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西湖盛宴 上
作者:司马愚      更新:2019-10-19 08:15      字数:8923

话说毛海峰在两女婢的带领下来到胡宗宪府中的一屋子里,毛海峰进屋,其中一名女婢已经准备好了香汤,那女婢道:“请公子先沐浴。”毛海峰在房内在两女婢的伺候下用香汤沐浴了身子,毛海峰身上伤痕累累,但都已经结痂,所以泡在热水里并不觉得痛楚,其后那女婢拿出了一套新的衣服靴帽,给毛海峰换上。毛海峰没有让这两个婢女伺候穿衣,而是将两人支开,自己穿戴。毛海峰换上衣服后,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许多。毛海峰唤两女进来,那两女婢再引毛海峰到隔壁的屋子,两女婢道:“公子今晚就在此歇息,有什么吩咐我们就在门外。”毛海峰道:“两位去歇息吧,我不需要伺候了。”两女婢作揖离开。毛海峰躺了下去,却根本睡不好这一觉,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胡宗宪为何要这样对自己,思来忖去,道:“还不是另有所图,不然怎么会这样对我呢?”第二天,那胡宗宪亲自前来唤道:“海峰兄弟可有起身啊?”毛海峰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直到快要天命的时候才睡了一会,此时胡宗宪来唤,毛海峰不知道为何自己根本不觉得疲累,他听见活着的来叫自己,不敢怠慢,他立刻起身打开房门,道:“胡大人有何事?”胡宗宪见毛海峰眼圈黑红,道:“看来海峰兄弟没有歇息好,什么事情让海峰兄弟翻来覆去睡不着?”毛海峰见胡宗宪唤自己兄弟,又这样关心,心下不由得感到一暖,苦笑道:“没事,我之前在牢里睡得很多了,今晚少睡些是不打紧的。”胡宗宪道:“先用早饭吧,用完早饭我们就游玩西湖。走吧!”毛海峰和胡宗宪一道用了早饭,半个时辰之后,一队人马前来将胡宗宪和毛海峰接走,前往西湖。

此时天降小雨,毛海峰在前往西湖的路上,他坐在轿子里,出窗抬头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落下,心里一直打鼓犯疑,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胡宗宪到底要干什么,来到了西湖,岸边停泊大小十几只宝船,毛海峰跟着胡宗宪上了其中最大的那一只宝船。两人上了宝船后,不等胡宗宪言语,就有几个艳装美丽的女子前来斟茶,毛海峰看着这宝船的大厅装饰,这可比义父汪直主船上的大厅都要华丽辉煌。胡宗宪道:“我们暂且先歇息一会,待会会有多人前来,我们会在船上游玩西湖,用午饭,最后再前去湖心亭观舞。”不一会,果然有几十人陆续前来,这些人都是被胡宗宪邀请来的达官贵人已经一些江湖朋友。胡宗宪身为浙江巡抚,其邀请之人都不敢对此有所缓迟。那些人正要上船,却见胡宗宪走了出来,那些人见胡大人居然亲自相迎,纷纷拱手道:“见过胡大人,”胡宗宪对那些人道:“我有一位十分重要的朋友,大家可要好生示意。”这一群人根本不会细问胡宗宪那毛海峰是什么重要朋友,听胡宗宪这么要求,皆纷纷道:“好,胡大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们一定好生示意。”毛海峰在大厅中不知道在船外发生何事,见胡宗宪前来,其后陆陆续续上来了一些人,正要发问,听胡宗宪道:“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今日请来与海峰兄弟见一见。”毛海峰见那些人皆是恭恭敬敬地跟自己行礼,自己马上一一回礼,心下更是疑惑不已,忖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是真的要我参加一场宴会?”胡宗宪道:“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今天你们权当认识认识。”

此时柳尘缘和易真真已经换了一身打扮,脸上也化了妆,换了一副面容,他和易真真混在这些人之中,两人有意避开毛海峰,专门找了一处最偏的桌子坐下,一会就见徐渭也来此坐下,另外还有一人也前来,那人拱手道:“在下王本固,幸会幸会。”柳尘缘也回礼道:“在下柳尘缘,幸会幸会。”柳尘缘说罢对徐渭问道:“徐先生不是应该和胡大人在一桌么?”徐渭道:“今天是毛海峰的日子,与我无关,我只是凑个人场而已。”柳尘缘道:“胡大人这做法应当是在让毛海峰甘愿归心。”徐渭道:“不错,就是为此。”柳尘缘说完暗忖自己真是错怪胡宗宪了,不知道这盛宴费了胡大人多少心思。徐渭看了看易真真,道:“原来是你,那一日我们再西湖上筹划此事,当时我们正好就在湖心亭,看见你们两个女子神色匆匆,若不是遇到胡大人,那一天情况恐怕就不妙了。”易真真道:“那是,说起来胡大人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柳尘缘向毛海峰看去,只见毛海峰一脸的迷茫疑惑,柳尘缘打趣道:“真姐,你看你哥哥的样子,一脸迷茫,无所适从,实在好笑极了。”易真真看去,也忍俊不禁,她出来都没有见过毛海峰这样的神情。柳尘缘再看这大厅里的座位还有一半没有坐人,心道:“莫非还有其他人没有前来?”一想不可能,若是胡宗宪大人邀请,谁人敢不按时前来赴约。

那毛海峰终于忍不住想胡宗宪发问了,道:“胡大人,今日是为为何啊?不说清楚,毛海峰心里实在无所适从啊。”胡宗宪道:“今日就为向你道歉。”说着起身道:“各位,我好朋友毛海峰兄弟,被误会而入牢房,不想遭到非人的折磨,今日我就要给我的好朋友讨回公道。”那些人纷纷附和,“是要讨回公道的”,“连胡大人的朋友都敢这样对待”,“那些人活得真是不耐烦了”“则会还有王法么”。胡宗宪一拍手,那狱官林城东和狱卒小五小乙三人走了上来,三人皆耷拉着脑袋,不敢看胡宗宪半眼。胡宗宪对三人道:“你们三人可是认得他。”这三人五更之时就被叫醒,然后让人押解而来,这三人一直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见到这样的场景,见到了毛海峰,心里也都明白了几分。林城东道:“胡大人,此人认得。胡大人,不知道这是……”林城东看道胡宗宪的脸色,立刻不敢多说一句,只等胡宗宪发话。在古代,囚犯一旦被关进了监劳,一般都会受到各种凌辱和折磨,若是犯人有些许钱财,倒是可以不受这些难受事,这也是狱卒狱官们的额外收入,毛海峰入了牢房,根本不理会这些不成为的规则,所以他被折磨辱打这样也是可以预料到的。而胡宗宪身为一方巡抚,对于这些事情他怎能不知道,不然当时胡宗宪看到毛海峰出监牢的样子,也不会称他为英雄汉子了。林城东不知道胡宗宪接下来要干什么,所以眼下只能是沉默不言,心道:“此时的情况实在不好将这些事情说出,也不必对胡大人说明,因为其心里对此是清楚的。”

胡宗宪对小乙小五道:“我问你们,是你们二人辱打物品兄弟的?”小乙小五两人点头,胡宗宪喝道:“还不马上给我跪下道歉。”胡宗宪声威色严,两人吓得腿一哆嗦,立刻就跪了下来,对毛海峰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胡宗宪示意身边的一个下人,那下人心领神会,他来到小乙小五的跟前,甩手就是每人三记耳光,这三下耳光可不轻,直将这两人打得嘴角出血,且血流不止。胡宗宪似乎不解气,道:“来人,给我将这两人扔下湖里去。”小五小乙俩个人如获大赦,若是这样就能够了结此事,那是最好不过了,他们二人道:“我自己来。”说完走出宝船,跳入了湖水中。胡宗宪对林城东道:“你的手下人办事不利一句被我处置了,而你该如何是好?”林城东对毛海峰道:“大人,你希望林城东怎么做,林城东就怎么做?”毛海峰哪有想的那么多,他支支吾吾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只听胡宗宪道:“好了,让我来说罢,林城东,你给他下跪敬酒,一赔不是。二消过节,如何?”说完让人端来酒水酒杯,林城东知道胡宗宪是在给自己面子,他听胡宗宪这么说,心下大是悦然,道:“好,就如胡大人所说的,一赔不是。二消过节。”只见林城东单膝跪下,手持酒杯,胡宗宪亲自个酒杯倒满酒。林城东对毛海峰道:“大人,请恕罪。”毛海峰此时心里已经没有一丝怨气,反而感觉有些受宠若惊,他急忙道:“好的好的,你快起来吧。”说着接过那酒杯,一饮而尽。胡宗宪道:“好了,此事现在已经过去了,你到一边去就坐吧。”林城东起身,道:“谢过大人。”说完到一边坐下了。

一会有一奴仆走来道:“胡大人,那些邀请的文人雅士已经按时前来了,我见大人正在办事,就先拦住了他们,请问大人他们是否可以上船了?”胡宗宪道:“事情已经了解,快请他们上船吧。”柳尘缘在一边,看着那些文人陆续前来,听易真真道:“怎么邀请的时间不一样?那些达官贵人来得早一些,这些文人反而迟来了半个时辰。”柳尘缘道:“其实胡大人是有意如此的,因为他不想让这些人看见刚才的情景。”只见那些文人前来给胡宗宪行礼问候,见毛海峰在其身边,都认为毛海峰的胡宗宪的贵客上宾,对其也是礼敬有加。徐渭道:“一帮腐儒,臭不可闻。”柳尘缘和易真真两人正看着眼下的情况,突然听见徐渭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来,两人一起扭头,再看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酒菜,还多出了笔墨纸砚,王本固道:“徐先生写得好,骂得好。”柳尘缘饶有兴致地去看,但见纸上写着一首诗,其道:“兰亭旧种越王兰,碧浪红香天下传。近日野香成秉束,一篮不值五文钱。”柳尘缘本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但一想刚才徐渭所说的话,立刻明白,那“兰”不就是指淡泊名利之人,是徐先生的自喻,而野香就是其口中的腐儒,柳尘缘心道:“徐先生是随性之人,但也只有过人的才华,才会有随性之资,其诗歌书法信手拈来,行事之间颇有谋术,怪不得胡大人会对其这么欣赏。”酒宴还没有开始,徐渭就让人给自己添了酒菜,自顾自地吃食起来。那些女婢见徐渭的样子就觉得奇怪,听见徐渭说要先上酒菜,一时间都傻愣了,毕竟这是胡大人准备的宴会,若是胡大人发起火来自己可担待不起。而这徐渭并非小儿,怎么连这点规矩不懂。负责此次宴会的掌柜认识徐渭,知道胡宗宪宠信此人,才让女婢单独给徐渭上了一份酒菜。

柳尘缘看去,心道:“估计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可是宴会还是没有开始。莫非还有其他的事情。”此时听见胡宗宪道:“海峰兄弟,刚才可算是帮你解气了?”毛海峰道:“胡大人如此,毛海峰气早已经消了,只是不知道胡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毛海峰去做?”胡宗宪故作惊讶道:“海峰兄弟怎么突然间问这话?我没有什么事情要兄弟你做啊。”见毛海峰还要问,胡宗宪道:“今天所为只为兄弟压惊道歉,真的没有其他事情。对此你就不要多想了。对了,你受了伤,我还请了一个有名的大夫袁大夫给你拿了药。”说罢对下人道:“袁大夫怎么还没有到?”下人道:“应该到了,派去接袁大夫的人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一下人前来道:“大人,袁大夫已经到了。”胡宗宪道:“快请。”一会见一鹤发童颜,白须美髯的男子走来,道:“见过胡大人。”胡宗宪道:“袁大夫好久不见了,快请坐吧。”胡宗宪小声对毛海峰道:“这个袁大夫名叫贝子,对治疗筋骨皮肉之伤以及五官杂症极为精通。”当年胡宗宪来到浙江,突患眼疾,久治不愈,得人介绍认识袁贝子,服了袁贝子开的药不过十天,眼疾痊愈。之后胡宗宪常去拜访,两人逐渐成为至交。袁贝子坐下后,道:“听闻胡大人要本人独创的内服金创药,今日敝人带来了。”说着拿出一小药瓶,看了看毛海峰,看见毛海峰的脸上和受伤有被鞭打的痕迹,道:“胡大人,这应该不是你需要对吧?”胡宗宪道:“不错,是我的这位兄弟需要。”袁贝子将那药瓶给了毛海峰,道:“只需一天一粒即可。”毛海峰接过药瓶,道:“多谢了袁大夫。”袁贝子道:“不必这么客气,你既然是胡大人的朋友,那就等于是我袁贝子的朋友了。”

再过一会,那些黑白两道的人物都来了,如青营门,浙东派,南湖剑派等有名无名的帮派都全部来齐。柳尘缘忽然听见张水牛的声音,其道:“张水牛带领红门之人前来,见过胡大人。”胡宗宪道:“其他人都来了么?”张水牛道:“都来了,多谢胡大人,我方可以在此解决一些事情。”胡宗宪笑了笑,道:“我此番本意不是要你们解决事情,这都是巧合,也不必言谢,你们的事情我也不参与,自行而办就是了。”张水牛和胡宗宪凉热的对话只有他们清楚,柳尘缘听得心里是莫名其妙。张水牛离开后,胡宗宪对其它的门派之人道:“你们个个门派自有其它宝船安排,请跟随我这些下人上船入座。”胡宗宪将西湖里稍大的宝船全部都租下,就是为了招待这些人。柳尘缘见张水牛也来了,自语道:“水牛叔怎么也来这里了?”易真真道:“这么看来水牛叔的红门之人就在杭州。”柳尘缘只知道红门之人应该是在南昌一带,并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变转,其心忖道:“红门之人不是在南昌一带么,此时怎么到杭州来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了,当时水牛叔说有事情要办,是不是红门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柳尘缘望去,见张水牛和红门的大师兄代充上了另外的船上,心道:“今天是要欢乐至黑夜,到时候我就顺便去看看,红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胡宗宪道:“现在人都到齐了,可以上菜了。”身着艳妆的女婢给各桌逐一上菜,第一道菜是开胃的“桂花鲜栗羹”。胡宗宪亲自给毛海峰盛了一小碗,道:“海峰兄弟,快趁热尝一尝。”毛海峰喝了一口,道:“真是好吃极了,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可以形容。”胡宗宪笑道:“海峰兄弟有所不知,传说明皇时,有个中秋之夜,皎洁的月光把大地照得晶亮。感到寂寞的嫦娥在广寒宫中往下凝望人间,见到杭州西湖风景胜似天堂,游人尽情欢乐,禁不住舒展广袖,翩翩起舞。吴刚手击桂树为她伴奏,震得天香桂子落纷纷。此时,杭州灵隐寺中的德明师傅正在厨房烧栗子粥,减无数芳香扑鼻的小粒飘落粥中,德明师傅将此粥与众僧吃食,众僧人尝了这种粥,都说此粥特别好吃。德明师傅感到很高兴,便把散落在地上的桂子拾起来种在山上。很快这些桂子到第二年中秋就成树开花了,从此西湖四周就有了各种馨香的桂花。这‘桂花鲜栗羹’也就流传了下来。”酒菜继续上着,油焖春笋,龙井虾仁,西湖醋鱼,粉蒸肉等名菜都陆续端了上来。胡宗宪为了此次宴会,特意邀请了当地的名厨掌勺,每个宝船可谓花费极大心思。此时云断雨收,杭州有名的文人雅集于此,黑白两道之人皆已到来,场面热闹非凡,准备要来一场纵情的盛宴。

酒菜上齐,众人觥筹交错,三巡过后,皆来给胡宗宪敬酒,给毛海峰敬酒。这些人都不识得毛海峰,但见胡宗宪对其如此厚重,哪里用胡宗宪明说,都不约而同地将酒恭恭敬上。毛海峰美酒下去,脸色开始泛红,畅快之意油然而起,心下暗道:“今日这些朋友对我如此恭敬,试问我毛海峰到底何德何能?这胡大人的确不会让人来辱打我,但是胡大人他这样对我,我毛海峰受之有愧,总要做些事情来回报他才是,不然怎么对得起胡大人的厚待。”此时胡宗宪端起酒杯,起身对大伙朗声说道:“众位朋友,令日承蒙赏脸,按时赴胡某人的宴会,胡某人不胜感激,喝了这杯酒,咱们可就算是好朋友了,来大伙儿一齐喝了罢。”说着一饮而尽。众人也是一饮而尽,皆道:“胡大人说得不错,今日起我们和胡大人都是好朋友了。”毛海峰对胡宗宪道:“胡大人,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就直说,我毛海峰定会帮你完成,纵然要毛海峰粉身碎骨,我也万死不辞。”胡宗宪道:“我已经说了,没有什么事情要海峰兄弟去做,今天我们只消在此纵情欢乐就是。哪会让兄弟你粉身碎骨呢?”胡宗宪不理会毛海峰的话语,只是跟其喝酒,毛海峰心情大好,连喝了好几杯,有了些许醉意。胡宗宪对毛海峰道:“现在该我回敬来客了,你先自己慢用一会。”

毛海峰一愣,心道:“之前众人已经轮番前来敬酒,胡大人也一一受之,此时胡大人若是一一回敬,这酒量实在过人。”却听胡宗宪道:“众位朋友前来,是给我胡宗宪面子,有人要问今日到底何事,让我办了这西湖盛宴,因为我邀请之前从未明说,是以人人心里揣测,知道也好,不知也罢,如今我就在此明言,以让大家不必胡乱揣磨。”毛海峰听罢心道:“不是要敬酒么?怎么说这事情?”众人皆道:“是啊,胡大人到底何事却不明说,若有事情相求我等自当鼎力相助,何必如此耗费?”胡宗宪道:“此事自然需要大家鼎力相助。”众人几杯酒下肚,坦荡之气豪起,都觉得胡宗宪不够朋友,有人开始嚷嚷道:“胡大人你也不太痛快了,什么事情但说就是了,怎么如此卖关子。”此话一出,就听见众人在附和喧嚷,胡宗宪则微笑间示意众人安静。

柳尘缘听见一边的王本固道:“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当时我被请来,心里真是莫名其妙,心里还以为胡大人有事情要责罚。一直忐忑不安。”徐渭道:“先敬酒,皇上,百姓,士兵,后死之人。”柳尘缘三人听得一愣,徐渭莫名其妙地说出这一句话,这三人都不晓得其中意思,易真真道:“徐先生,你在说什么呢?”王本固也道:“徐先生,什么皇上,百姓,士兵,后死之人。”徐渭道:“待会就清楚了。”柳尘缘本想一问,此时听见胡宗宪道:“我敬在座的各位,我们先要先敬四杯酒于他人。我胡宗宪是嘉靖十七年的进士,虽然我首先官职乃一小小的县官,但是这也感谢当今皇上的信任,所以我胡宗宪的第一杯酒,自然要敬给当今皇上。”柳尘缘三人才明白过来,易真真道:“哦,原来胡大人是要先敬四杯酒,皇上,百姓,士兵和后死之人。”此时胡宗宪饮下了手中的那一杯酒,众人皆道:“敬给当今皇上。”说着也跟着其一道饮下。胡宗宪再道:“当年边关行事,蒙元骑兵扰我疆土,害我百姓,然边疆百姓从未退缩,全心全力支持我大明的军队,我大明士兵得以全意出战,这第二杯酒,当敬我大明的百姓。”众人跟再饮一杯酒,胡宗宪又道:“这第三杯酒,当敬我士兵,其浴血奋战,护卫国疆,实在可敬可敬。”众人道:“实在可敬可敬。”第三杯酒又是一饮而尽。胡宗宪道:“这第四杯酒,当敬后死之人。”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议论这“后死之人”到底是何意?只听胡宗宪道:“我一路辗转,到了浙江巡抚之职,如今大家知道,沿海倭患实在严重,然这些年倭患频频,我大明将士浴血杀战,效功难得,此非我胡宗宪不为也,细细而思,或是不当不力之缘故,我胡宗宪一心报国,今日我胡宗宪在此立誓,誓与倭贼不两立。”王本固喊道:“好,胡大人说得好,誓与倭贼不两立。”众人附和道:“誓与倭贼不两立……”王本固性情耿固,对倭寇之患可谓满心怒火,本来其对浙江巡抚胡宗宪满是恼恨与不满,怪其不力,今日听来,王本固心里对其再无埋怨。胡宗宪道:“此后定会有为此事而死之人,这杯酒当敬之。”众人明白了胡宗宪的意思,饮一杯而道:“当敬之。”胡宗宪道:“这第五杯酒,就敬在座的各位。”胡宗宪敬酒罢,众人开始喧闹起来。

柳尘缘心道:“这胡大人为何要做在这里说这些话?”他一看徐渭,想起刚才徐渭所说的话,再忖:“徐先生知道胡大人要说什么,看来胡大人所说所做的事情,都是徐先生在参谋,看来胡大人此时说这话,自然有他的道理。”易真真道:“缘弟,你在想着什么?”柳尘缘回过神来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易真真道:“好啊。”柳尘缘拉着易真真的手,起来走到了甲板上,柳尘缘看着不远处的一只宝船,道:“看到那只船了么?”易真真道:“看到了,怎么了?”柳尘缘道:“敢不敢跟我过去?”易真真道:“我可不会轻功。”柳尘缘道:“跟我来就是了。”柳尘缘拉着易真真,如飞针下落,其脚尖两点水面,然后飞身而起,两人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那只宝船的尾部,易真真大觉好玩,问道:“缘弟你来这干什么?”柳尘缘道:“随我去看就是了。”两人来到这宝船的大厅后面,这大厅分为两边,中间一条略宽的行路,两边则是桌子,柳尘缘心道:“这桌子怎么分成这样。”易真真一看,见到了最前面的张水牛和婉妹,道:“他们也在这里?”然后看见有两人在正前方站着,似乎在争吵什么,柳尘缘示意易真真道:“真姐,我们先不要说话,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易真真小声道:“你看,他们好像是在争吵。”原来柳尘缘本来想要跟张水牛打个招呼,但听胡宗宪与张水牛两人的对话,柳尘缘就想也许其中并没有什么,不想此处看来,红门的确有事情发生。柳尘缘打算静观其变,所以他就在其后看着。

只听一人扬声说道:“代充,既然你借着酒意说到了这件事情,那今日我们就此好好说说,你代充先前可是红门的大师兄,如今却打算自立门户,可惜师父天平子不在了,不然还不会被你气死。”代充怒然喝道:“潘海,你还有什么脸面说这些话,我代充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我们双方总是以为一些武学上的事情而起冲突争斗,我自立门户也是不得已的。”一边的婉妹对张水牛道:“水牛,此时情况已经这样了,你也不说说他们?”张水牛道:“我才不说,让他们说够。”婉妹一脸不解,张水牛道:“你看他们两人借着酒意,正好可以把事情都说透说好说明白了,干嘛要说他们,你我在此听着就是了,若有什么大事,我自然不会在此不动。”此时听潘海道:“这么说来,反倒是我潘海等人逼迫你的?那好,今日我们就来个了结吧?”代充哈哈一笑道:“潘海,怎么说我们都是以帮兄弟,何必要在这里自相残杀,让别人笑话怎么红门之人?想我红门第一人门主天平子开创红门之意,我红门之人之所以会在江湖上一直隐姓埋名,只是为了对付宁王而已,当时你我在张掌门手下,共同对付宁王,那时我红门是何等威风与荣耀,深得朝廷赏识,我很高兴,因为我以为我们双方之人会因为一起对付宁王,因为同生共死,为分而复合而从此再无隔阂,不想到了平定宁王之乱后的那几年里,我们再起波澜,如今已成水火不容的态势,但是师父天平子创立的红门传到今天,宁王已经不存,想来我等理应继承其心志,又怎么能够如此行事?师父若有在天之灵,该是如何伤心难过。”代充的这番话说的大义盈盈,很多人都对其语表示赞同。潘海冷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可惜不该由你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你代充红门的大师兄,竟然分裂了红门,自立门户。居然还敢提起师父天平子的在天之灵?你试想弄出什么事情来么?”代充骂道:“潘海,现在究竟谁要弄出事情来?红门自创立以来,就没有不能自立门户的规矩。”

众人细细而思,当年天平子朱祈钲创立之时只说了四条规矩,其一是红门之人必须善良平正,不得为恶事;其二是红门之人必须全心练武,不做他想;其三是不得参与江湖之事受得住隐姓埋名的生活;其四是需听从掌门人的各种调令,不得异议。潘海自然清楚这四条规矩,此时也就看掌门人张水牛的意思了,便是说张水牛同意了,那么代充之事就无过。若是张水牛不同意,那自立门户就是大逆不道之事。潘海和代充不约而同地看向张水牛,张水牛不打算理会,只是自顾自喝酒,对此完全是闭口不语。代充道:“我一方之人自立赤炎门,也算是红门开枝散叶了,不是么?”代充此话是说给张水牛听了,却见张水牛还在顾自吃食饮酒,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见。潘海道:“代充,看不出来你真是心计满腹,既然想当掌门人那就直说便是了,何必自立门户?”潘海此话也是说给张水牛听的,但张水牛仍是一如之前。代充道:“潘海,你说此话,到底是何居心?”潘海道:“大师兄,你在问此话之前,当说说你自立门户,到底是何居心啊?我红门之人,怎能够这样分裂了红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