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作者:程萱      更新:2019-10-14 11:37      字数:4109

四海堂内,崔唯恪批阅完文书,坐在那里,李副将挨了训,也坐在那里,两个人都愁眉不展的。之所以会产生这几个急件,是李副将一时失误,崔唯恪告假前,已经安排处理好近期的紧要事务,可是李副将在整理的时候,却遗漏了两件,虽然不是太重要,但比较急,军机处等着呢,他发现后就赶紧到府上来找右将军了,虽然军中还有别的将军也可以批示,但只怕会给自己记过,而崔唯恪虽然严厉,但行动上其实待人宽容。

崔唯恪见李副将派人送了文书去军机处后,却又不走还在那郁郁寡欢的样子,倒也奇怪,难道自己今天话说太重?崔唯恪问道:“怎么了,梓森,你这副模样,是在怪我?”李副将闻言一惊,赶紧站着起来:“没有,将军,原就是末将的错,您骂我是应该的,我怎么会怪您呢。”

“你坐下。”随着崔唯恪的话,李副将又坐下来,崔唯恪问:“你是怎么了?我看你有些不对劲,也没什么精神,还有,近期事务未算得繁多,你如何会犯下这样的小错,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李副将顿了一会儿,叹道:“将军,你不知道啊,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同我闹别扭,不理我,冷冷淡淡的,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清楚是什么缘故,问她又不说,都好一段时日了,唉,在战场的时候,大家牵肠挂肚,恨不得能马上相见,倒是甜甜蜜蜜的,真的回了京,见着了,又不知怎么了,搞得我头疼。”

崔唯恪听了这话,心中不免与李副将有同病相怜之感,眼见李副将也是铁汉一条,如今儿女情长,就英雄气短了。崔唯恪叹气道:“这些女人。”右将军这个反应倒是出乎李副将的意料,李副将简直难以相信,觉得不可思议,看来崔唯恪竟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这太出乎意料了。

他可是崔唯恪啊。李副将原本还想向崔将军讨教一下,谁料将军这个反应,他就还没说话。崔唯恪却开口了:“走,梓森,我们一起出去。”

“去哪里啊,将军?”“我们去乐颜斋。”“乐颜斋?不是妓馆吗?”“那又如何,我们去散散心,总不能老在一旁闷头苦恼,想不通就别想了,你可以去听听曲子,没什么的。”李副将犹豫着不大愿意去,崔唯恪却不管,让他跟上就走,李副将也不敢拒绝,只得跟着将军往外走。

往马厩去的路上,李副将一直在想思索找个什么借口走了算了,可是想不出,还没走到几步,崔唯恪又停下来了,李副将正诧异,只见将军又转过头来问他:“是不是有些太晚了?等我们骑马过去,都什么时辰了。”他此言一出,李副将就知道将军又不愿意去了,是在找台阶呢,去妓馆哪有嫌晚的,晚上才正好嘛。

不过,李副将正求之不得,说道:“是啊,将军,太晚了,何况我明日还有不少事情呢。”“也对,那就暂且作罢,我改日再带你去吧。”“不必了,将军,我真的没什么兴趣,何况,我那位她。”

崔唯恪点点头:“是啊,我也不该硬拉你去,我倒忘了,你是出名地品行端正,跟我不一样。”“将军,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别着急,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这全是事实,我带你去的话,倒可能会给你惹来些口舌麻烦,我倒是无所谓,我忘了会影响你了,只想着一起去散个心,思虑不全啊,尤其在军队整编在即的时刻。”

见将军这么真诚,李副将也说道:“将军,你也该稍稍收敛一下,少出入风月场所,纵然将军战功卓越,,但外人谈论起这些来总是会影响您的,不了解的人一定会把您当成个浪荡子,而且,您也要顾及一下丞相府和苏小姐的感受啊。”

原来,李副将以为崔唯恪是因为苏亦歌的缘故在苦恼,崔唯恪闻言诧异了一下,他也懒得多说:“罢了,梓森,既然明日还有诸多事务,我就不留你了,我送你出去吧,你好好回去休息,忙完后你也得空去哄哄你那未过门的妻子,早点和好,要是下次,你再犯这样的错,我可就得记你的过了。”

“是,将军,那我就回去了,不敢劳将军相送,我自己出去吧,将军也早些休息,末将拜别。”李副将行了个礼就走了,李副将常来府上,熟得很,崔唯恪也就没有送,他自己回房去了。

夜已经很深了,万籁俱静,今天的大将军府好像格外安静,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慕然终于忍不住了,还是坐了起来,也罢,怎么都睡不着,硬躺着更不舒服。

今天很早就歇着了,结果熬到这般时辰就是睡不着,实在是烦躁不安。看来睡不好的毛病又犯了,仔细想来,只有自己当丫鬟和自己伤病未愈的那些日子,睡的最好,看来自己如今倒是过不得好日子的。

慕然下了床,没有点灯,也注意不吵醒在前间歇息的竹云,她在房里的黑暗中就着那点模模糊糊的光影来来回回踱步,结果又被桌腿上雕的鸟儿磕着了,差点绊一跤。慕然抓起一条裙子,换上就离开了房间,想出去走走。

出了翠玉阁,慕然沿着有灯的地方走,走了几圈,遇着巡逻的侍卫两次,她换了个地方,走去镜湖边绕圈,,后来在准备回去的路上,慕然遇见的倒不是巡逻侍卫,而是刚刚回家精神大好,半夜来湖边吹风的崔研钊。

就这样,除了大将军和二夫人外,慕然算已经都见过了府里的人,虽然有些是她当丫鬟的时候见的。

不过,这次与崔研钊的照面倒说不上多好,原本因为秦妈妈所言而对慕然印象不佳的四少爷,如今见她一个妙龄女子,半夜三更穿着花色艳丽的纱裙出来闲逛,也不知有何企图,甚是不喜,觉得慕然品行不端,加之见她生得好,想起大哥和母亲已因她生出些事端,更恐她会是祸水红颜。

总之,这次是把崔研钊的态度给定下来了,他对慕然的看法也母亲对她一致。其实慕然连身上的裙子绣的是什么图案都没注意到,寥寥几句对话,慕然也感觉到崔研钊对她有些敌意或者瞧不起,但她也懒得管了,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自己也要走了,再也不会跟府里的人打交道了,况且,他们要这么想也好,慕然觉得这样反而能与将军府的距离远些,更能使自己安心。

今夜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崔唯恪,柔君发现大少爷今晚就坐在窗边看书,这本也不喜欢那本也看不进去,换了又换,都多少本了,茶都换了好几壶了,还不去休息,倒是她,困得紧,之前少爷叫自己去歇息时候真是不该坚持,谁能想到少爷这个时辰还不去睡觉。

她终于忍不住了:“少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要不你说给我听听吧,若是府里的事,我还是知道那么点门道的。”崔唯恪把目光从书页上移到柔君脸上,看了一眼,然后停顿了会儿,想了想才下决心似得开口说:“好,柔君,你坐下,我给你讲讲。”

崔唯恪把自己与慕然的事情讲了出来,当然没讲慕然与佩环关系之类的事情,,其实,他今天拉着李副将去乐颜斋,除了听曲解闷外,他还想去找梁音音,原想跟音音聊聊的,顺便也叫慕然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气气她,可是快到马厩时又迈不开腿了,他竟开始觉得不大妥当,所以才折回来了,这教他更有一口气,连面都没见过,今天又输了一程,自己可是常胜将军,现如今,天天败在一个女人手上,而且人家什么都没做,简直是窝囊、窝囊。总而言之,崔唯恪怎么也睡不着。

“少爷,我看此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岑姑娘对你必有情意,这我都知道,我看岑姑娘可能是有所顾虑。”

“有什么顾虑?”崔廷宇急了:“这么长时间了,我对它她的情意难道她还看不出来?如果是门第家世,虽然她的家世一般,但父亲和母亲的情况我很清楚,我相信,即便初始心有芥蒂,但假以时日,以她的为人,家人一定会接纳的,若是最终难以两全,还有我在啊,我自会照顾她安好,共扶偕老,她有什么可以告诉我啊。”

“少爷,我看如今慕然还没到想这一步的时候,这虽是个问题,但是,她现在恐怕主要还是对你有顾虑,所以只会逃避。”崔唯恪瞧着柔君和霍曼在一起后,俨然成了学者。

崔唯恪更生气了:“对我?那就更不应该啊,我对她还不够好吗?虽未言明,但就差把月亮给她摘下来了,殷勤地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个傻子,对,我就是个傻子,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对了,她会用药,你说,我会不会是中了她的什么药了?也许是什么奇毒,干脆你明天去问问霍曼。”

崔唯恪一本正经地说,柔君急了:“少爷,别开玩笑了,你到底是不是认真跟我讲啊?我看是少爷糊涂啦,也不想想,少爷你素有花名,早年又爱流连花街柳巷,京城皆知,慕然肯定也有耳闻啊,我今天同霍曼上街还发现两本书是写你的,叫“不羁将军未了情”和“风流战神”,全是”

没等柔君说完,崔唯恪就高声问道:“你说什么书,什么东西。”柔君一边忍住笑一边继续说:“少爷,别介意,都是胡写的,不值一提,我的意思是说,外面那么多乱糟糟的传闻,只怕慕然也会受到影响吧,难免会不放心,而且,少爷你告诉她云畔居的事情的时候,还说自己是从丞相府过去的,她听了怎么想,一定会有顾虑吧,你和苏小姐的事,她总得考虑考虑吧,哪会这么快答应。”

“她考虑什么?我同亦歌什么事情都没有。”这话把柔君都说得一愣:"什么事情都没有?少爷,这,苏小姐不是明德轩未来的少夫人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待亦歌正如慧希一样,我不会娶她,我想娶慕然。”柔君有些惊讶:“我知道少爷喜欢慕然,我以为少爷要收她做妾室,将来的正妻自然是苏小姐啊,慕然的话,她是个孤儿,什么家世都没有。”

“家世门第我不在乎,刚刚不是讲过了吗?”“是,我,还以为少爷指的是收她做二房,身份差些府里还是能同意,若是要娶为正妻的话,这,不合适吧,夫人绝不会答应的。”

“行了,柔君,也晚了,你先回玫瑰园吧,我也要休息了。”崔唯恪没有让柔君继续讲,好像也不像之前那么烦闷了,却轻松了下来,见少爷发话,柔君就没有再继续讲了,把话吞下去就出去了。

柔君走后,崔唯恪反而开心了起来。

原来慕容不是对他无情,而是有误会和顾虑,这自己之前完全没想起来,且不说外面的风言风语,仅仅慕然之前在府中当丫鬟,肯定是见过苏亦歌的,既然连柔君都这么想,那慕然自然也不例外,必定是误会了,而且,府里的各院人多嘴杂,背地里肯定有胡说八道,谁知道是怎么描述的。

柔君对府中反应的担忧崔唯恪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柔君的分析让他醍醐灌顶,如此,总算是解开了崔唯恪的愁结,只要不是神女无心,那自己就还有的是机会啊。

崔唯恪想到这里,一下就放松下来,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臂,伸了伸腰,走了一步,站了一会儿,终于觉着的确是太晚了,该睡觉了,明天还要继续找慕然学易容呢,对,崔唯恪便开始回忆白日讲起过的方法,过了一遍要点,一边回忆,一边就寝,想着想着,终于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