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匿于风中的声音
作者:非鱼儿      更新:2019-10-12 22:49      字数:3080

村东头的小茅屋虽然简陋,却十分的干净。孙强强说,当年毕瞎子的眼睛就是因为救他爷爷害瞎的,他爷爷感激毕瞎子的救命之恩,承诺让自己后人伺候他一辈子,为他养老送终。

孙强强的爷爷死后,孙老爷也不是个含糊的人,平时除了送上一些米面肉食,还隔三差五的让家里的丫鬟给他收拾屋院,日子过的也算惬意。

还未进到院里,就先听到毕瞎子的声音:“两个臭小子来老头子这里做什么!”

陈情心中一惊,自己还没进门他是怎么知道的!

孙强强跑进院里,笑着说道:“当然是来看毕爷爷您了!”

陈情跟着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瞎眼老头正坐在摇椅上抽着旱烟,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毕瞎子。

毕瞎子就像能看到一样,一烟锅敲在孙强强的头上,笑骂道:“臭小子,你会这么好心,说实话,干嘛来了!”

陈情听毕瞎子的话,看来孙强强以前来他这里,准是调皮捣蛋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孙强强跪在地上,一边给毕瞎子捶腿一边说道:“哪能啊,我爹说有段时间没见您了,让我替他过来给您问个好。”

孙强强小小年纪便油嘴滑舌,毕瞎子自然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不过见他捶腿很是用心,也不再骂他,把烟嘴往嘴里一放,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孙强强向陈情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屋里找银针和药酒。来的路上孙强强告诉陈情,毕瞎子这老头性情古怪的很,要是正儿八经地跟他借东西,他准是不借的,只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顺走。

陈情蹑脚走进屋里,一眼便瞧见桌案上放着的药箱。他本对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十分不耻,不过现在为了孙若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取出银针药酒就走了出来。

孙强强见陈情得手,笑嘻嘻的对毕瞎子道:“毕爷爷,您老先歇着吧,先生布置的功课还没做完呢,我这就回去啦!”

毕瞎子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也没再说话。孙强强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正准备走,却冷不丁的摔了一个嘴啃泥。

孙强强心中害怕,这毕瞎子到底瞎不瞎啊,自己对着他做鬼脸难道被他看到了,要不然这老家伙怎么会伸出脚绊自己。

毕瞎子的动作陈情也看在眼里,心中虽有些惊奇,但也没多想,走过去准备把孙强强扶起来。

可是手还没碰到他,却见一个烟锅朝自己右手腕压了过来,心中一惊,左手出掌推开烟锅,右手抓住孙强强向后一退。

不料,毕瞎子的手已抓住孙强强的肩膀,可能是毕瞎子手劲太大,孙强强被他抓的一声怪叫,陈情双指作剑朝毕瞎子手腕戳去。

陈情年纪虽小,这一戳的劲道隐有破风之声,毕瞎子心中大惊,自己若是不撒手,这一指剑非要将自己的手腕戳伤不可。

这是陈情第一次使用内劲对敌,昨天在孙府与家丁缠斗也未曾用过,他隐隐的觉得自己加持在指尖的这道真气太过强横,若真的戳在毕瞎子的手腕上,恐怕会伤了他,当即撤劲收指。

二人几乎是同时罢手,就像商量好的一般。毕瞎子神情一肃,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内力,不曾听说云台山中有谁会武功啊,小朋友你是哪里来的?”

陈情被人夸赞心中微喜,不过他对自己所练的内力也没什么概念,并不清楚自己练到什么水平了,听这毕瞎子的话,自己好像练得还不错。当即身子一揖,说道:“小子就是这云台山的人,爷爷是这里的教书先生。”

毕瞎子眉头一弄,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你这一身本事跟谁学的?”

陈情自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后山藏书洞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了,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毕瞎子自然也听说过后山藏书洞的事情,但听陈情细说之后,不禁啧啧称奇。

在得知陈情偷拿银针药酒是为了孙若若之后,毕瞎子很情愿的将东西送给了他,还说这东西在他手里能有大用处。陈情不知道这一包小小的银针能有什么大用处,不过对于他来说,能让孙若若减轻一些痛苦他已经很高兴了。

回去的路上,孙强强被来福叫了回去,说孙夫人找了他半天了。来福见到陈情之后,脸上竟有一丝怯怯的神色,或许在来福心里,这样一个五岁的孩子打的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肯定是个妖怪。

……

为孙若若针灸那自是要晚上才能过去,回到藏书洞的陈情折了一根树枝练起了剑法。

两个月的时间已经练完了十七册,不得不说陈情的悟性是极高的。昨天与孙府的家丁争斗,只是用了些最基本的身法,而今日与毕瞎子过的那两招才真的是用到了剑谱中的剑法。不过让陈情奇怪的是,毕瞎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个行脚郎中怎么会武功呢?

陈情心中想着,手中剑法也变得松散起来。忽听一声冷哼,心念一动,立即收势,眼睛向周遭望了望,却并未发现什么人。

陈情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再练,却听有人说道:“心不在焉,还练它作甚!”

声音很是严厉,让陈情心头一颤,不过方才他仔细听了听,只觉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自己根本听不出来声音的出处。

陈情读了那么多的书,心智比之十几岁的孩子不逞多让,很是谦恭的揖了一揖,说道:“前辈教训的是,小子谨遵教诲!”

“来,使一招嫠妇哭夫让我看看!”

此人怎么知道剑谱上的剑招,难道藏书洞中的书都是他的!

惊诧万分的陈情又看了看周围,依旧没有看到什么人,难道这人会千里传音术不成么,那若是千里传音,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练剑心不在焉的。

“在那里愣什么,还不使出来让我瞧瞧!”

这声音不是很大,却震得陈情耳朵嗡嗡作响,他不敢怠慢,使出一招嫠妇哭夫。

“勉强看得过去,不过还是很烂!”

陈情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心中一喜,不过后半句又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他正想请这位风中传话的前辈出来指点自己一番,却猛然见到自己面前多出一个高大的影子,他猛地转过身来,条件反射一般将手中的木棍刺出,眼见着就要刺中了,却觉后面有人推了一把,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抬头看时面前的那人又不见了。

陈情慌忙地爬起来,棍锋一转正要向后刺出,不料一只大手已是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感觉那并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的肩头,骨骼正咔咔作响,好似碎裂一般。

陈情咬紧牙关,已经微曲的膝盖又使劲挺直,额头的汗珠在阳光下犹如那初晨的露水,只听后面那人道:“你若求饶,我便松手。”

“不求饶,打死也不会求饶的!”陈情倔强地说道。

“好,那我便压断你的骨头!”那人说道。

“等等!”陈情忽地说出这么一句。

“怎么,要求饶么?”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若你不是很急的话,能不能给我留一天的命!”陈情说道。

“理由。”那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她现在正被娘亲逼着裹脚,我虽然阻止不了,但是我想今晚给她施针,为她减轻一下裹脚的痛苦。你让我办完这件事,我就来你面前受死!”陈情显然就要撑不住了,后面的话都是一字一字蹦出来的。

肩头忽然一松,陈情如释重负,不过他再也扛不住了,身子一歪跪在了地上。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弱弱地说了一句:“多谢你了。”

“谢我作甚?”

这时,陈情才看了那人一眼,刺眼的阳光下,宽大的黑袍中只露出一双让人读不懂的眼睛。只是陈情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好像从哪里见过一样。

陈情的气息依旧难以平复,喘着粗气说道:“您答应我的要求,我就要感谢你!”

那人踱了两步,用那深不可测的眼睛看了陈情一眼,问道:“你不怕死么?”

“人固有一死的,没什么可怕的。”其实,陈情还是怕的,只是怕也无用,所以才这样说。

那人点点头,他好像知道面前这个五岁的孩子一定会说出这样的话,并没有惊讶,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说道:“你施针之后,将体内劲道集于右手食中两指尖,分点她膝阳关、阳陵泉、阳辅、悬钟四穴,可通其血脉,强其筋骨,这样就算裹一年的脚也不会成残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