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在破碎的杯子之后，又是一叠东西被丢在许彦君面前的地上。

许彦君只稍稍撇了一眼，便将眸光重新定在了李娟的脸上。

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

果然，李娟开口了，一张嘴就又是那些不堪入耳，污秽之极的话。

许彦君勾了下一侧唇角，冷冷道：

“说主题吧。”

那些骂人的话，翻来覆去都没有个新鲜词，她早都听腻了。

瞧着她那态度，李娟更是火冒三丈，斗鸡一样高高昂起脖子，拔高音调道：

“明知道我的人跟着你，还敢找小白脸，你可真是胆子大啊！这是好日子过够了，想要净身出户？还是骨子里的sao劲儿控制不住了？”

李娟眯着眼，像是生气，更像嘲讽。好像在说，看，被我说中了吧？还以为自己多清高，还不是一样忍不了独守空房。

许彦君淡笑，弯腰，也不顾那些破碎的玻璃渣，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张张捡起。

那是几个月前，她去北京那次，住的破旧小旅馆的照片。照片中，张一恒穿着一身休闲装，高高的个子，侧颜俊朗，阳光帅气。而她，面带潮红，满眼惊讶的望着他。

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

那照片抓得倒是十分好看，还真有几分情人密会的意境。

她心头微动，却并不慌，看着照片淡淡道：“就这些吗？你忍了这么久没拿出来，我还以为能憋出个大的。”

“呵！”说罢，许彦君又忍不住嗤笑出声。

李娟气极。

她是想憋大的的，这几个月忍着她，就是想要再抓住点实证，毕竟偷拍的人说了，那次在北京，那男的根本没进屋，他也没办法。想着，有一必然有二，李娟便想再等等。结果，左等右等，却什么都没等到。

她拿着那些照片，心里生气，如果再拖，时间太长，怕是手里这一点证据她都可以不承认了。

这么好的挖苦，打压，钳制她的机会，她可不想就这样错过去。

本以为，许彦君会乱乱分寸，服个软认认错，最少也该会惊慌一下，却不想她竟还在笑，那笑中还满是嘲讽。

李娟咽不下这口气，

“你自己勾搭男人还有理了？是，我是没抓到什么实质的证据，但是他缠着你这个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苍蝇不叮无缝蛋，你不勾引，男人能死皮赖脸缠着你？居然还追到北京去了，还是那种脏地方，别跟我说什么清白，谁信呐！”

“那男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谁还不知道，还有你，跟我儿子这么多年，三十多岁了还是个雏，说你没想过那事儿，鬼都不信。”

许彦君冷笑一声，顿了片刻，仿佛犹豫了那么一瞬，最终还是开口道：“我知道，公公很早就生病没了那功能，你跟我说来也是差不多，所以在你心里，你就觉得我的感受跟你肯定是一样的，所以你总是拿这些事骂我，难道不是在变相的骂你自己？变相的告诉别人你有多想那事？”

“你……”李娟气急，刚想出声，却直接被许彦君打断道：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就不能要点脸面吗？反正公公也不在了，你想你就出去找啊！何必天天满世界的嚷嚷，你守了一辈子活寡呢？说这个乱说那个脏的，难道你就没发现，你嘴里除了这点事儿就没有别的吗？你知不知道你那帮牌友背后都是怎么说你的？成天满嘴的仁义道德，可脑子里却全都是男盗女娼，半百的人了，你也好意思的。”

“你放屁！”李娟气得满脸通红，鼻孔都撑大了，“别人怎么说我，你怎么知道？”

许彦君收起了面上的冷笑和嘲讽，正色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楚说道：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她们说，就你这种货，捡破烂的勾勾手指头，你都能扑上去，只是可惜，就连捡破烂的都不愿意愿意要你。”

话音未落，李娟已经抄起了身边的烟灰缸，朝着许彦君就砸了过去。

这些话其实许彦君早就憋在肚子里了，被李娟骂了这么多年，她也忍了这么多年，本来还可以继续忍的，只是不知怎的，她今天就是不想再忍了。

李娟被气得疯了似的就往许彦君身上扑，却忘记了自己刚刚摔碎的玻璃杯子还趟在地上。一脚踩了个正着，疼得她顿时尖叫。

一直躲在房间门后偷听的保姆闻声忙跑了出来，见李娟坐在地上捂着脚，又紧忙跑了过来。

李娟越疼越气，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见保姆跑过来，又推搡着保姆，让保姆替她上去教训许彦君。

许彦君立在原地看着她丑态百出，只觉可笑，却根本笑不出来。

乌烟瘴气中，一个男声从楼上传了下来。

“闹够了没有？”

听到这个声音，李娟才忽得顿住，转回头，就见吴起正坐着轮椅，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她们。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看了多久，都听到了什么。

他不是应该在书房打游戏的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对什么事都不再关心的呢？

许彦君想了想，好像是从那一次，她被李娟骂过之后，越想越气不过，明明自己跟她不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一气之下，便把气都撒在他的身上，拼命的吻他，挑逗他，只是结果……

她恹恹的把他推去一边，自己蒙上被子，用哭泣发泄着心中的情绪。而他就那样静静的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道他那样睁着眼睛躺了多久。

只是回忆起来，似乎就是从那天之后，他才变得不爱说话，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打游戏，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对她也越来越淡。

他没有打算下楼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看着楼下的一片狼藉，许久后，神色飘忽的说了句：

“不想过就离。”

随后，便自己滑动轮椅，又去了那间他每天窝着的书房。

许彦君立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李娟以为她是怕了，毕竟不管她怎样闹，她儿子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她许彦君肯定是怕了，离婚那可就是净身出户，她们是签过协议的。

她扯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