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小官人您别说话,快躲起来,可藏好了。”
“外头出什么事了?”
“啊……”
一声惨叫,这下子,屋里听得真切,两人都愣住了,老管事率先反应过来,奋力把他往里头塞:“小官人,就当小的求您了,藏好了,外头无论多大的声音都不要出来。”
“不是啊叔,您究竟看见什么了?”
今夜无月,院子里才掌了灯,可外头很黑,很黑,老管事其实什么都没看见,正是因为什么都没看见,才使得他警醒起来。
今日是东家下葬之日,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烛火。
他老了,眼睛不好使了,可耳朵还听得分明,他听到许多人脚步声,祠堂离正院隔得远,一开始还以为是仆人的声音,直到越来越近,越来越纷杂。
“小官人,就当老奴求您了,听话。”
老管事眼眶簇满了泪,他盖好帘子,把祠堂的油灯都吹灭,才做完这一切事情,祠堂的门轻轻打开了,仿佛是黑暗中的幽魂,悄悄踱步而入。
晨早,关苑大门敲得轰隆响,嘉砚忙碌了数日累得紧,起身慢了些,走到大门边上,看到尧竹已经站在那里,开了门。
嘉砚走过去,吓了一跳,自江东家过世后,她最害怕见到的就是衙役,这一次来敲门的,又是衙役。
“你们家夫人在这里?”衙役问道。
嘉砚莫名:“是……是啊……官爷,是找到杀害东家的凶手了吗?”
衙役摇头,“快把你家夫人叫出来,我有事与她说。”
嘉砚嘟嘟喃喃:“什么事啊这么早,晚一些说也不打紧吧,夫人这几日操持劳累,好不容易昨夜睡得好些了……”
尧竹打岔:“官爷,你脚上怎么有血?”
衙役低头,翘起脚来看了看,果然是沾了血迹,他叹道:“不打紧,是狗血,快把你家夫人叫出来吧,跟我走,江家老宅出事了……”
嘉砚困意彻底散去,她盯着衙役的脚,脑中想起江南博尸身被抬回来那一幕。
“娘子……”
潘挚穿着单衣,手扶到柱子边。
潘挚恍恍惚惚的,江宅大门紧闭,白布犹挂着,随风飘着。
遍地尸体,皆用白布裹着,他们从后门进去了,嘉砚颓然坐在地上,她腿脚发软,实在走不动。
尧竹搀扶着潘挚步步走近,“娘子……”
“尧竹,尧竹,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啊……”
“娘子,我也不知呀,”尧竹刚说完,忽然看见前方一道身影,他唤道:“三爷。”
卢璇回过身,眼眉簇起,面色并不大好。
潘挚挣脱尧竹,踉跄着跑到卢璇眼前,“卢璇,你不是答应过我,保住江南博性命,保住江氏一门性命,你……你竟一件都做不到。”
卢璇道:“毫无风声,我的手下都不知晓昨夜江宅出事了。”
“你,无能!”
卢璇垂下头,默不作声。
“是他……是他吗?”潘挚哭喊着,她不敢直呼那个人名字。
卢璇道:“我不知。”
“呵呵……”潘挚苦笑,嘲讽的眼神望着卢璇,“我已经答应你离开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履行诺言。”
“秋夕,你莫不是以为此事是我做的?”
“除了你还能是谁,你就在杭州府,这段时日我都住在老宅,卢璇,你敢说,你没有派人守着吗?”
卢璇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秋夕,我的人也没了。”
潘挚一怔,脱口道:“你的人?”
“一针穿喉,针极细,并非是立刻毙命,至少过了半柱香,半柱香的功夫,阖府上下,无一活口,守在外头的人马根本不清楚里面出了事,直到今早,送鱼菜的拍门不应,这才被发现了。”
“阖府……上下……用和,那用和呢?”潘挚匆忙扫视一圈,“用和在哪里?”
潘挚说话间就要去寻,没跑几步,一道撕心裂肺的的叫声传来,这声音熟悉极了。
李琴琦仍旧是多日前那身丧服,浑身脏兮兮的,她跑了进来,一个一个撩开裹着白布的尸首,一脸震惊的得环视四处,最后目光落在潘挚身上,疯了一般冲过去抓着潘挚。
冲击之下,潘挚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倒地。
“是你,都是你,是你还死了他们。”
李琴琦力气极大,潘挚手臂被抓得生疼,她奋力得想把李琴琦推开,奈何被她压着使不上力。
“你这几日去哪了。”潘挚挣扎了一会,忽然觉得身子一倾,李琴琦被推开,潘挚的手转而被一双大手搀扶住,潘挚定眼看去,是卢璇。
“尧竹,找根绳子把她绑起来。”
“李如若,是你,是你害死他们,你害你的陪嫁婢女还不够,害了王府百余人口还不够,二爷对你这般好,是你连累二爷被刺杀,江宅上下做错了什么,你竟也要他们为你陪葬。”
李琴琦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叫,三人微怔,尧竹迅速捂住她的嘴巴,李琴琦挣扎中咬住尧竹的手,鲜血直从手掌流出。
潘挚道:“你都知道了?”
李琴琦艰难吐字:“你要杀我,江宅的人都死光了,也不在乎我一个。”
“尧竹,放开她。”
尧竹不为所动,只是手稍稍松了松。
卢璇问道:“这件事你是如何知晓的,你说与了何人?”
李琴琦高昂着脖子,道:“我是从名山襄王府旧人。”
卢璇额上的青筋凸起,压低了嗓音,怒气散开:“无知妇人,江家上上下下我全都调查过,无人有疑,你休想骗我。”
潘挚恍然大悟,难道是……
“琦妹,我如今还能唤你一声琦妹,是因为我还是江南博的妻子,是江家的主事,而如果,我不是李如若,我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所有人都讳莫如深,那知晓此人身份的人,当如何?”
潘挚的话点醒了李琴琦,李琴琦不挣扎了,她睁圆了眼,看着潘挚,潘挚示意尧竹松开,这一回尧竹乖乖听从。
潘挚靠近几分,卢璇时刻警惕着李琴琦,潘挚示意他们安心,她低声问李琴琦:“你偷听我们说话,你告诉了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