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点点星光点缀着黑夜，丝丝浮云柔柔的荡漾，在空中拖出一缕铅华，周围寂静的可怕。

林青塑靠着一边的集装箱坐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干涩沙哑，他说道：“出来吧。”

周围还是一片死寂，寂静得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但是他知道，那个男人一定就在这附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实际上肯定没多久。身后狭窄的走道里传来了清晰地脚步声，由轻到重，由远到近，一声一声，像是应和着他心脏跳动的节奏，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神经。

林青塑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可抑制地加速。事实由不得他不相信，他竟然在期待，莫名地期待——期待那个黑衣银发男人的出现。

“好久不见了。”男人逆着月光走来，月的光华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的身后，是无尽的黑夜。

“林青塑。”

从卫渊嘴里吐出的自己的真名令林青塑一个激灵，然后下颌被冰冷的枪管抬起。林青塑被迫仰起头，那张熟悉的锋芒毕露的脸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进他映着星光的眼眸里。

“呵，真狼狈啊，林青塑探员。”卫渊冷硬的语气里带着明目张胆的嘲讽。

“冈萨多m821——”林青塑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他看着卫渊手里那把抬起自己下巴的狙击枪枪管，这可是好货，“为了这次任务，你用心良苦。”

“那是，毕竟要杀的人是你，我会给你一个有尊严的死法。”卫渊眸色渐冷，枪管从林青塑的下颌缓缓向下，直到抵在他的胸口，停在心脏的位置。

“林青塑探员一定穿了防弹衣吧。”卫渊的唇角微微挑起，视线停留在林青塑领口露出的防弹衣一角，他故意用恶劣的语气问道，“如果我就这样开枪的话，会这么样呢？”

林青塑略微抬头，直视着卫渊的眼睛，同时伸出左手攥住枪管拉过来顶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用力到骨节发白。

他说：“开枪吧。”

如果你乐意，开枪吧。

“以为我不敢吗？”卫渊冷酷的笑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脸，手指勾上板机。

“再见了，亲爱的——”

砰——

卫渊的动作被忽然而至的枪声打断。

一枪突然打在卫渊脚边，乔治从旁边的黑暗的走道里闪身出来。

“林哥！”

乔治在搜查无果后回来准备汇报情况，却看见林青塑被不明人物制住，他下意识躲起来并向其他同事请求支援，然后就看到了卫渊准备开枪的一幕，来不及多想他立刻跳了出来。

“乔治，快离开！这里危险！”

乔治的出现令林青塑意外，他没想到小搭档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乔治显然不是丢下同事自己跑路的人，他没有听林青塑的话，而是握着枪一步步逼近卫渊，眼神坚定，枪口一动不动的对着卫渊。

“国安调查员，把枪放下，举起手来。”

卫渊无视了乔治的威胁，依然看着林青塑，语气却莫名地舒缓下来：“真狡猾啊，探员先生。”

“林青塑，这是你的真名对吧？”银发男人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少见的，真正开心的笑意。

“是，我的真名叫林青塑，卫渊。”林青塑笑了，实际上他也是第一次叫出卫渊的名字，在组织卧底的时候，他也是跟着别人叫的老大、大哥一类的称呼，从来没有正经的叫过这个男人的名字。

“林青塑。”卫渊蹲下来，认真地复述他的名字，一字一顿，看着这个银发男人认真的脸，令林青塑鬼使神差的觉得男人念自己名字的声音很性感，可那性感声音的主人接着便干净利落地扣下了扳机。

震耳欲聋的枪声过后是时间静止般的沉寂。

“不——”伴随着乔治绝望的叫喊，林青塑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在他的心脏上，这巨大的震荡由心脏扩散到肋骨乃至到整个胸腔，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震碎。

“这就是知道真相时，我的感受。”卫渊俯身在林青塑耳边轻声说。

卫渊竟然放了空枪？！

看到这个结果的乔治愣在了当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而罪魁祸首的黑衣银发男人潇洒地扛起枪，大摇大摆的离开。乔治举枪想拦下他却被林青塑阻止：“让他走。”

林青塑的目光追逐着卫渊的背影，看着那个身影平安的消失在黑暗中才作罢。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林青塑撑着集装箱站起来，胸腔强烈的疼痛感令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看向乔治，小搭档的脸上像是凝了一层霜。

“这见鬼的是怎么回事？！”看着林青塑撑着集装箱艰难呼吸的模样，乔治忍住了将他摁在集装箱上的冲动，但还是气不过地拽着他的领子，冲他吼：“那个男人是雅库的高层对吧，为什么放他走，林青塑，你到底瞒了我们什么？！”

看着冲自己大吼大叫的小搭档，林青塑艰难的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不管我隐瞒了什么，我没有背叛调查局，没有背叛你们。”然后站直身子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乔治看着他走过自己身边，骂了一句之后还是跟了上去。

之后搜查的结果一无所获，处理好后续，林青塑刚想拉开车门，却被乔治毫不温柔地推进后座，他自己坐上驾驶席。

“就信你这次吧。”开车前，小搭档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么说道。

林青塑冲他笑笑，张开双臂，仰着头。脑海里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卫渊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这就是知道真相时，我的感受。”

这些字眼从男人冰冷的唇中吐出，却令林青塑听出了一丝委屈。

也对，那个时候卫渊刚对他放下防备不久，刚决定彻底信任他。而这时候却爆出林青塑是国安调查局的卧底的消息，这无异于在卫渊的心上狠狠开了一枪。

乔治从后视镜看着后座闭目养神的林青塑，眉头紧皱，今晚的事情在明晃晃地告诉他林青塑和那个男人的过去是多么的纠缠不清。乔治恨恨的骂了一声，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嚣张的男人那时候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轻蔑，完全就是在说“你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

“切，等着吧。”乔治想：“我一会证明我比你更适合他的。还有，你们是不可能的。你们站在黑与白的两个对立面，你们的立场注定了你们是根本不可能的。”

调查局的人员撤退之后，海港又恢复了一片死寂。昏黄的街灯下，卫渊扛枪走到了停在角落里的保时捷，打开车门随意把枪扔在副驾，后座传来伊莲娜妩媚的声音：“啊啦，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的，你还是心心念念着那位迷人的探员啊，卫老大。”

卫渊启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瞥了后座的女人一眼：“安静点，伊莲娜，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漂亮的女人冲他吐了一口烟，烟雾缭绕在卫渊耳边。同时伴随着伊莲娜的轻笑声：“你骗三岁小孩呢，人就站在那里让你开枪，你还能放空枪让他走，你说没关系，鬼都不信。”

天空中开始飘着小雨，说不出的寂寞惆怅。保时捷的引擎声在深夜空旷的港口响起，又伴随着海浪的声音渐渐消失。

在乔治强烈要求下林青塑带他一起回了公寓，他解下防弹衣脱下衬衫，胸口是一大片淤青，以心脏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幸好肋骨没断。”林青塑轻笑。

乔治瞪了他一眼，开始去翻找医药箱。在给林青塑涂药的时候，乔治忍不住还是问起了那个银发老大的事，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和那个男人……你们……”

乔治欲言又止，但林青塑懂他的意思，他叹了口语气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看出了自家搭档不想多谈论这个问题，乔治也聪明的闭了嘴。

只是，什么关系都没有？骗三岁小孩呢！

林青塑胸口的伤让他休息了小半个月，作为搭档乔治暂时代替了林青塑的位置。林青塑看着年轻的搭档渐渐变得沉稳干练起来，突然有种自己可以退休的错觉。

钥匙扭转门锁的声音打破一室寂静。下班的年轻搭档熟门熟路地打开自己公寓的门，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脸阳光灿烂的和自己打招呼：

“林哥，我回来啦。”

乔治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到厨房，然后走到窝在沙发上看书的林青塑身边检查他的恢复情况。

林青塑看着乔治距自己极近的侧脸，突然反应过来这小家伙是不是对自己太好了？

一般的搭档关系会好到这种程度吗？

这个问题林青塑也说不上来，他也只有两个搭档的经验而已，一个是卫渊，另一个就乔治。而对于这两个人他和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都还不错？

虽然和搭档搞好关系他本人是十分乐意，但他就是有种有什么不大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