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抚摸着书的纸张，一种书本特有的厚重深沉感从指尖传递进身体，林晨不由地一抖。

“这就是读书的感觉吗？”林晨扪心自问，他已经几年没有碰过一本课外书了，在一年前，他可能还摸过学校里的教材，如今却连教材的感觉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阅读到底是什么呢？”林晨想到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问题，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文字，每天上网都会浏览大量文章，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看书，可在他碰到真实书本的那一刻，却突然一切都烟消云散，之前所有的那些网络阅读，都如同镜花水月，或者梦幻泡影，瞬间破灭。他忽然感到阅读的真实感。

“书本才能带来的这种真实感。”林晨摩挲着许久未碰过的书册，体会着阅读带给他的良好体验。

“人之初，性本无。”林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句，他甚至也不知道这句话真正的含义，但就是觉得令人信服。

他继续往下看下去，前言里头，写道：“人之初，性本无。很多人都在执着于人之初，性本善，还是人之初，性本恶。但两点都是片面的。”

“鳄鱼卵孵化出的鳄鱼是雌是雄，不得而知。事实上，将鳄鱼卵放在温度适中的环境里，就会孵化出雄性，放在低温或者高温环境里，就会孵化出雌性。”

“同理，人也是一样，放在好的环境里，就会长成良善，放在恶的环境里，就会长成邪恶。”

书的前言读完，满含着文字所带有的感性色彩，虽然十分打动人心，但林晨却逐渐地有些不认可这个观点，他想到了一个科学方面的信息。

“人的善恶有可能受控于基因，有的人基因上面就写了邪恶，血液里就流淌着邪恶，不需要任何原因，他就会做坏事，那么这样的人也能通过后天环境改变吗？”林晨毕竟读完了高中，他最喜欢的生物还是比较了解的，因而读完这段感性的话，提出来科学方面的质疑。

不过，他仍旧翻到下一页，阅读起正文，准备从正文里看到不堪一击的矛盾处，他再做出批驳。

“好像这本书是连环画。”林晨翻过来前言，看向正文，正文部分，却鲜少有文字，而是布满了图画。

正文第一页的图画上，一只猴子在一棵果树上翻腾，寻找着各式各样的水果。每摘到一个，就立刻放进口里大快朵颐。

等到吃饱喝足后，猴子就躺下呼呼大睡。

林晨翻看完前几页正文，大致脑海内勾勒出了猴子摘吃果子的画面。

继续朝后翻，场景变换，不再是果树林，而是一个猪圈，猪圈内有一头猪在不断地吃着食物。

猪原本是一头小猪，或者野猪，林晨从画上的那小猪头顶的笔直鸡冠鬃毛，以及鼻头的两根小獠牙大致得出判断。

关小野猪的猪圈的栅栏缝隙非常大，小野猪随时随地就可以轻易地钻出去，但它一直没有动，而是不停地迷恋吃食，赖在猪圈里，饭来张口。

小野猪越吃越胖，最后胖到连牙齿都退化了，因为实在没有用处。而野猪的鬃毛也慢慢地变短，到最后，野猪的模样和家猪无异。

沦为肥猪的野猪，此时再也没有饭来给它吃了，它好吃懒做，因而一身赘肉。看着原本可以轻易穿过的栅栏，如今却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他根本就连腿都迈不出去。只好在猪圈内不断地抖动肥肉。

林晨翻看完第二个场景，第二个故事，他大概推断出本书是一本单元剧似的短篇连环画合集，每一段故事间彼此没有联系。

“画的倒是挺不错的，虽然没有色彩。”林晨看着上头用纯粹的黑笔线条描摹出来的栩栩如生的景物，由衷地赞叹。

他翻看完这个故事，就看向第三个故事。

第三个故事里头，场景换成了一条河。河上漂浮着一条木舟。

木舟如同一片落叶，在广阔的江面上行驶，上面的船夫则拿着船桨慢悠悠地划着水面。

一个人来了，要渡河，船夫就划到江边，让那人上船。

那人上船后，独木舟航行到江中央，一个大浪拍过来，将木舟打翻，两人掉下河。

船夫努力地将舟给翻正，爬上木舟，又救起了那个渡河的人，只是船桨掉进了河里。

船夫无奈与渡河人同时困在了江水中央。

二人行李全都沉入水里，身上又没有工具，只得用手划水。

过了几天，两个人又累又饿，船却被水波推得在江水中盘旋，二人的手划水并没有起到一点作用。一切彻底陷入了绝望，船夫便想要吃了对方。

渡河的人也想吃了船夫。

二人扭打在一起，最后，渡河者被船夫抓住头，将头按在水里给呛死，船夫则开始啃咬他的尸体活命。

等尸体吃完，还剩一副血淋淋的骨架。骸骨上满是挂在骨头上的残余血肉，血肉上则布满咬痕。

船夫利用骨架当作船桨，饿了吃一口上头的肉，渴了饮一口江里的水，就这样，一下一下又划回了江边。

只是，船夫又遇到了一个要渡河的人，这个渡河的人看到了他手里的血肉模糊的人体骸骨。

林晨心里一惊，他往后又翻了一页，却场景再次变换，这个故事到上一页就戛然而止，大量的留白让林晨浮想联翩。

这次的场景则是一个僧侣，僧侣拄着禅杖，穿着破旧袈裟，正在沙漠里穿行。

沙漠里，一片茫茫，他迷路了，很快，食物就吃光了。他饥渴难耐，见到了一片绿洲，便飞快地奔了过去。

到了绿洲，绿洲里头满是果树，果树上结满了汁水饱满的果子，他立刻爬上树采摘果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等到吃饱了，他将果子搜集起来，挤水，晒干，挤出来的汁水放进随身的水壶里，晒干的果子则当成干粮，放进包裹。一切准备就绪，他就又踏上行程。

到了一个村落，村落非常富裕，遍地黄金，且有大量的窈窕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村民想留下和尚，但和尚却拒绝了，少女纷纷想嫁给他，让他入赘，他依旧面不改色。

继续出发，到了第三个地方，一条大河摆在面前，河水湍急，暗潮汹涌，不时伴随着惊涛骇浪。

一个小孩在河里游泳，突然沉了下去，拼命挣扎，大喊救命。

和尚赶紧脱去袈裟，跳下江水，救下了那个孩童。

孩童父母是艄公，为了表示感谢，就免费载和尚渡河，和尚因此安然通过天堑。

整本不厚的书到这里也就完了。

林晨合上书本，他脑海里思考着这些故事，感到余味无穷。

“看来似乎并不是毫无联系的短篇故事，而是有着某些寓意在里面。”林晨看到故事里的那些主人公，不禁联想到另一个家喻户晓的神话传说。

“《西游记》吗？也许只是一个比较真实的版本吧。”林晨内心发出一声长叹，脑海里反复品味着刚刚的图画，却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