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絮！我看你是天生反骨！。”

梦中的话音刚落，梦中人却惊醒了。

屋外，天地暗淡只剩白雪，正是寒冬的深夜。屋内，碳火发出噼啪声，还在梦里的人儿发出微微鼾声。

周遭的一切都那么静谧，只有她内心翻腾着。轻轻地，她起身，回头看了看睡在身旁的女孩。这女孩的一只手臂露在被子外面，向左侧躺着，女孩还在梦里。她将女孩的手收到被子里，再整好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去了。

碳火烧的通红，可火炉边的她却依旧觉得寒冷。那是从心间开始的，彻骨的冷。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身边还带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最重要的是，还要这样梦魇至何时？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听着床上女孩的微弱鼾声、碳火燃烧的噼啪声、屋外落雪的窸窣声，她有些恍惚了，在这寒冬的北方，她的思绪又回到新年的江南。她回想起以前那些日子，小雪、枯荷、漂着孤舟的湖、冷风亭上的红灯笼，还有那个鎏金的暖手炉。

她耳边又有人在唤她：“絮儿。”那是一个温柔的，轻轻的男声。

翌日。

柳树飞絮的日子还没来，北方的冷已经让小姑娘受不了了。

“师傅，今天好冷呀，今儿能不能不练功了呀？”小姑娘声音糯糯的，有点撒娇的。

柳飞絮看了眼自己的徒弟，又看了看窗外的厚厚积雪，不发一言。

小姑娘见状觉得有门，便从床里侧挪到床边，伸手去拽她师傅的衣袖，开始左右晃动，用她那糯糯的声音撒娇道：“昨儿，我没睡好，怪冷的，夜里醒了多次呢。师傅您自己休息的好，徒弟可不好了！”

柳飞絮终于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宝贝徒弟，她伸手摸了摸徒弟额头上的碎发，柔声道：“再睡一个时辰，不能多睡了，嗯？”

“好，师傅您得叫我呀，不然我自己睡可不记得时辰！”小姑娘很开心，抱着被子又躺了回去。

柳飞絮帮她掖好被子，关好窗户就出门去了。其实，昨晚醒来后，她就没再睡过。坐在椅子上迷糊了一阵，终究是没睡着，就换了衣服等着自己的傻徒弟再一次的赖床表演。

不过也不怪她徒弟，打小在江南长大，她也觉着这地方冷得出奇。只是练过武的人底子在那，倒不那么怕冷了。

来到院子外面，脚踩着积雪，发出微微的声响，她觉着很妙，再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印，浅浅的。就这样，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回看自己的脚印，她竟然觉着有些意趣，许是跟傻徒弟待久了，自己也变得有点傻气了。她笑了下自己，便快步走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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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庄，地处雁门以北，却又还未到塞北，所处群山之中，是个避世的好地方。可这怀璧庄却在江湖上又是极其有名的，有名的不是避世之所，而是其主人——【悲探花】王道子。

王道子本是淮南人，书香世家，他天资聪颖，满腹诗书文章，早年虽也习武却并无威名。有一年，王道子自觉读书有成，便暂别家人赴京赶考，于金銮殿上夺得【探花郎】名号，也算得上寒窗多年终有回报。可当他回到家门欲报喜时，见到的却是自家的灭门案——王家上下二十一口无一生还。

王道子报了官，官府派人来看了，仵作也验了尸，可是三个月过去了，王道子早已操持完家人丧事却苦苦等不来结案。他气急之下，递了个折子进京，一是辞了皇帝原本赏他的官，二是参了知县一个办案不力。他自知自己文弱书生一个，破案难于登天，索性变卖家产，从江湖上召集能人义士帮他查案。可是他召集来的这些人表面上是江湖人士，实则个个都是亡命之徒，王道子无所顾忌，甚至将自家祖屋卖了，带着他召集来的亡命徒离了淮南，来到这雁门以北塞北以南的两不管之地，做起了他的怀璧庄主。

江湖上的名门正派虽是对那些个亡命的宵小嗤之以鼻，却又痛惜感慨王道子的身世际遇，索性对怀璧庄不闻不问。且说是痛惜王道子的身世，其实还不是因为王道子虽辞了官但仍得皇帝赏识，于官家也是个有面儿的人物，更遑论江湖上那些布衣了。怀璧庄里的人也由此对所谓名门正派多加嘲讽，两边人若是遇到那就太有意思了，一边躲着一边赶着骂伪君子，但从未真刀真枪对着干倒也圆了那份表面和气。

至此，怀璧庄在江湖上便是个【不伦不类】的存在，说它是正派的，怀璧庄里亡命徒；说它是邪的，王道子确实不算坏人，至少江湖上多数正派人士都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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