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阳生之情
作者:落日有金      更新:2019-10-12 05:00      字数:2208

赵元份回到自己的府里,只呆了一日便坐不住了,李妤口口说着潘挚正是因为他的正妃那一推致使病情加重。

李氏不肯与他前去道歉认错,可他不能不去。

环玉院的婢女拦不住赵元份,赵元份是无论如何也要见上潘挚一面,告诉潘挚他来过,哪怕潘挚还未醒。

“我还没死,滚开,都给我滚,往后有你们哭的时候。”

赵元份的脚才刚刚踏上廊下的台阶,就听屋内的吼声。

他奇怪的看着方才还拦路,并且告诉他潘挚还未醒来不便见客的:“这不是醒着吗?”

赵元份进去以后才知道,潘挚看上去是做噩梦了。

“快了,快要醒了,还差一点。”

赵元份听到大夫此言,步子迈大,走近前,被一个身影拦住。

“惟生?你拦我作甚,我来看看三嫂。”

“越王请回,小妹若醒了,必来府上通告一声。”

“这……”这不是说快醒了吗……赵元份不好说什么,自己毕竟已经成年了,不比小时候。

屋内再无外人,邹小乙吩咐道:“抬起来,灌进去。”

阳生半抱着潘挚,汤药一点一点灌进去,潘挚终于起了反应,这回不仅汤药吐了出来,连带着吐了不少黄水。

“咳咳咳……”

“醒了醒了,娘子醒了。”铃兰欢喜叫道。

邹小乙终于放下悬了一夜的心,“说了一夜的胡话,总算是醒了,幸而有惟生在,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潘挚迷糊了一阵,后背暖意袭来,熟悉的气息侵袭而来,她无力挣扎着想要逃出阳生的怀抱。

“挚儿。”

“你为何要来,我不想见你。”

阳生双手环抱潘挚,“我错了。”

这样的怀抱潘挚太温暖,让人无法自拔,潘挚眼眶滑下泪水,“即便我知道你是做戏给王爷看,我亦不想,不愿,我没有资格,向你索取。”

邹小乙和铃兰对视一眼,旋即起身走出门外。

“我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我有过想要弥补一切的冲动,那年正日,我明知你要回府,想着早早出府,只要不见你,便能压住心中所思所想,可你出现了,我想,就这样把你带走吧,离开王府,离开东京,离开这座大牢,这世上纷扰争斗与我们再无干系。

为什么,那一次我还是怕了,我后悔了,我不能把你置于刀架之上,听从母亲之意娶妻生子,彻底断了一切,只要能能远远看着你,守护着你,这就足够了,天下所有我都可以舍弃,唯独不能没有你,你死了,我活着的唯一心愿也没了。”

热泪自脸颊滑落,滴到两人紧握的手上。

“阳生……”

“我如今后悔了,不能再等了,挚儿,我要带你走,不管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亦要带你走。”

多少年了,再一次从阳生口中听到这样刺入心扉的蜜语,潘挚合目,深吸一口气。

“阳生,我不能。”

“挚儿,不要意气。”

“阳生,非我不愿,是我不能,入了赵氏门,终身只能是赵氏之妻,我若出事,父亲怎么办,兄长怎么办,侄儿们的前程都会被我们俩毁了,我不能自私。

还有含翠,还有凌泞,还你还没出事的孩子,她们都是无辜的。”

太多太多的丝线,结成死结,既然一开始就错了,那只也只能一步步扭下去。

“我从未与你说过,我在外的见闻,终南山有座古观音寺,寺中有一棵银杏树,相传是唐太宗李世民亲手栽种,至今已经三百多年,每到秋季,银杏树落满黄叶,铺满一地,好看极了,你每到秋日总在后苑踩落叶,想必会喜欢那里的。

还是不要了,终南山风景虽好,你身子弱,入冬容易犯病,终南山还是冷了些,我们去打理吧,那里四季如春,风景更处能及,你养病最好,那时我时常帮当地村民摘种果树,离开数年,想必当初种下的苗子已经长成,我带你去,我们离开大宋,永远离开。”

阳生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刺痛着她的心,她抓着阳生的手,阳生的怀抱愈紧了。

“你若不愿,我们就回真定府吧,有件事想必父亲没有告知于你,你出生那日,我就站在门外等待你的降生,接生妈妈说污秽,不许我一个男子接近,我不知怎么的转了好几圈,还是回来了。算起来,我该是你第二个见到的男子,我亲自接你到这世上,你又怎么忍心,让我亲手送你离开。”

房门被打开,屋内骤然射进一道亮光,两人望去,邹小乙和铃兰走了进来。

邹小乙一如往常的淡漠,铃兰眼眶簇起了泪。

门再次被关上。

邹小乙径直走到两人跟前,居高临下,问阳生:“你不敢告诉她真相。”

“兄长,这件事让我们两人解决。”

“如何解决,这是一道死结,解此结的唯一办法,便是从中间斩断,让她彻底瓦解,无论是谁都能解脱。”

“兄长,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潘氏之人待我等甚好,若真如此,只怕潘府也会遭到连累。”

邹小乙大笑:“哈哈哈,我所言,不是正合了你的意吗?秋夕就是那个结,不斩断如何将她带走,你放心,你身边那些影子我会一点一点扫掉,谅他也不敢来找韩国公府的麻烦。这件事既然已经筹谋了这么些年,我早做好了安排。”

“那,父亲那边,如何解释。”阳生迟疑。

“我会亲自向他解释清楚,孟然的孩子,他护不住,就交给我。”

“我不走。”潘挚听着两人对话,心中明了他们早做好了打算,她抬首,郑重看着邹小乙:“我不走。”

这世上本就没有秘密,所有所谓周全的安排,那都不过是一时的掩人耳目罢了,赵炅弑兄夺权,赵元侃谋算亲兄长赵元佐,李皇后暗暗支持赵元僖,赵元僖的身世。

这些本该是机密之事,都不过是瞒住了一时,带来后果无穷无尽,潘挚不敢博,更不能去博。

邹小乙沉声片刻,对潘挚道:“我在你母亲跟前立过誓,无论要什么代价,用什么手段,都会护你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