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挺好的。”应冕这话搭得听起来言不由衷，眼神却深邃幽暗。
梁思乾的电话响，他看了看，“欧董的秘书，我接个电话。”
“嗯，我出去看看。”应冕一边抬脚向外走，一边拿手机给张程发个消息，让他尽快赶到圣善医院。
章茵茵还是一个人坐在排椅上，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化，坐姿标准，仪态完美，右手不停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粗镯子。
应冕脚步轻轻，来到排椅前，“章姨。我可以坐这吗？”
章茵茵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鹿，瞬间正襟危坐，“啊，小应，你坐。”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太过拘谨，她向旁边挪了挪位置，想不着痕迹的换一副放松的姿势，可是身旁的男人气场太过强大，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笼罩其内，不管她怎么换，都显得刻意又笨拙。
梁思乾手上举着手机，快步走过来，看到应冕和章茵茵坐在一处，眼神古怪，不过也就一瞬，立刻又恢复到训练有素的大总管派头。
“小应，公司有几件要紧事，小少爷和臻臻都不在，我得过去趟。欧董这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随时通知我。”他匆匆交代完毕，刚转过身去又返回来，“臻臻一会上来了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就说我有急事问她。”
“好的，我在这守着，您放心吧。”两个人都将旁边的章茵茵视作透明。
“对了，有个明星，叫什么，关心颖的，是不是签在你们公司？”
应冕皱起漂亮的长眉，疑惑了，梁叔也追星么？“嗯，是有这么回事？怎么？”
“刚才欧董秘书打电话给我，说她想在10号那天借铂悦办场发布会，之前跟相关负责人口头协商好了，只是没签书面合同。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酒店把那天的场地租给一家小公司开年会，还说是臻臻做主的，合同都签了。你们那明星说她的通告都发出去了，没法再更改。这下铂悦给难住了，电话请示臻臻和小少爷，都没人接听，就打听到秘书那去了。”
梁思乾没说完，应冕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臻臻做主出租场地这事我清楚，是我托她帮忙的，借铂悦给一个朋友开年会。”
“你朋友？我可是听说几乎没收钱，臻臻还用自己的钱补了差价。”
“……”应冕脸上难得出现怔愣表情，“这个我倒不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推了哪个都不合适？本来酒店的意思是铂悦好几个厅，请她换一个，她硬是不同意，可那头，白纸黑字的合同也不能作废啊。”梁思乾突然有点好奇，能让少爷破例帮忙的朋友是什么人。
应冕思索片刻，“我来协商。梁叔您忙其他的，这点小事您就不必为难了。”
梁思乾等电梯的间歇，又古里古怪的瞄了瞄他和章茵茵，一个淡定一个紧张，相得益彰地映在他的眼里，他暗暗扶额，自己刚才多嘴，没表露太多对太太的意见吧？好像是有一点点，就一点点……小应，你可要手下留情啊，那位好歹也是你爸爸的现任老婆。
眼前的应冕，还是章茵茵记忆里的样子。
她一直都知道应冕不喜欢她。应锦年刚走那会，欧阳翼接他回家。那天，欧阳翼一手环抱小女儿，另一只手攥着儿子，她挺着个肚子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她觉得他们一大两小，一家三口甚是刺眼，她跟他们站一起就好像她将要临盆的身材一样，突兀不协调。
欧阳翼低头跟应冕交代，“这是爸爸的朋友，你可以叫她章姨。”他当即便脆生生地喊了声“章姨”，眼神清澈，不露怯也不逢迎。章茵茵由衷夸赞一句“小应真乖。”多年后，她才惊觉自己从开始就看走了眼，这小孩的乖顺是有针对性的，对于他不待见的人，他不是不乖，而是根本就不稀得搭理你。她当时还暗自侥幸，不就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屁孩嘛，回头多买几块糖多赏几次笑脸就收得服服帖帖了。可是接触下来，她才发现是自己小瞧了小朋友，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小朋友变成高高大大的成年人，站直了伸出手能碰到房顶，眉眼神似欧阳翼，笑唇酷肖应锦年，还是跟记忆里一样，喊声“章姨”。翘着嘴角，看着对所有人都很礼貌，可是眼神却又疏离清冷，散发着一种万事于他皆浮云的孤傲劲。
应锦年逝世三年，欧阳瓒两岁，她才进了欧阳家的门，没有仪式没有婚礼，她不敢委屈也不觉委屈，能冠上欧阳夫姓已是天大的确幸。进门后，她便卸了秘书的职位，安心做了欧阳太太，她知道欧阳翼对她没有爱情，所以只要有机会，就想费心讨好应冕，想拉拢他来获得一丝安全感，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她越讨好心里却越没底，只要他在场，欧阳太太便当的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真是见了鬼了，一个晚辈，自己处处讨好没做过亏待他的事，到底紧张个什么劲？章茵茵心思百转，自觉长辈架势十足了，温和地开口，“小应，你要是也忙就忙你的去，医院一切有我呢。你爸他这是老毛病了，别太担心。”
“章姨把爸爸照顾的很好，我自然不用担心。”这话说着没毛病，听着却不舒服。
你是责怪我把他照顾到医院来了吗。章茵茵竟然被一口新姜给辣了一口，噎得无言以对。
“章姨，有没兴趣，听我讲个故事。”应冕双臂撑着大腿，两手交握，侧过头来，看着章茵茵。
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紧张感又悄悄冒出了头。
*
无巧不成书，同一天里，有人在自己老公的儿子跟前太紧张，也有人在自己男友的父母跟前太不紧张。
神经大条的何大哈知道自己的毛病，被徐隽半推半抱弄回家的一路上，没少给自己打气鼓励，别紧张，要放松，要嘴甜，要有眼力价，要勤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