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叶涵后跃一步躲过丧尸袭来的利爪，瞬移到丧尸后背利用下蹲时超重的体重将丧尸踩在地面。
没有挥舞长刀的力量，年幼的顾叶涵只能反握匕手将丧尸颈椎的隙间神经斩断，然后乘它无法行动将其翻身，从眼眶捅进，破坏大脑。
用比别人更加血腥的方式杀敌的顾叶涵挥刀甩去上面的污渍，随手擦下脸上沾染的颜色不明的液体。
没关系的……没关系……
顾叶涵抱紧自己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双手交叠，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臂上的衣料。
它们只是空有类似于人类的躯壳罢了……真正的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将记忆里丧尸的可怖形象全部挖出，一点点陈列在自己眼前的顾叶涵不断说服自己。
我的作为……只是让他们已经死去的身体回归它们应该去的地方罢了……
与昨天看见罗一心险些遇袭时，身体先于思考就自主行动不同。现在，独自面对丧尸的顾叶涵第一次真正直面自己杀死“类人族”的恐惧。
顾叶涵明白，如果自己不能克服“杀人”的恐惧，如果畏畏缩缩停滞不前，那么她就再也无法挥舞武器，再也不能兑现与罗一心的约定了。
而幸运的是，站在这里的并不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拥有未来的记忆、并且能够勇敢跨出自己的世界，将原本怯懦的自己完全扼杀的战士！
顾叶涵再抬头，看向铁网外漫天丧尸的眼神冷酷而平静。
获得异能时被强化的五感能够清楚地觉察到不远处天边的异变。
已经来了——
无尽苍穹的、真正的主人！
“喔吼～”陈子昂踩上丧尸的肩胛，捡起丧尸脑内的晶体，也不顾指间粘上的黏腻液体就在眉顶搭了个棚型，“那是什么？”
像乌云一样从不知什么地方来的黑鸟的声音是偏于低沉的“嘎嘎”。
“那是……渡鸦？”
如果按照外形特点来看那确实是渡鸦。
但是……
本该结群行动的黑羽鸟类现在出现在天边的只有孤零零一只，而且……
“喂喂……”难得的，一滴冷汗顺着陈子昂的鬓角流下，“它这是吃了激素么？”
两翼在拍打时完全展开，两端羽尖相距至少一米——这还是陈子昂在距离它近百米的距离上目测的结果。
虽然听顾叶涵说过动物的变异时间比人类推迟了几个小时，但却比人类完善得多。
可眼前这个……
“完全是怪物啊……”陈子昂不由得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巨型的黑色鸟类在越来越多的幸存者的惊呼中极速飞至新中基地上空，深褐灰色的脚爪如同利刃将丧尸破败的躯体支离分解，坚硬而略微弯曲的喙部衔起腐肉吞下，泛着蓝紫色光泽的羽披是最坚固的铠甲，令它轻易地突破了新中基地上空的防线。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饥饿的食腐鸟类攻击长着骨翼的尸体，它向丧尸俯冲而去，捯开丧尸的脑壳，咽下其中的晶体。
它啄食着地上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向铁丝网中挣出一片的天空，发出粗噶低沉的声音，“嘎——嘎。”
它是丧尸天生的克星。
人们早在它冲破铁网时就已经四散奔逃，躲入隐蔽处，窥望这个超出了想象的变异个体。
只有一人——
陈子昂用手臂遮挡住口鼻，眯眼迎上被渡鸦巨大的双翼拍打出的飓风。
陈子昂看着这个黑羽的鸟类一个个翻踢着丧尸的头颅，撬开脑壳。他突然勾唇笑了笑。
池妍站在建筑的阴影里，看见陈子昂向巨鸟走去忍不住叫到，“小……！”
未尽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手掌一把捂住。
“噤声。”偏冷的声调依然惜字如金。
池妍偏头向这个站在她身后，将她的嘴捂着的人。
银白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凤眼、挺鼻、浅粉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陈子昂的背影深深皱眉。
在池妍挣扎后，左云凌示意对方安静，在池研点头后，她放开手退后一步，“心？”
对讲机里马上传来熟悉的声音，“啊，我在。”
“看到了？”
“唔……”电器室就在体育馆旁边，小窗口正好对着操场中央的陈子昂和那只鸟，“嗯，看得很清楚。”
“怎么办？”左云凌紧盯着渡鸦，就这两句话的功夫，陈子昂距离它不过两米的了。
“……随他吧。”罗一心应该是叹了一声，“陈子昂有分寸的。”
他们还无法明晰这只变异禽类到底是敌是友，但是，既然陈子昂选择走向那只鸟——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她选择相信他。
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
罗一心没有拿对讲机的手紧了紧宽大的校服口袋，那里的物体坚硬而冰冷，却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她眯眼看着躯体反射着漂亮的黑紫色光泽的鸟类，神情就像她口袋里的那件东西一样冷漠，就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摆件。
——必须要保证陈子昂的安全。
陈子昂用口袋里从丧尸脑袋里找到的晶体搔了搔自己发痒的大拇指指尖。
从铁网中漏下的丧尸接近两百，他弄死了六只，全被他敲了脑壳，再加上一路上收集的……
虽然不是每只丧尸脑子里都有，但零零碎碎地，也收集了大概二十多颗。
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
他并不知道这晶体有什么用处，只是在第一只丧尸脑中见到后，就好奇是否每一只丧尸脑子里都有这东西。又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强迫症，就将看到的每只丧尸的脑袋撬开看看。
不过照现在来看……这玩意应该……是鸟食？
陈子昂漫无目的地猜测着。
至于接近这只鸟的目的……
对于美丽事物的占有欲？
……大概吧。
只是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他想要这只鸟儿。
有了它，那么新中基地的空中防御就有了保障，伤亡和损失都会减小许多。最关键的是——
它太漂亮了！
这只鸟儿漂亮得像一座精美绝伦的美术品！
它明显也觉察到了这个人类，只是好奇而警惕地侧头盯着他，“嘎——嘎。”
陈子昂在距离它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仔细打量着。
这只鸟竟然只比他低一个头，因为眼睛在嘴两侧的，所以它必须偏着头才能看到他，是以陈子昂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它微弯且偏厚的喙部，几乎盖住一半上嘴的鼻须，披针型的颈羽蓬松而富有光泽，腹部的绒毛因为警惕炸起，背部的黑羽如同黑瀑顺着尾尖倾泻至地面，尖锐的脚爪在血迹的掩映下闪着寒光，暗褐色的瞳眸随着陈子昂伸出手的动作微微闪烁。
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保住他不被啄死啊。
“来。”
陈子昂手掌向上，几颗灰色的晶体安静地卧在中间。
在渡鸦试探着接近时，陈子昂在它的迟疑中勾起一抹无害的微笑，将手放在鸟儿一低头就能叼起的高度，安静地等待着鸟儿进笼。
鸦科鸟属比其他的鸟类聪明得多，所以想要驯服它必须要展现更可怕的耐心。
鸟儿踱着属于翱翔于天空的种族特有的步子慢慢接近陈子昂，在距离陈子昂的身体没有二十公分的地方停下，偏着头盯着他。
即使这是对方一挥翅就能将他拦腰斩断的距离——他刚才亲眼目睹了这只渡鸦是如何将丧尸肢解的——但他还是惬意地放松躯体，好像他所面对的只是一只普通的鸟儿，而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恰好手上有昨天余下的面包，想要喂养它罢了。
渡鸦低头衔住一块晶体仰头咽下，尽管如此它还是盯着陈子昂的眼睛不放。
啊呀，果然还是只鸟，该有的警觉还是不少的。
陈子昂这样想着，笑得越发无害。
等到渡鸦又衔食了两颗晶体后，一直关注着情况的罗一心才开始放松下来。
陈子昂的想法她大概能猜到，不过这种把命赌上去博弈的做法……
她总算是明白每次刘凝芝知道她要是冒险时的心情了。
罗一心想起那时刘凝芝气急败坏的神色轻笑一声，然而尽管她想法令她轻松许多，但她的动作却没有半分放松的意思。
如果有另一人在这里那么绝对会被罗一心手上的东西所吸引。
那是一把黑色的□□，黑洞的枪口正直直指向那只渡鸦，而罗一心持枪欲射的姿势完全不能令人相信里面没有子弹。
她手上的武器，正是她所重视的人生命的保障。
陈子昂背在身后的手，伸出食指向罗一心的方向摆了摆。
——这是危机解除的信号。
罗一心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对方。她叹了一声将枪支重新上上保险，却没想到只一个错眼的功夫就异变横生！
“咕嘎——！”渡鸦叼起陈子昂手心中的最后一块晶体，突然从喉间发出一声低鸣，喙尖直直向陈子昂的面门而去！
陈子昂蓦地瞪大了眼，突来的异象让他完全忘记了动作。
人群中传来惊呼，左云凌已经快步向陈子昂奔去。
“格——嘎——嘎！”黑翼的巨型变异鸟飞身离去，落下的黑羽静静翻落在陈子昂脚边。
“你没事么？！”
陈子昂转头，眼中是左云凌紧张的脸。
呕吼，真难得，这家伙竟然会在除了罗一心的人面前露出这幅表情。
陈子昂这样想着，完全没有任何死里逃生的人的激动。
“没事。”
“总之……”陈子昂捡起地上的羽毛，捻了捻羽根，羽毛顺着他指尖的力度旋转着。应该是玩上了瘾，他不断交搓着手指，直到手指有了被过度摩擦后产生的痛意和热意后才停止，“先去找罗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