产项目的开发进度,他决定到海惠县帮李倩照着手拆迁,新小区早建成,公司和村民早受益。

县里确定的第一个城中村改造项目在刘官屯,该村位于县城中心地带,潜在的商业价值十分可观。刘官屯的大部分村民姓刘,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自然都姓刘。村书记叫刘长即,村主任叫刘二过,两人属于五服边缘爷们辈,村主任虽然官小半级,辈分却比村书记大两辈,他俩工作配合起来比较默契。用村主任的话形容,村书记只要私下认他这个爷爷,最好多叫几声爷,工作上村支书就是他的爷。

纸上谈城中村改造容易,至于如何落实到位,则是不老小的难题。县政府缺乏拆迁经验,安居公司也没拆城中村的先例,双方都在摸着石头过河,调查摸底阶段陷入僵局,主要不知如何和拆迁户打交道。县政府分管副县长临时受命,他胆子小怕担责任,把拆迁工作推给开发商独自承担,办完手续后的职能部门成了旁观者。安居公司在湖边市的开发纯商业性,没有直接拆村庄与村民对话的心理准备,一时半时找不到切入点。

村干部们属于听吆喝的主,上级只交代带领群众配合拆迁,至于如何带领没作具体交代,他们也就当一般任务应付拆迁,没意识到城中村改造的重要意义,因而在配合方面阳奉阴违,嚷得热闹,缺少有效动作。刘长即和刘二过甚至暗中打起小算盘,要借助拆迁之机,好好为族人们捞些实惠,当然他俩要捞在最前边。

开发商是外来客,和村里没任何行政隶属关系,要想拨动村干部脑中的拆迁弦,肯定大打折扣也不现实。调查摸底表下发了十余天,开始还有村民咨询拆迁政策及赔偿标准,后来都后退半步徘徊观望,从不主动理会安居公司这个茬,安居公司的调查摸底行动严重受阻。

贺知早召集李倩照唐伯龙等商量对策,变化了几个招数,收效几乎为零,村民们甚至对城中村改造产生误解和抵触情绪。唐伯龙亲自参与解惑运动,发现村干部们没起好作用,尤其村支书刘长即带头扬言改造吃亏,如果村民们非得同意改造,也要先吊足安居公司的胃口,到时讨价还价才有保证。其实他纯粹为自己捞取筹码,树立双面权威,安居公司跨越他这道关,必须多留下买路钱。

刘长即鼓动刘二过利用家族长老的威信,采取愚民战术,散布改造吃亏的学说。他俩贪污了拆迁利民居利城建的阳光面,人为地隔断村民和安居公司的联系。基层政权的职能被家族势力漂白,要想攻进坚固的堡垒,足够贺知早们喝几壶。

掌握到最可靠的一手材料,唐伯龙认为单靠安居公司的力量难有作为,便给贺知早出主意,必须专门向县里主要领导汇报实情,尽可能地绑架政府一块开展动员工作。贺知早同意唐伯龙的看法,但也提出他的主张,应动用私人关系搞公关,进一步摸摸刘官屯的动向。

唐伯龙瞧了瞧李倩照的表情,说道公司的重要关系集中在郑铁桥那儿,不过郑铁桥大概新婚丧志的缘故,近期工作态度很敷衍。他找过郑铁桥诉苦问计,郑铁桥对安居公司的现状了如指掌,因县委县政府没明确表示让郑铁桥参与行动,郑铁桥不便于伸手太长,但他答应可从外围帮点忙。

贺知早自有他的一套打算,出师才半个多月,没碰到特别棘手的实际问题,和老百姓打交道受阻也属正常。就事论事把问题表面化,难以引起县里主要领导的重视,显得自己太贫气。先把该做的工作铺垫足实,再找到问题的关键点,尤其抓住幕后的黑手,到时快刀斩乱麻方为高。

还有一层更深层次的设想,贺知早只能闷在心里,他正暗中操作王日龄和省委组织部长何时吃饭,答应过人家的事要讲信用,而且这种信用也是在海惠县混事的保证。前两天他老爷子来电话,表示吃饭的事基本谈妥,省委组织部长答应半月后在北京定地方,但贺知早并未对王日龄提起。他想再抻抻劲,弄明白城中村改造的走向,能少麻烦王日龄就少麻烦,麻烦别人就是欠人情,欠人情要还债要付出代价。吃饭的事虽然是喜讯,最好由王日龄找他旧事重提,那样主动权绝对掌握在自己手里。

郑铁桥有心和李倩照套套近乎,顾及贺知早的感受和脸面,他尽可能地躲开李倩照,遇事和唐伯龙单线联系。他嘱咐唐伯龙安排个酒场,找几人出面会会刘官屯的“二刘”。唐伯龙问安排在哪里合适,郑铁桥要求到特殊服务“一条龙”的地方。唐伯龙明白了意图,交代手下提前订酒店,酒菜档次中等偏上即可,确保“二刘”能耍活美。

为安排这场酒的出席人员,郑铁桥着实费思量。他亲自出面请客最捷径,因为郑铁桥从前担任过城关镇镇长,过去与“二刘”关系比较到位,估计他发话“二刘”会给些面子。但用“人走茶就凉”的定律考验,又面临着利益的驱使,一旦“二刘”不买账驳回面子,他丢面子事小,关键要增加以后私下沟通的人力成本。如果再想进一步私下交易,只能请职务权力高于郑铁桥的人出面组织,这叫做官场的水涨船高。

这些还属于次要的,郑铁桥格外担心官场曲直。主管副县长若知道他私下插手城中村改造项目,非给他个苍蝇吃不可。郑铁桥也想过求黄坚庭出面请“二刘”,这样请肯定是顺茬,但又过于正规行事,缺少回旋余地。郑铁桥想来又想去,决定对不起城关镇长白居日哥们啦,只有请他出面浑水,反正要请客总要有牺牲。为安居公司办事出力,郑铁桥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有利于公司大利益,有利于县城大变样,有利于县域经济大发展,当然也有利于李倩照的情分无价。这么多的有利于缠绕着郑铁桥,无论如何要为安居公司卖几膀子。

白居日似乎没考虑这么多,觉得郑铁桥求他出面组织酒场,一是拿他当哥们看待,二是本来也属于他的职权范围事,三是他想趁机了解些具体情况。前期调查摸底工作没镇里的事,等于镇政府远离城中村改造项目,作为一镇之长,白居日有种吃甩的感觉。这种利益横流的新生事物,局内局外人都想往里钻,钻不到油层沾些水,也是十分实惠的动作。

酒场安排在渤海大酒店,虽然档次没在县城拔得头筹,但位列前五名把里攥,特别适合土财主暴发户地头蛇们消费。这些大爷级人物,谁会在乎酒菜水平,吸引他们的节目在酒后暗箱操作。陪侍小姐们来自东北和西南几省,特殊服务的本领既开放还技术,据说个别色情花活填补了新运市的空白。

郑铁桥和白居日他们轻易不会来这里消费,为了就合“二刘”村官,作出别无选择的选择。郑铁桥和白居日推让了几个回合,还是郑铁桥坐到主位,白居日和马副镇长分坐两边,刘长即刘二过及村会计依次坐稳,唐伯龙和助手坐在最下首。郑铁桥客套地感谢弟兄们给面捧场,他先领头喝下第一杯,随后白居日领喝第二杯。

酒场上引领前三杯有点讲究,要么坐在主位的老大三杯独大,他领完自然没别人的机会;要么按着职位身份依次领酒,前三人领完后面的人干瞪眼。马副镇长以为是桌上老三,当仁不让地准备领第三杯酒,谁知村支书刘长即抢了先,端杯说道第三杯同敬新老镇长。

马副镇长端杯动作滞后半拍,只好中途撤回杯听刘长即的酒词,急得直翻白眼。为顾全大局他并没计较,也就带气喝下第三杯,心里却在给刘长即拉清单。

郑铁桥看个满眼,三杯过后他应等着别人敬酒,或他敬酒场主题人,怎么也轮不着先敬马副镇长。但为安抚马副镇长的情绪,也想给刘长即个下马威,郑铁桥第一个端杯敬马副镇长,感谢多年来支持他的工作,以后城关镇有啥事还要继续关照。郑铁桥捎带着捧几下白居日,说道白镇长主要管大事要事,能少麻烦少麻烦,小事细事只能多麻烦马镇长了。马副镇长感激郑铁桥送上大面子,站起身很豪放地喝掉,赶紧倒酒先同时回敬两位领导,然后又单独敬每人一杯,表示永远听两位领导的话,愿当合格的排头兵。

白居日理解并支持郑铁桥的动议,虽然没明着指责刘长即,但故意采用酒冷淡法,他从郑铁桥的位置开始打圈,喝到刘长即处按酒不动,对着唐伯龙说开发的事。白居日对刘长即的印象极坏,向来恩威并重以威为主。刘长即属于典型的势力眼,县领导在场他眼冷镇领导,镇书记在场他眼中无镇长,正镇长在场他眼斜视副职,至于镇里中层以下干部,刘长即根本没放在眼中。镇里多数领导干部视刘长即为眼中钉肉中刺,总想拿掉他为快。不过刘长即仗着县级领导保护,谁也拿他没办法,反而更助长他的霸道式作风。

刘长即本想争主角,却被白居日冷在一旁,他有点傻了眼,终于找回自身位置,暂时变得规规矩矩。白居日把该讲的话讲清,从侧面提醒刘长即酒场主题,这才端杯叫刘长即喝酒,说道刘官屯的祖坟冒了青烟,平白无故地来人搞开发,平房换楼房,村庄变模样,比做梦娶媳妇还刺激。刘长即乖乖地喝下酒,很官僚地说官腔,全是党的政策好,全是各级政府照顾刘官屯,这上等的美事第一个摊到刘官屯尝鲜,他代表全村老老少少敬镇长杯酒。白居日继续敲打刘长即,明白就好,就怕不明白,不明白了啥事都会办砸。

刘长即趁机夺回发酒权,便学着白居日的套路打圈,再次压下马副镇长的风头。马副镇长眼里难容沙子,直想用酒泼刘长即。郑铁桥用脚提醒马副镇长莫冲动,便端杯迎接刘长即的敬酒,喝掉后他又回敬刘长即,说道城中村改造是天上掉的馅饼,千万别错过机会,过了这村恐怕没这店,希望刘书记多过问村民意向,协助老乡唐总打开工作局面。

刘长即知道郑铁桥官场内外的深浅,即使郑铁桥现在不当城关镇镇长,慑于从前的权威,刘长即也不敢丝毫造次。他端酒表态放硬话,白镇已经作出指示,郑镇也出面言事,给他十天半月的时间,一定发动村民主动找唐总签协议,如果村民再不配合拿他问罪。

话几乎说绝,再重复开发的事,未免有点唆。郑铁桥和白居日两人发话启动自由酒程序,只讲交情不讲工作,灌醉一个算一个。

马副镇长憋了三肚子气,总想用酒泄空。刘长即卖个破绽主动示好,马副镇长趁机借酒出气。其实刘长即没安好心,他不动声色地偕同刘二过和村会计灌马副镇长。郑铁桥干着急插不上酒,眼看着马副镇长喝醉。当然马副镇长喝醉也要拉个垫酒的,“二刘”也同时陪他喝醉。

散酒后的节目由唐伯龙安排,郑铁桥白居日彼此顾及身份携手离去,马副镇长走着醉步回家,剩下的人交给小姐们修理,该死该活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