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求的，他所依的，他所谋的……从一开始，都不是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扶帘婉玉眼中的怜悯太明显，还是此刻她的眼神与万年前，那个女子的眼神太过相似，以至于血诺极力想要自欺欺人，最终脸上的容色，还是开始如风干的岩石，一层层地退了下去。

终于，他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小小的一步，本就伸出空间乱流中的身影，刹那之间，像是完全被空间乱流淹没了一般。

然而那本应该让他安心的空间乱流，这一次却没有带给他任何安心的感觉，反而是……再排斥着他！

不！不是排斥。

是他自己，在往前走。

他的身体，在向着空间走去，向着那个少女靠近。

那种感觉，自然而然，犹如是发自内心，由他自己控制的一般。

然而他明明想要距离那个诡异的少女远一些，最好立刻逃走，哪怕是不要四大神兽的灵魂本源，哪怕是丢下融合了一半的残破小世界，他也要……逃得远远地！

万年之前他没有来得及逃，这万年时间，被镇压在血奴的体内，他无数次地后悔，无数次的懊恼过……噬心蚀骨的悔恨之后，是无数次的推演——若是重来一次，他一定、一定要远远地逃开！

不给那人一点机会！

时隔万年，他还没有遇到那个女子，却遇到一个与其相似的少女。

他不要争锋，只要逃开！

远远地，永远的。

然而他的身体，却是本能地向着那少女靠近。

血诺的脸，白了又白。

知道此刻，他才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本就苍白的脸色像是一碰就会破碎的粉末堆积。

扶帘婉玉的目光，深邃得犹如夏夜的星空。明亮得映出男子狼狈的摸样。

血诺望着那两道狼狈的身影，终于停止了挣扎。

停下后退的脚步。

如他所料一般，他的身子，也不再往前。

然而血诺的神色，非但没有丝毫变好，反而变得越发难看了。

他似乎是尽了极大地力气，才克制住自己颤抖的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低下头，尽量以平静地目光，望着自己的掌心，然而一开口，声音还是带着颤音:

“你……是谁……”

顿了顿，他再度道:“难道一开始，便是因为你么？”

两句没头没脑的话落在虚空，像是被空间乱流搅碎了一般，没有引起丝毫回应。

若是其他人听到了，肯定会觉得血诺脑子有毛病，但扶帘婉玉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目光落在男子忽明忽暗的瞳孔之内，抿了抿唇角，出声道:

“你是谁？”

一模一样的话语，先前血诺已经问过，没有丝毫反应，然而扶帘婉玉的话刚刚落下，四周的虚空都似乎寂静了一下。

旋即，虚空微微颤抖。

扶帘婉玉瞳孔一缩，双目紧紧盯着对方的瞳孔。

于此同时，手掌中心，有着潋滟的绯色流转。

只见那男子的双瞳，在这一刹那间疯狂碰撞的黑色与血色蓦然褪去，一抹紫衣，从那瞳孔深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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