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就寝时，夜书菱这一次没抱着他，两人也在一个被窝里，夜书菱平时若和凤北辰睡，睡前总会讲很多话，她爱和他说话哪怕凤北辰话少，总是说得少，可他听得耐心。所以夜书菱也爱和他说话，总要说上一个时辰才会真正休息，两人靠在一起很是亲密。夜书菱几乎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凤北辰也喜欢听她说这些事。

今天的夜书菱一句话都没说，一个人在被窝里轻轻地呼吸，那芬芳的气息让凤北辰越发觉得心里骚乱，这纱帐里的空气稀薄，他侧过身子凝着肖雪，她微微闭着眼睛，又长又直的睫毛安静柔顺地覆在肌肤上，凤北辰轻声问，“书菱，今天心情不好吗？”

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夜书菱声音柔柔的，“没有啊。”

凤北辰实在是一个不算健谈的男人，夜书菱如果没有主动拉话题，他就没话说了，只是心中仿佛有一根什么东西让他很不舒服，他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让他有点愠怒，夜书菱究竟怎么了？用膳的时候还挺好的，他其实哪儿知道，夜书菱那是紧张，她脸上的红疹消退了，便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她紧张得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手心都是汗水，机灵的头脑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凤北辰一说话她都吓了一跳，她对洞房又期待，有害怕，有莫名的紧张。

凤北辰却完全误解了夜书菱的意思，夜书菱一紧张，没和他说话，凤北辰此人又不擅长交际，两人自然就有些小误会，于是就这么同床异梦地过了一夜，凤北辰带着怒火睡着了，确定他已经睡着，夜书菱有点小失望，翻来覆去良久，又在他怀里睡着了。

翌日她醒来时，凤北辰已上朝。

夜书菱想起昨晚的沉默，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一连十日，凤北辰都没有踏入未央宫，日日宿在养心殿，若不是宫里只有一位皇后，宫女太监还会以为皇后失宠了呢，他们都看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感情看起来很好的他们突然就形同陌路。

夜书菱自己也不明白，琢磨许久，摸不准要害。凤北辰以前没来看他，还会让李公公来看她，可最近他连李公公没派来，夜书菱百思不解。牡丹看得多，懂得也多，忙问夜书菱，“皇后娘娘，您是不是说了什么惹皇上不开心？”

夜书菱茫然，“没有啊。”

她什么都没说过啊，两人休息前还好好的，她只不过是有些紧张罢了，所以提心吊胆，也没怎么样啊，为什么皇上就生气了？

或许他很忙吧，夜书菱自我安慰。

可半个月转眼过去，夜书菱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别说是她了，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觉得不对劲，皇上和皇后之间的气氛实在耐人寻味，夜书菱这半个月去过养心殿找凤北辰三次，凤北辰都说忙，避而不见。

凤北辰其实在想一个问题，他觉得没想明白之前他不去找夜书菱，他在想夜书菱为什么突然抗拒他，是不是因为夜书墨离开，他政务繁忙冷落了她，所以她不开心？

他觉得夜书菱的心事很好猜，应该不是因为这件事才会生气，那又是为了什么？

他几乎要不耻下问了，问李周的话，他不会笑话他？

凤北辰除了政务就琢磨夜书菱的事情，夜书菱来见他，他也不想见，不知道她来做什么所以就有点抗拒，凤北辰对女人一直是不理解，女人对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他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还好好的女人下一刻就翻脸了。

夜书菱渐渐地怒了，她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那天晚上一切都很正常，她是有问有答的，唯一不正常的是她太紧张不说话，可你也不能因为我紧张不说话就闹脾气不见我，这太莫名其妙了。夜书菱一想自己没有错，那有错的就是凤北辰了，于是夜书菱第四次到养心殿找凤北辰。

李公公传皇上的口谕，忙，让皇后先回去，又是一样的借口，夜书菱绷着一张俏脸，直接推开李公公往养心殿走。李公公慌忙想拦，李周慌忙拦住他，所以夜书菱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养心殿，这是她第一次来养心殿，凤北辰的地盘，她没心情去欣赏养心殿怎么样，也没时间感慨养心殿多金碧辉煌多么厚重，人已俏生生地站在凤北辰面前。

凤北辰也在苦恼，夜书菱来找他干什么？先翻脸是夜书菱又不是他，凤北辰的态度一直是我还没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我是不会去碰这个问题的，就如他研究一场战役，他觉得这样打没胜算，他是不会打算这么打的，也不会碰这样的战术，知道他研究出来必胜的战术。

他一直是如此，可他对女人的了解太过匮乏就造成他和夜书菱之间的隔阂……十八岁是一个不小的鸿沟啊。

所以夜书菱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凤北辰怒了，该死的李周，竟然让他没理解的问题就这么跑到他面前来，该拖出去砍了，愠怒过后，凤北辰又想，反了啊，他都没生气，她绷着一张小脸干什么？他习惯夜书菱笑，看夜书菱绷着脸是第一次。

他一本正经地拿过奏折来看，风轻云淡地问，“皇后有什么事非要见朕不可？”

他甚至忘了，他是天子，皇后抗命不遵，他可以站起来一拍桌子喊一声打入冷宫，可凤北辰完全没想到这问题，唯独想到的问题是，夜书菱在气什么？

不是她先给他脸色看吗？

夜书菱绷着小脸问，“皇上，您是不是对臣妾不满？”

臣妾？凤北辰一愣，这词从夜书菱嘴巴里吐出来怎么都觉得很怪异，瞧人家小姑娘礼仪多好啊，原来人家不是不懂礼仪，只是过去不想用罢了。

嗯，他不喜欢这样的夜书菱，凤北辰心想。

凤北辰的世界其实很简单，他要的，他怎么都会要，他不要的，他怎么都不会要，他想疼的人，他一定会疼，他遇见问题就一定会解决问题。

他如今只是没弄清楚问题在哪儿所以在思考。

夜书菱更把他弄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