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再一次出去
作者:情非我愿      更新:2019-10-24 08:09      字数:6470

第三百三十四章:再一次出去

“宋王……”

那名宫女闻言面色顿时一变,慌忙跪倒在地,瞧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宫女在旁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你就是那个?”

倘若说方才对宫女说话时朱慈烺客客气气,那么这会儿他却摆足了身为大明皇子的架势。

结合宫女的小报告与太平公主方才惴惴不安的表情,朱慈烺随便猜猜就能猜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眼前这个尚仪局派来的宫中女官见太平公主在宫中无人帮衬,以至于对待的态度恶劣。

当然了这些只是朱慈烺的猜测,究竟如何他自己现在还要证实一下。

忽然他的目光扫到了在旁对那名嬷嬷,暗暗冷笑的宫女心下微微一动。

他看得出来这名宫女脑筋很活络,方才见他与太平公主关系不错的样子,就试图借他的手来惩戒那个嬷嬷,虽然年纪轻,但是的确很聪明。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倘若这次本殿下不在这里,我皇妹会受罚么?”

抬头望了一眼朱慈烺,仿佛从他的眼神中领悟到了什么,还是毫不犹豫地说道:“她会向尚仪局说公主的坏话,除非有……”

“这除非什么?”

“除非天平公主殿下给她些银子。”

话音刚落就见跪在地上的嬷嬷慌忙爬了起来,指着宫女满脸通红地怒斥道:“贱婢你莫要血口喷人!我没有……”

朱慈烺见此眼神一冷:“本殿下允许你起来了么?你现在这么起来了!”

听着那冰冷的语音,她现在浑身一颤。

虽然她是天平公主闺阁内的女官,自己并没有机会见到过朱慈烺这位劣名声传遍宫廷的皇子,但至少也听说过这位宋王殿下大皇子的丰功伟绩。

这可是一位胆敢毁大明皇帝喜爱东西,胆敢灭一国的皇子。

噗通一声,这嬷嬷再度跪倒在地。

“慈烺哥。”太平公主朝着朱慈烺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哥你莫要生事。”

朱慈烺望了一眼太平公主,轻笑问道:“她说的是实情么?”

太平公主张了张嘴无言以对,一时间表情有些为难。

见此朱慈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现在不由地有些生气,要知道公主的月俸本来就不如皇子宽裕,奈何太平公主有时还不得不因为自己偶尔的失仪之举贿赂女官,以免对方将自己的劣迹上报尚仪局。

不过看在这位皇妹频频向她摇头示意的份上,朱慈烺还是忍了下来想了想,开口道:“牛头拿银子来。”

牛头会意从怀中摸出两个银锭,一脸冷漠地丢在这个嬷嬷跟前。

眼瞅着两锭银子在眼前翻滚而过,她的心七上八下,这好不战兢。

她敢收?

不可能的。

她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

她根本就不敢收!

“宋王殿下,奴婢知罪奴婢知罪……”他连连地磕头。

这时朱慈烺蹲下身来,将两锭银子整整齐齐地摆在她的面前低声说道:“以往的事你懂的,既然我皇妹不欲与你计较,本殿下就既往不咎,可日后若是你缺银子了,不妨找本殿下来要,我宋王说到做到……你现在明白么?”

他宋王说得很慢,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尽管朱慈烺毫无威胁的口吻,但是内中深意却使她额头冷汗直冒。

“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

“很好,这……将银子收起来罢!”

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朝太平公主拱了拱手,笑着说道:“皇妹,那慈烺先行告辞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喔……”太平公主表情有些怪异,毕竟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位和蔼的皇弟一旦认真起来,那气势还真是挺吓人的。

忽然,她想到了仍旧跪在地上的嬷嬷,连忙弯腰将其搀扶起来:“你快起来吧。”

“不劳太平公主、不劳太平公主……”此时的哪里还有方才半点呵斥太平公主的威风,低头捧着那两锭银子就跟捧着火炭似的,叫人瞧着都感觉难受。

“啊,公主还未沐浴吧,奴婢这就去为公主准备洗浴的水……”

根本不敢与太平公主的目光对视,这嬷嬷慌慌张张地跑到天意阁里去了。

“呼……”

太平公主长长吐了口气,她的神色不禁有些怪异。

转头一瞧她又发现宫女仍旧痴痴地望着她大哥朱慈烺离去的方向,心下又好气又好笑,走上前轻轻一敲这宫女的脑袋:“你这是回魂了!”

只见他揉了揉脑门,满脸憧憬地说道:“宋王殿下真的好厉害……”

太平公主微微一愣,现在只不过心中倒也附和她的话。

她原以为自己这位素来言行肆意的宋王会为了给她出气而狠狠教训那名嬷嬷,可没想到朱慈烺用的俨然是上位者的手段,根本不像是一名年仅十八岁的人。

“你思春了?”太平公主笑着调侃自己的贴身宫女:“要不要我替你牵牵线呀?”

她努了努嘴遗憾地说道:“那可是大皇子殿下……”

太平闻言心中苦笑了一声,其实她也明白,无论公主也好皇子也罢,他们二者在婚姻的事上都是没有什么自由可言的。

“你知道就好,现在回去吧。”

“嗯,知道了……有了宋王殿下帮衬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公主了……”

“本来也没有人欺负我……”

“谁说的……话说方才公主你去哪了?”

“去了……不告诉你!”

撇下了睁大眼睛一脸委屈的宫女,太平公主笑嘻嘻地跑到天意阁内去了。

或许拨开了那一层忧郁,她其实就只是一位普通的十五岁少女罢了。

转眼间到了六月,大明依旧安泰,大明这朝中也并无大事发生。

二皇子也不晓得是否是想通了,这一个月来并没有来找朱慈烺的麻烦。

对此朱慈烺也感觉有些意外,毕竟他在端阳日于大殿内破坏了立言的大事,自己非但没有让二皇子如愿以偿地坐稳储君的位置,反而使他背上了窃文欺君之过。

这还不算,朱慈烺还使的智囊班底瓦解,很难想象这家伙肯忍气吞声。

因此朱慈烺派护卫在宫内打探了一下,这才得知他在科试后于高中的士子中笼络了几位伴臣,这家伙居然新加入到了的智囊班底中,而其中有一名叫做王服的士子说服了。

“这是今年殿试的第二名?”

当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朱慈烺的确是有些吃惊。

要知道他曾是这一年科试的陪监皇子,大致清楚大明这届士子们的本事水准,排除那位靠舞弊手段搏仕途的士子外,这一届士子的水准普遍还是挺高的,比如他曾经很看好的士子方孝杰。

可没想到的是那名受到朱慈烺期待的方孝杰竟名落孙山,甚至于榜上有名的那些位士子,竟都是朱慈烺几乎没有注意到的士子。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今年科试中上榜的士子们水准相对都比较高。

而这堂堂新科榜眼被二皇子招揽至麾下,说实话朱慈烺稍稍也有些在意,毕竟就目前而言他是偏向三皇子弘誉的。

提起三皇子就不得不提一桩事,那就是前一阵子朱慈烺使护卫牛头去查这位二皇兄的底子。

如他所料三皇子非常配合,他自己根本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而查证到的结果让朱慈烺也十分满意:这位果然是行事光明磊落,并且在笼络吏部与户部官员的同时,亦不乏有所建树,他以自己出色的见解与建议折服了许多朝中官员,这也难怪这位他在朝中的风评很好,声望也挺高。

而与这位有人王帝主气度的三皇子相比,朱慈烺那位三弟的做法就让朱慈烺有些看不懂,这位殿下在府中广纳门客,无论望族寒门和三教九流的,但凡是投靠他的,他皆接纳于府上奉为食客。

看来他野心也不小啊……

对此朱慈烺不置褒贬,因为在他看来,任何一个人都能在适合时机派上用处的,无论三教九流,而他那位兄弟目前无疑就是在养兵,以待日后。

至于老四与老五朱慈烺亦稍作打探过,只晓得老四酷喜武功,曾经这除了整日在府上舞弄刀枪,就是跑到京郊的军营里与那些将军们切磋武艺,似乎对于舞文弄墨的文人并无兴致,他根本不可能也不曾笼络新科高中的士子,这家伙十足的武夫做派。

再说了这家伙也不在北京。

至于三皇弟就不必说了,在朱慈烺眼中这位现在只在意他的高阁诗会,凡是作诗添词优秀的他都热衷于网罗,不过因为现在并且丝毫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

因此他现在根本招揽不到有雄心壮志的士子,恐怕只有一帮相似性格的人才能与这位皇子玩到一块儿。

再说朱慈烺自己,他这段日子倒还真是挺闲,每日出宫瞧瞧李姑娘,再到市集买一样小礼物回宫送给太平公主,与她讲述讲述宫外的趣事,俨然眼中仿佛就只有宫阁和天意阁,别说去太极殿了,就连弟弟的听风阁也甚少去。

可能是朱慈烺频频看望的关系,太平公主比端阳节那日要开朗地说,虽然她目前没有机会偷偷溜出宫去,但是每日听朱慈烺跟她讲述宫外所见到的事物,讲述一些有趣的事,她的日子比以往充实地多,笑的次数也远远超过以往。

尤其是当今日朱慈烺在天意阁内跟她讲述他当初与护卫们在宫内放风筝,由于大明皇帝忽然间在他们背后咳嗽了一声,险些导致护卫从天上一头栽下来,太平公主笑得前俯后仰,这一时间竟连淑女态都难以把持了。

“你们……咯咯……你们就没一个人瞧见父皇?”

“那时我们都盯着天上的他,谁晓得父皇会突然站在身后吓唬我们?”朱慈烺撇撇嘴说道。

“后来呢?”

“后来啊……”朱慈烺摊了摊手:“后来父皇就……”

他现在有意略去了在太极殿与三位大人辩争的事,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太平公主闻言好奇问道:“那倘若当时仅仅只有几名禁卫呢?慈烺你会允许他们?”

“当然不!……肯定要叫牛头他们好好修理那帮人。”

“所以说父皇的考量是正确的。”太平公主掩着嘴偷笑着。

朱慈烺一听无奈说道:“皇妹你是站哪边的啊?就不能帮我说两句嘛?”

太平公主笑着眨了眨眼:“宫内的宫殿阁楼本来就不许擅自改动呀……好啦好啦,后来呢?”

“后来那就是战争了!”

“这个我听说了。”太平公主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急不可耐地帮说道:“你把父皇的地方搅地一团乱……真是可惜了那些珍贵的竹子与金鳞……”说到最后她用一种暴殄天物的目光哀怨地望向了朱慈烺。

朱慈烺尴尬地笑了笑,讪讪说道:“那不是我以为可以反制一手,结果反而叫父皇有了可趁之机,趁机断了我的兵权……如今想想当时的确挺失策的……”

瞧着朱慈烺在那检讨自己曾经的计谋,太平公主又好气又好笑。

良久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自我母妃过逝之后似乎就未曾如此肆意地笑过了。”

朱慈烺愣了愣,好似也想起了什么,讪讪说道:“皇妹我曾经砸了你的前殿,你不生气吧?”

他这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太平公主的母妃最初是居住这里的主人,在她过世后皇帝才让他在这里。

太平公主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几年前曾去过一次,这模样已是大变了,我娘用过的器物,都被那人给丢掉了,现在也就没有什么怀念了……何况这里的为人我素来也有所耳闻……并不怪你。”

“那就好。”朱慈烺松了口气。

此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见此他便准备告辞。

“这会儿就走吗?”太平公主似乎有些不舍,挽留道:“不若等在皇妹这边用了饭再走?我还想听听你宋王殿下如何你在科试陪监的事呢……”

“今天恐怕不行。”朱慈烺为难地解释道:“今天我娘叫我们兄弟二人到凝香宫用饭。”

“皇后娘娘吗?”太平公主愣了愣,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失落,喃喃说道:“真羡慕你们兄弟可以随时见到自己的母妃与她说说话……”

瞧着她落寞的样子,朱慈烺暗暗责怪自己方才不应该透露实情,连忙补救道:“皇妹若是有什么想说想聊的,你自己也可以随时找我啊,我随时奉陪。”

太平公主闻言心中一暖,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慈烺你真好。”

“哦……”朱慈烺愣了愣,瞧着她甜美的笑容,心跳微微有些加快,他连忙告辞:“那……那我先走了。”

“等等。”好似想到了什么,太平公主连忙喊住了朱慈烺:“慈烺你明日会过来吗?”

“明日啊……明日是不是?”

“对呀。”太平公主不解地点点头。

“那就麻烦了……”朱慈烺咂咂嘴,有些为难地说道:“明日是三皇弟一月一回高阁诗会的日子,上回我放了他一次鸽子,明日不好再失约了……”

此时太平公主已经知晓朱慈烺为了偷偷带她溜出宫去,爽约了三皇子弘昭在端阳节的高阁诗会一事,心中又生起几分感动。

感动之余她忍不住好奇问道:“高阁诗会?”

朱慈烺耸了耸肩:“对,他们就是一帮吃饱了撑着的家伙,天天在那高谈阔论,天天聊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或者写一些乱七八糟自以为事的诗词。”

“他们哪有你说得那般不堪……我听说被三皇子请至高风堂的都是我北京的年轻俊杰呢。”

朱慈烺调侃道:“怎么皇妹有兴趣?”

太平公主闻言白了一眼朱慈烺,随即感慨道:“有时候真羡慕你们是男儿身,哪怕被困在宫内也能邀请些知己到阁中作客……以往我想与宫内的姐妹们,想聚在一起说说话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瞧着她脸上的羡慕之色,朱慈烺稍稍一犹豫,这时候宋王做了一个让他与她日后都非常后悔的决定。

“要不然我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可以吗?”太平公主一脸犹豫地说道:“我,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这明日我来叫你。”

“那……喔。”

三皇子的六月高阁诗会设在初六的这一日。

据说在这一日各地的士子们会将家中的藏书都拿出来晒一晒,也就是所谓的晒书日,主要是因为防止虫蛀。

既然是晒收藏的书籍可是一个大事情,那么人自然是不能走开的,毕竟这年头书籍还是很珍贵的,尤其是罕见的稀有藏书,那更是有价无市,在北京这个地方轻易难以收购。

于是这些士子们索性就坐在那些暴晒的书籍中,一边晒书一边继续在阴凉地做学问。

附近或有也在晒书的士子们,于是这些人聚拢在一起相互探讨学问。

而久而久之,这一日便演变成了晒书以及与同伴交流文采的节日。

之所以这些人夏秋季节有晒书的习俗,原因在于夏季多梅雨天气,因为这气候潮湿,他们若不将藏书拿出来多晒晒,这很容易就会生蛀虫。

不过据朱慈烺所知大明之前一开始是有这个习俗的,这个习俗似乎最早起源于齐国,后来才徐徐传入中原,现在变成了大明士子们普遍推崇的士林习俗之一。

六月初六这一日朱慈烺照常在巳时两三刻才醒来。

没办法十八岁的身体正处在发育阶段,更何况他每日宫内宫外地疯跑,自己不嗜睡这才叫奇怪。

下了榻后的朱慈烺穿上一身朱红色的锦服,他在自己的寝阁宫阁用了饭,随即未做多少耽搁便带着护卫们出了殿门。

今日的第一站自然是天意阁,因为昨日朱慈烺已与皇妹太平公主约好,带她赴三皇子的六月高阁诗会,毕竟目前他并没有办法带她溜出宫去游玩,也就只能让她借三皇弟的诗会驱一驱烦闷了。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朱慈烺便到了太平公主的寝阁天意阁,他与护卫们在前殿等候,托宫内的侍女到内室前往禀告。

不多时,太平公主便领着贴身宫女从寝居内走了出来。

今日的太平公主似乎是经过一番打扮的,虽然自己浑身上下并没有佩戴什么奢华的饰物,她也没有涂抹胭脂,但不可否认素然的美感,反而使人眼前一亮。

果然是天生丽质……

朱慈烺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夸赞了一句。

“慈烺哥你来啦。”太平公主与朱慈烺打了声招呼。

毕竟是经过一个月多的相处,她也逐渐摸清了眼前这位大哥的性子,神态不再像起初那样拘束,而是将朱慈烺视为了亲近的亲人,就跟朱慈烺对待弟弟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样朱慈烺也逐渐开起了眼前这位皇妹的玩笑:“皇妹今日特别漂亮。”

“哪有。”太平公主秀目撇了一眼朱慈烺,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很开心,看得出来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善于掩藏自己内心真实感受的少女。

吩咐贴身宫女为朱慈烺奉上了一杯茶,太平公主仍有些犹豫地说道:“慈烺哥,我真的可以跟你去赴三皇子的诗会么?我现在总觉得这样不合礼法……”

的确按照大明宫廷内的礼俗,大明皇子不允许任何一名宫女接近他们,而公主更是不允许除宗族的成员以外的男性接近,否则宗人府与尚仪局便会做出相应的惩罚。

“放心,这我早有准备。”

朱慈烺宽慰了一句,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直接戴在太平公主的脸上。

“现在去对着铜镜瞧瞧罢。”

“喔……”

太平公主好奇地摸了摸光洁微凉的银质面具,自己噔噔噔跑回寝居,对着铜镜瞧了瞧镜中的自己,她这才发现这块面具遮住了自颧骨以上的半张脸。

原来朱慈烺早就考虑过此事,于是昨日离开天意阁后,他已经派护卫到工部赶制了这么一块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