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干将列传
作者:司马援琴      更新:2019-10-25 17:17      字数:6578

却说庄周离开纪南镇,经过数月的旅程,终于到了秦都咸阳。

自白起被困,嬴政终于决定第二次伐楚,此时秦将王翦集结六十万大军,正待出征。庄周在咸阳宫外等候了一刻,嬴政终于接见了他。嬴政踌躇满志,笑道:“九州即将归我大秦所有,天下志士,尽皆来同。”庄周说:“我来此并非投秦。”嬴政好奇道:“哦?那是为何?”庄周说:“九州争战,看似是诸王争夺天下,实则是背后更为神秘的力量使然。”嬴政一脸疑惑,庄周解释道:“九州,乃是昔年蚩尤九黎部落所在,蚩尤乃是上古兵主,可从战争亡灵汲取力量,若是六国一统,蚩尤复活,必将带来人间浩劫。”嬴政不置可否,说:“卿以为,若是没有蚩尤,九州便不会有如今的纷争吗?试问各国诸侯,谁不想一统九州?”庄周并不否认,说:“纷争固然存在,但却不再关乎世间存亡。大王一心想要兼并各国,不过是受到吕不韦的蛊惑,吕不韦正是蚩尤之子转世。”

嬴政终于知道了吕不韦的身份,也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挑起战事,助蚩尤重返人间。他也相信庄周所说,但却并不认同,他说:“也许一开始的确是因吕不韦,但现在,帝业将成,功盖三皇,孤的确万分期待。”庄周不再多言,他以为,也许身在王位,必然会以统一天下为己任,就像他作为女娲传人,便致力于维护阴阳。他说:“大王身为国君,执着于帝业,但我既然决意守护阴阳,便不能放任不管。”嬴政若有所思,问道:“若是他楚国要灭我秦国,卿又当如何?”庄周不解思索,说:“我并非楚王说客,秦也好,楚也罢,于我无异。”嬴政仰天一笑,送庄周出了咸阳宫。

咸阳宫外,只见两名秦兵护送一人迎面走来,其中一名士兵双手托着宝剑。那人走到嬴政跟前,跪下道:“楚人干将前来献上湛卢剑。”嬴政自士兵手中接过湛卢,拔剑凝视,湛卢不愧为神兵利器,剑身通体一色,剑刃薄如蝉翼,似有吹毛断发之利。庄周看着嬴政将干将扶起,不禁一声苦笑,自觉秦王横扫六国,已是大势所趋。

干将,出生于楚国冶城的铸剑师。

冶城是铸剑师的摇篮,每三年,楚王会命大司马率百工前来遴选最具天赋的铸剑师。对于大多数冶城的少年来讲,在百工遴选中胜出,成为郢都的御用铸剑师,是他们出人头地的绝佳机会。如今列国兼并战争四起,是生灵涂炭的年代,也是铸剑师施展才华的舞台。

干将和父亲生活在冶城湛卢镇的乡村,村子被青山环绕,山间溪水川流。他的父亲是一名铁匠,在湛卢镇,以他的技艺最为精湛。但与其他铁匠不同,他从不锻造兵刃,也从没有参加过百工遴选。

每当日出,村里此起彼伏的打铁声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到了夜晚,每家每户的炉火便如星光照亮村庄。走在村子前的黄土路上,可以看到许多在熔炉前挥舞铁锤的少年。干将同他们一样,想成为一名真正的铸剑师。他一直不明白,父亲空有一身本事,为何甘愿在这乡野之间虚度年华。家中大堂一直挂着一柄断作两截的剑,干将以为,那是父亲曾经铸剑失败的证明,但这种失败不也是他曾经爱剑的证明吗?

十五岁的秋天,干将终于鼓起勇气让父亲教他铸剑。父亲说:“我向来只锻造农具,从不铸剑。”他气恼地说:“如果你不愿教我,我便离家自行拜师。”父亲并不恼怒,问道:“你为何一定要学铸剑?”他脱口而出:“我就是不想同你一样,在这乡野之间碌碌终身。”他察觉到了父亲脸上的难堪,但他无暇顾及,他心中更多的是愤怒。父亲思索了良久,终于说:“若你真想学习铸剑,龙渊山是最好的去处,只是平阳堂如今很少再收弟子。”他明白父亲的意思,龙渊山平阳堂的主人,是九州最富盛名的铸剑师付野。

三天后,干将收拾了行装,准备出发前往龙渊。他在父亲的卧房看着墙上的挂画许久,画上是他的母亲,母亲在诞下他不久便离开了人世,他只在画中见过她的样子。随后,他去后院对正忙碌的父亲说:“我走了。”父亲停下手中的事,并不看他,只是点点头,随后继续忙活。他站在家门前,回头看了看那柄断剑,终于离开了。

到了龙渊山脚,沿着山路,穿过山门直到山腰,平阳堂便在眼前。他本担心会遭到拒绝。但付野见他意诚,便答应收他为徒。付老师说:“自昔年铸造出龙渊及巨阙二剑,如今所铸刀剑,虽不尽相同,但在技艺上并没有本质的进展。收你为徒,是希望你能青出于蓝。”付老师告诉他,龙渊剑与巨阙剑,是平阳堂的两件神兵。龙渊乃是欧冶子所铸,欧冶子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如今郢都城的司兵。巨阙乃是欧冶子的师兄余伕所铸,余伕的妻子在大火中丧生,他心灰意冷,不久便归隐田园。

平阳堂有一本传世典籍《攻金记》,那是无数铸剑师心血的结晶。付老师将《攻金记》赐予了干将,干将见《攻金记》的封皮有炭化的痕迹,想必是在那场大火中留下的。

两年后,百工遴选之期将至。干将依照《攻金记》所述及老师的指导,锻造了能媲美龙渊的另一柄剑。数日后,他带着剑回到冶城参加百工遴选。百工遴选极为简单,铸剑师以各自的造物,与欧冶子的龙渊剑相斫,若能斩断龙渊,便在遴选中胜出。

此时秦楚之间交恶,楚王格外重视此次遴选,令尹项燕及大司马公输班都来到了冶城。郡府门前的空地放着一尊巨鼎,鼎中伸出一根铁柱,龙渊剑便斜插在铁柱上。无数铸剑师以各自的造物斩向龙渊,都被龙渊折断,断刃散落满地。干将举起自己的剑奋力砍向龙渊,“锵锵”数声巨响,龙渊岿然不动。他的剑虽没有折断,但剑刃已有多处蜷曲,胜负已然明了。

干将输了百工遴选,十分沮丧,正准备离开。但公输班与项燕商议几句,便让手下叫住了他。公输班以为,如今秦军虎视眈眈,正是用人之际,他能与欧冶子平分秋色,也算是可造之材,便决定让他加入司兵门下,与欧冶子共同钻研铸剑术。

百工遴选结束后,干将随公输班去了郢都,在司兵府上任职。我一直在苦思斩断龙渊的方法,付老师曾说,铸剑讲究天、地、材、工,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神兵。天、地、工三者乃人力所及,唯材可遇不可求。欧冶子以铁代铜,于大暑之日,以雨水淬炼,才铸成神兵龙渊。龙渊之坚韧,源于雨水,他必须找到比雨水更具灵性的淬冷材料。

正值仲夏,干将自街上购置铸材归来,汗流浃背。汗水渗过衣袖,带着肌肤的气息,他突然意识到该如何斩断龙渊了。整个夏天,他不断饮水、流汗,将每日所流汗水存储,直到储满十升。

这一日,干将正在院中冶池洗涤工具,为铸剑做最后的准备。身后突然有人轻拍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子。“你是谁?”他们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我叫干将,是欧冶子司兵的下属。”“我叫莫邪,欧冶子是我的父亲。”互相介绍之后得知,莫邪长干将两岁,如今在屈子门下求学,每年有一半的时间居住在学堂。莫邪说:“司兵府内向来只有我与父亲两人,他只知铸剑,我一个人无聊得紧。”干将并不回话,他以为这些事情与他无关。莫邪接着说:“午后你陪我去令尹府上校阅诗文,如何?”他不以为意,说道:“午后我还要去城外矿产司购置铁精。”她微仰起头,略一思索,说道:“那我便陪你去,如何?”干将无奈,只好由着她。

街上,莫邪在他左右絮絮叨叨。一会讲些屈子的《离骚》、《天问》,一会又说些街东边的胭脂、街西头的茶点。他不愿搭理她,直奔矿产司铁官府。购置完铁精,他见到店中还有吴越之地的铜锡,是上等之材。他一直想买,但没有足够的布币。莫邪看出了他的意图,伸手递过一个钱袋。他急忙打开,有三十多个布币。他激动地问:“你怎会有如此多的布币?”莫邪笑了笑,自豪地说:“这是我替人校阅诗文的酬劳。”

自城外归来,途经护城河畔,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一只野兔。莫邪玩兴突起,执意要捉它回去。干将背着布袋,立在原地,看着她追逐野兔的身影,听着她的叫喊,笑了笑她的稚气。她不停地叫干将帮忙,他虽有些为难,但他知道在捉到野兔之前,她是不会回去的,只好无奈放下布袋,陪她追逐。费了两刻,才终于逮住了它。莫邪抱着野兔说:“它是我们两人一起捉住的,是以它该叫莫干。”他不禁笑了。

进了城,莫邪仍旧不住地念叨,她问干将:“你为何要去城外官矿购置,在城内私矿岂不少走许多路?”他故作正经地说:“若是在城内购置,你如何能遇到莫干?”她先是恍然大悟,随即明白过来,笑着说:“你事先又不知道我们会遇到它。”他笑出了声,莫邪娇嗔道:“莫干,咬他。”说着将莫干凑过来,他一边躲开,一边解释道:“因为官矿价廉,私矿价高。”莫邪终于停了下来,好奇地问:“这是为何?”他说:“因为私矿课税极重,是以价格更高。”

第二日,干将开始铸造自己寄予厚望的宝剑。待剑初具雏形,他自桶中舀了一瓢汗液,缓缓浇在剑身,再以铁锤敲击数次。如此反复,剑身逐渐变得平整、致密。七日后,他终于锻造出了另一件神兵,剑锋透着凌厉的银光,挥动时伴有裂空之音。莫邪陪着干将来到东厢的剑堂,堂中有一块沙地,中间放着一块大石,大石四周堆满断剑,龙渊剑挺直地插在石上。他举剑猛力挥砍,“叮”的一声,剑光的残影还未完全消退,龙渊剑便应声斩断。他将剑插在龙渊的断刃旁,给它取了一个名字——湛卢。干将说:“雨乃天之气,汗为人之气,湛卢自然更胜龙渊一筹。”

莫邪激动地跑去告诉父亲,欧冶子得知干将斩断龙渊,甚是欣喜,赞他青出于蓝。他说:“你能斩断龙渊,技艺已不在我之下。我也不曾做到的,是将断裂的巨阙剑续接起来。”干将问他:“为何巨阙剑如此难以续接?”他说:“因为剑中禁锢着一个人的灵魂,我始终没能找到可以和灵魂融合的铸材。”干将又问:“巨阙剑现在何处?”他说:“自师兄归隐,巨阙便不知所踪。”

数日后,莫邪告诉干将,不久太乙庙会有祭月大典,祭月是所有楚人的盛会,连哀王也会前来。祭月当天的傍晚,二人如约前往太一庙。街上已少有摊贩,一个兔贩正收拾东西离开,干将见其中一只野兔同莫干极为相像,便买了过来。他将野兔递给莫邪,说:“给你。”莫邪张开嘴开心地笑了,说:“既然它同莫干如此相像,那便叫它干莫。”他也是一笑,他早已习惯了她的稚气,那是他在铸剑之外,难得的精神寄托。

时值仲秋,太一庙中到处都是前来祭月的居民。院内道场有一方祭坛,民众逐渐向祭坛聚集。莫邪让干将在坛下等候,径直入了殿内。此时一个老道身着长袍,头戴星巾,对天念诵祭词,四周居民虔诚跪伏。老道下了祭坛,民众随即起身等候唱诗人。只见莫邪从殿中缓缓走上祭坛,她盘起长发,戴着凤冠,身穿霓裳凤袍,对月清唱屈子的《九歌》。歌声悠扬,不绝于耳。唱到动情处,莲步翩跹,娥眉宛转。干将看得痴了,而在祭坛的另一边,哀王也同他一样痴了。

祭月结束后,二人沿着青石板街缓缓走回府上。人群早已散去,他侧过头,月华流淌在她脸上,映出她嘴角晶莹的笑容。他痴痴地看着,竟觉得有些局促,禁不住说道:“你真美。”她先是一愣,随后问道:“你喜欢我吗?”他点点头,学着她的口气说:“喜欢得紧。”她立即说:“那你明日就向父亲提亲。”说罢,取下左腕上的玉镯给他。干将兴奋地接过,二人随即相视一笑,踏着月光回了府上。

第二天,欧冶子正在卧房品茶,莫邪让干将戴上手镯,目送他走进房中。欧冶子见是爱徒,没有在意,干将突然跪下说道:“我想娶莫邪姐为妻。”欧冶子放下茶杯,看着他腕上的手镯,轻轻一笑,说:“她既已芳心暗许,我这个老头还敢反对不成?”随即起身,扶起干将,然后将床边柜子里的物品一一取出,搁在一旁,似乎在寻找什么,欧冶子说:“他母亲曾留下一件……”干将看到那堆物品中有两张女子的画像,他指着右侧那张似曾相识的画像,打断道:“那画上是谁?”欧冶子看了一眼,平静地说:“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我师兄的妻子,她在大火中丧生,如今已有十……”干将不等他说完,眼泪就流了出来,他说:“她是我的母亲。”欧冶子有些诧异,端详着干将,随后给了他一个拥抱,欧冶子说:“我早该想到,只有他的血脉才能斩断龙渊。”

五天后,干将回到了家乡,质问父亲关于母亲的事情。父亲终于对干将吐露了心声,他正是付野的大弟子余伕,而家中的那柄断剑,正是欧冶子所说的巨阙。他看着地上,无奈地说:“那天,平阳堂的熔炉引发了大火,我救下了《攻金记》,却没能救下你的母亲。”母亲被熏死后,他便依照《攻金记》所述,将她的灵魂禁锢于巨阙剑中,这是他能留住母亲的唯一方法。只是将要铸成之日,剑身突然在锻造时折断。他看着屋外远处,叹了长长一口气,说道:“我曾经想过做九州第一的铸剑师,但只有在这乡野之间,我才能平静地接受自己,我失去了她,也失去了面对刀剑的勇气。”

干将不敢相信夫妻之间的情义,竟然敌不过书上冰冷的文字。他对父亲说:“巨阙剑是我母亲的生命,你不配拥有她。”他取下巨阙,回了郢都,他不会再踏足这个冷漠的地方半步。

到了郢都,他始终无法对父亲的所作所为释怀,铸剑时常常心不在焉,情绪也分外低落。欧冶子察觉到了他的心事,他走到干将身后,劝道:“当时火势极大,他救不了你的母亲,能救出《攻金记》,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干将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不愿相信欧冶子所说,他更相信父亲从不曾爱过母亲,也不曾爱过他。

他决定续接巨阙,让母亲的灵魂完整。巨阙剑以铜锡铸成,但意料之外的是,剑身无论如何都无法在炉中软化。他尝试了雨水、汗水,都以失败告终。这一日,他坐在庭中的台阶,对着巨阙细细观察,金器生寒,但他在剑身隐约嗅到一丝温热。他前去请教欧冶子,不出所料,巨阙剑果真是以他母亲的血液淬炼而成。血液是比雨、汗更具灵性的铸材,这也是它无法被炉火软化的原因。欧冶子说:“我曾经试过以自己的血液续接,但没有成功,因为我与你母亲并非亲缘,你必定可以。”

干将取血十盅,待身体恢复,再次尝试续接。果然,浇上他的血液后,巨阙剑逐渐软化,可以前后弯折。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两处断口无法融合。欧冶子思索了一番,说:“只有一种可能,必定是却少了什么铸材。”果如付野老师所言,天地材工,唯材可遇不可求。

这几日,干将一直在思考缺少了什么铸材。一天下午,王宫派使臣来到司兵府,使臣告诉欧冶子,哀王要纳莫邪为妃。原来那日祭月,哀王也为莫邪的美貌俘获。欧冶子很是为难,立刻带着干将前往大司马公输班府上,让他劝说楚王。公输班叫上项燕同去王宫,欧冶子二人在宫外等候。过了两刻,公输班终于出来,干将急忙上前询问,公输班无奈地摇摇头。干将站在那里,失去莫邪的恐惧逐渐将他侵袭,他不甘就此放弃,却又无能为力。此时,走过来一个人,正是右司马刘邦。刘邦看着干将,说:“如果我是你,一定离开这个绝情之地。”干将看着他,他也不再多言,径自走了。

两日后,哀王派人到司兵府接莫邪入宫。欧冶子在大堂接待来使,以莫邪梳妆为由让他们暂且等候。此时莫邪正躲在后院厢房与干将商议对策,但二人深知难逃此劫,皆是一脸忧色。干将坐在圆凳,手肘撑着桌面,脸色格外凝重,心中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冲动,莫邪着急地绕着干将来回踱步。正焦急间,大堂几度派人前来催促。干将起身应付了几句,莫邪慌乱得流出了泪,抓住他的手说:“我只想同你在一起,我不要嫁与哀王。”他正不知所措,看着莫邪脸上的泪珠,不禁也湿润了眼眶。“我就要失去她了吗?”干将心想。此时,大堂的使臣有些不耐烦了,推开欧冶子,带着侍从闯进了院子。干将莫邪二人在房内听见了清晰的脚步声,知道已经没有拖延的余地。莫邪突然变了脸色,凶狠地说:“干将,即使化作了剑,我也要同你在一起。”说罢,她抄起梳妆台上的剪刀,自刎而死。

干将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莫邪倒在地上,鲜血汹涌地从脖颈涌出。他颤抖着抱起她,任凭泪水滚落。他哭着说:“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白,他失去了铸剑之外的唯一寄托,那是一种身体的一部分被撕裂的感觉。

他决定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前往秦国。

现在,只有铸剑能让他暂时安宁。傍晚,他站在熔炉旁,拿起铁锤砸向巨阙。剑身在血液的浸染下渐渐软化,但断裂处始终无法熔合。直到他凝视着手腕上的玉镯,一滴眼泪缓缓坠下,落在剑身,两处断口渐渐熔为一体,剑上的绿纹也慢慢化作两个字——巨阙。

他终于知道,那个所缺少的能够和灵魂融合的铸材,是一滴痛彻心扉的眼泪。

深夜,在前往秦国的马车上,干将正凝视着莫邪的尸体。身后隐约传来追兵的脚步,渐渐逼近。干将急忙掀开布帘,只见黑夜中,一个矫健的身影手执长枪,在追兵的包围中旋转腾挪,轻松挑死了所有追兵。他见过那人,那是刘邦的心腹——韩信。