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是晚上7:00的火车，走的时候，所有人都来送她，她最受不了这种场面。

她跺着脚说：“早知道我就买半夜的了。”

她这次的告别采取一对一保密式的方式，还要别人附耳过来。

余婉若嘴上说她神神叨叨，可身体还是听话的凑近了。

“你还要当东方不败呢，再不嫁你就变成独孤求败了，那谁，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余婉若没有巴掌伺候，反而点了点头，表示会考虑。

看着肖杨和许念念，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们两个这样岁月静好的站在一起了，突然很想念高中时的快乐时光。

那时候课堂上的电扇艰难的转着，让人犯困，一听到下课铃声就精神，会去找许念念聊八卦，找关舟打架，买冰棍，放学后，肖杨会开家里的那辆敞篷车带他们兜风去小卖部。

恍如隔世。

如今，都变了模样，不过不能贪心，他们都未曾失去彼此，也就不算可惜。

念念一直低着头，虽然她有了肖杨的陪伴，但她也同样需要李游。而且，从遇见之后，她们都还没有机会好好的叙叙旧。

李游看了一眼许念念，转头对肖杨说：“有你照顾，我放心。让她好好复习，明年一定好好考试。”

马英男的画风与别人不同，李游越来越好奇，到底她是被某个人改变，还是被这个神奇的职业改变，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就只是觉得，她越来越酷，越来越讨人喜欢了，她身上之前的攻击性，和李游一样过分的自卑都不复存在，她就自在的站在一旁，一直笑着。

活出自己的马英男真美。

“说吧，有什么要交代的。”

李游还没开口，她倒挺着急。

“你那么着急，干嘛来送我。”

李游的白眼还没有翻过去，就听到马英男突然认真的一句感谢。

“谢谢你，李游。我以为我这种人不配有朋友，也以为你们不会把我当成真心的朋友，尽管我做了改变，但我有时候还真挺害怕的，觉得你们会不会内心还是很讨厌我，但是没有，你让我感受到的只有真诚。所以……”

“你肉不肉麻啊，台词背多了吧。”李游的眼泪明明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选择和马英男一样笑着。

当她笑得最灿烂的那瞬间，眼泪刚好掉下来，马英男也刚好把关舟推到了她的面前。

终究还是到关舟了。

李游没有去擦掉脸上的眼泪，反而笑得更灿烂了，她伸出了小拇指，在关舟眼前晃了晃。

“为了四年之约拉勾吧。”

“拉不拉勾你都得给我回来。”

“怎么就非得我来，你就不能回去找我吗？”

关舟哑口无言，依旧很傲娇的不伸出那只手，李游的右手化成一个拳头，准备揍他的时候，整个人被他紧紧的抱住。

“真想把你勒晕过去。”

李游笑了，她闭着眼睛，疯狂的去汲取那个气味，想让属于他的那个气味残留在自己身上久一点。

可还是再见了。

再见，会教给她各种社会经验，却也可以像同龄人一样交谈的婉若姐姐。

再见，重逢后还没有怎么好好说话的许念念。

再见，一笑泯恩仇，最后变成可以彻夜长谈的知音马英男。

再见，我的关舟。

……

李游长这么大，没有去过市里，想想一个人要搬着行李，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还要一个人提前去学校熟悉环境，在这儿开始新的生活，她就挺忐忑的。

万万没想到下了车，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吴晨阳。

“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来接你啊。”

他接过李游手中的箱子，放到了车里的后备箱，之后，李游就糊里糊涂的被推上了车。

“别再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了，是关舟告诉我的，他怕你不知道路，专门让我来接你的，还有……你的事情，他都对我说了。”

李游不是没有想过，让吴晨阳来接她，顺便还能让他当一次导游，可李游顾虑关舟。她害怕，如果关舟知道会不会生气，虽然关舟知道的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搞定。

到头来，却是关舟为了她的安全主动给吴晨阳打电话。

“原来是关舟请你帮这个忙的啊。那真的谢谢你了。”

“他可不是请我啊，我感受的到的那语气，就差拿刀控制住我了。”

李游想想，让关舟低头求人也确实不现实，她很好奇关舟是怎么对吴晨阳说的。

“他先给我发的短信，我没看到，就没回，之后又打了电话，手机在这儿，你自己看吧。”

李游看着吴晨阳那张生无可恋的脸，更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了。

“吴晨阳同学，作为和你同窗三年的高中同学李游，也就是我的女朋友，于明天早上五点到达市火车站，我的女朋友要去市师范学校，可是我的女朋友不认识路，烦请您送我的女朋友到达她要去的地方，有时间请您吃饭，请不要让我的女朋友请你吃饭，一是她没钱，二是我不许。主要是我不许。谢谢。”

李游就要笑岔过气去，不管她是因为谁笑，她笑了就好。因为他替李游感到遗憾，所以觉得她的状态会特别不好，但是今天看到她还能坦然接受这一切，吴晨阳心里的担心散了一大半。

他本来没打算再提的，可还是忍不住问了：“放弃画画，你后悔吗？”

李游沉思了一会儿，说出了她从没有对别人说过的想法。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草率，对于梦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我说我一直有种预感，预感自己永远没有办法触碰‘艺术’这个词，你信吗？哪怕是当我看到我考上了，我心里还是会问自己，真的是我吗？我可以吗？我凭什么？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是它到我手边的时候，我被它的光刺了眼，就不敢去抓住它了，我是真的爱画画，可也真的没有对自己抱有太大希望，并不是我对我的热爱存在怀疑，而是对我所处的环境，我的家庭状况。可能就是抱着这种不确定性，才会让我听到时没有绝望。”

她一直记得《人间失格》里的一句话，“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也不会有悲伤来袭。”

她一直照做着，并且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